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回 中都之行(二)
於虛雨等三人一路上沒有他人在側,不免覺得舒暢無比,左擁右抱,享盡無邊艷福。付儀、韓小瑩國色天香,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半路上於虛雨為兩女購置男裝,讓她們女扮男裝。一路上再無阻礙,三人順利來到中都。
中都是金國的京城,為當時天下第一等繁華之地,即便宋朝舊京汴梁、新都臨安,也都有所不及。只見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櫃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服珠履。真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於虛雨到達中都后,趁夜潛入一家高官府弟,偷了千餘兩黃金。三人腰包多金,吃住都在高檔之處。這日三人走進金碧輝煌的酒樓,吃些天下知名的美食,於虛雨旁側有兩位美人相陪,心中異常舒暢。飯後三人信步在長街閑逛,走過三個街口,忽聽得前面人聲喧嘩,喝彩之聲不絕於耳,遠遠望去,圍著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甚麼。
三人好奇心起,挨入人群張望,只見中間老大一塊空地,地下插了一面錦旗,白底紅花,綉著「比武招親」四個金字,旗下兩人正在拳來腳去的打得熱鬧,一個是紅衣少女,一個是長大漢子。郭靖見那少女舉手投足皆有法度,顯然武功不弱,那大漢卻武藝平平。拆斗數招,紅衣少女賣個破綻,上盤露空。大漢大喜,一招「雙蛟出洞」,雙拳呼地打出,直取對方胸口。少女身形略偏,當即滑開,左臂橫掃,蓬的一聲