第006章 故敵(大修)

第006章 故敵(大修)

「陛下,陳賀之求見。」宦官尖細的聲音響起。

謝盞看到桓凜的臉色驀地冷了下去,很顯然,這陳賀之很不遭新帝喜愛。

當知道陳賀之還活著的時候,謝盞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陳賀之這人在整個官場中也是個異類,他出生於寒門陳氏,在這門第觀念十分重的朝代,陳賀之入朝為官本就是個奇迹。而這奇迹竟然還是個倔牛脾性,自己認定的事便一定要做到,一點也不圓滑變通。元熙帝的時候,陳賀之便被打了無數次板子,而第二日,依舊能活蹦亂跳的在元熙帝面前諫言。這些也就罷了,只能說明陳賀之皮糙肉厚,如今改朝換代,皇帝換成了更兇狠果決的桓凜,陳賀之為什麼還活著?而且還能入宮求見皇帝?

王謝之家歷經改朝換代榮華不減也就罷了,這個倔牛陳賀之為何也能歷經兩朝君王?!

說實話,謝盞也很不喜歡這陳賀之。因為他就是那個被陳賀之倔牛的對象,這五年來,陳賀之一直致力於怎麼搞死他。

元熙帝獨寵謝盞,將他留宿宮中,封官晉爵,又大肆為他修建府邸,整個朝廷看在眼裡都是不滿的。但是無論如何,謝盞是謝氏子孫,是當朝丞相的兒子,那些老狐狸們又豈會當眾打謝何的臉?所以他們最多往背後散布幾句流言,讓整個建康城乃至整個天下都知道南晉出了這麼一個佞臣。

而唯一在元熙帝面前彈劾謝盞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的生父、當朝宰相謝何,另一個則是議郎陳賀之。

和謝何中規中矩的彈劾比起來,陳賀之彈劾的方式簡直是驚世駭俗。謝何只是在早朝的時候或與皇帝獨處的時候提及這個逆子,從各個方面敲打一番君主。而陳賀之,他會在寒冬臘月赤|裸著上半身跪在皇帝必經之地,抑或在朝堂之上突然拚命的磕頭,更有甚至直接在自己身上淋一盆狗血,然後往元熙帝面前一跪。

謝盞時常都被他的執著和怪誕的思維嚇一跳。

眾人都道陳賀之和謝盞平日里有私仇,但是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謝盞,他確定自己從未與陳賀之有私交,在陳賀之彈劾他之前,他根本就沒有見過陳賀之。

陳賀之天天想著怎麼搞死他,謝盞對他自然也沒什麼好感。

桓凜取下了腰間的玉佩,在手中輕輕地摩挲了一番。在謝盞眼中,便是桓凜緊緊盯著他看著,此時不再是冷漠,而是混雜著十分複雜的心緒,又像是在思索些什麼。

「朕在處理政事。」桓凜道,明顯不想見到陳賀之。

太監遲疑了一下:「陛下,陳賀之說,若是您不見他,他就躺在太極殿門口。」

這般無賴的做法確實是陳賀之的風格。桓凜也是個無賴,但是他如今是個帝皇,總不能和自己的臣子比無賴。

「宣他進來吧。」

片刻后,腳步聲響起,謝盞就看到了自己的死對頭。

陳賀之身上穿著一身白色的寬袖長袍,腰帶也沒有系,露出大片的胸膛來,腳下只穿著襪子,沒有穿鞋子,著裝看起來十分放蕩不羈。陳賀之其實長得不錯,雖然沒有桓凜的稜角分明,但是生得白白凈凈,在一眾士族中也算出挑的,偏偏要將自己扮成這副邋遢樣子,以至於現在沒人敢將女兒嫁給他。

陳賀之見了皇帝便四肢伏地跪著,就著姿勢屁股便撅了起來。

謝盞:「……」

要陳賀之這樣的臣子對君主來說簡直是折磨,不過因著陳賀之的本事,元熙帝忍了,就不知道桓凜能忍多久了。

桓凜看了他一眼:「半夜求見,你有何事?」

陳賀之的腦袋稍微抬高了一些,露出半張臉來:「臣懇請赦免謝子凝的死罪。」

謝家阿盞,字子凝。

這下不僅桓凜詫異,謝盞也嚇了一跳。

如果他現在是完整的人形,肯定忍不住去揉揉自己的耳朵。謝盞的確是寵辱不驚的性子,但是這事太過匪夷所思了,陳賀之替他求情,這事比他死了靈魂還附在玉佩上還要怪誕。

謝盞活了二十八年,雖然入朝為官,其實一直蝸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覺得,即使他死了,也不會有任何人為他落淚的。

他沒想到,這唯一的例外,不是桓凜,也不是謝家人、他的生父,而是他的死對頭陳賀之。

謝盞看著陳賀之四肢著地、屁股撅起的模樣,似乎也沒那麼礙眼了。

桓凜突然站起身,走到了陳賀之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謝盞看到桓凜眼中一閃而逝的狠意,他知道桓凜那一瞬間肯定想一腳踹過去,但是他忍住了。

桓凜的臉色變了幾變,顯然是心思翻騰,後來全部化作了一個冰冷的笑:「陳賀之,給朕理由,朕為何要赦免他?」

陳賀之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頭頭是道道:「陛下給謝子凝定了三條罪,誣陷忠良、大興土木、迷惑晉帝。臣以為,這第一條,陛下指的可是指征西大將軍庾光遭罷黜之事?庾光之事雖是謝大人上奏,但是庾光確實有謀反之心,所以並非誣陷忠良,第二條與第三條,謝子凝難辭其咎,但是也罪不至死。陛下仁厚,天下大赦,陛下何不一起赦免了謝子凝?陛下不殺那些罪大惡極的,反而殺了謝子凝,恐惹天下人閑話,天下人會誤以為陛下和謝子凝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陳賀之還真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而且句句戳在皇帝的心窩。

這明顯觸及了帝皇的底線,桓凜的火爆脾性終於被牽引了出來,他用力地踹了一腳,便將陳賀之踹到了宮門上。

「陳賀之,你還真是不怕死!」桓凜冷笑著道,眼中染上了殺意。

陳賀之那不算強壯的身軀撞在緊閉的宮門上,又摔了下來,發出重重的響聲。陳賀之緩了一下,又繼續匍匐爬了過來,繼續道:「請陛下赦免謝子凝的死罪!」

還真是一頭倔牛。

「陳賀之,你可知整個天下,想要謝盞死的有多少人嗎?朕不殺他,又如何平息這天下的民憤?」桓凜長袍一甩,冷聲問道。

謝盞雖然只是一塊玉佩,桓凜的話卻像一把利刃刺進了他的心中。雖然他早就猜到桓凜的設下的局,但是知道和親耳聽到還是不一樣的。

謝盞看著陳賀之撅著屁股跪著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十分傻。

這本是桓凜精心設的局,這是最後一步,走完這最後一步,他謝盞這顆棋子便物盡其用了,桓凜又豈會半途而廢?謝盞上輩子便覺得陳賀之有些傻,如今從他竟然來為他求情看來,他是低估了他的傻了。

如果謝盞有人形,此時肯定要用蠻力將陳賀之拖下去了。他早就死了,這兩人根本沒有必要為他的生死爭辯,陳賀之這倔牛也根本也不必為了自己的生死去觸怒皇帝。

「天下人怨恨的並非謝子凝一人,也並非必須殺子凝以平民憤。」陳賀之道。

桓凜終於勃然大怒,外面守著的太監都感覺到了帝皇的怒氣,低眉順眼,渾身打著哆嗦。太極殿門打開的時候,陳賀之是被扔出太極殿的。陳賀之被扔出去后,桓凜並沒有平息怒氣,而是將整個書房的東西都砸了,奏摺扔了一地都是。

桓凜站在那裡,就如同困在牢籠里的野獸一般,喘著粗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可怖。

謝盞如今已經跟隨著那玉佩落在了地上。那玉佩也是被桓凜砸了的東西之一,並且砸得特別狠,一下砸了之後,桓凜還撿起來砸了第二下。

謝盞被砸得頭暈目眩,不過這玉佩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狠狠地砸了兩下居然完好無損。

桓凜喘夠了氣,像是突然醒悟過來,目光慌亂地搜尋著,當看到那玉佩時才鬆了一口氣。桓凜走了過去,將玉佩撿了起來,放在手心,那般小心翼翼。

謝盞遭遇這一系列變故后已經無語了,他不知道這玉佩究竟藏著什麼秘密。桓凜將最大的憤怒發泄在這玉佩身上,憤怒之後又顯得十分在意。

「你和陳賀之還真是好,他居然為了你的生死不顧自己的生死!」桓凜的語氣帶著嘲諷。

謝盞:「……」他活著的時候,陳賀之對他就像是對殺父仇人。

「不過這又如何,朕不放過你,他怎麼求都沒用!」

「謝盞,這世上能救你的唯有我一人。」

「朕將你關在牢里,朕若是哪天的氣消了,便放你出來,朕若是一直心情不好,那你便在死牢里呆著吧。」

謝盞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即使他聰明絕頂,知道桓凜的意圖,卻猜不到桓凜究竟是怎麼想的。有些事,其實還是一輩子都不知道的好,而上天卻將這一切血淋淋地擺在了他的面前,讓他無處遁形。

這就是他愛了十三年的人,而他卻連一條生路都不願給他。雖然此時生死對他來說無關重要了。

從今日發生的一切看來,在桓凜的眼中,他便如同寵物一般,生死都在桓凜的掌控之中,全憑他的心情決定。

然而,桓凜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無法掌控死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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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掛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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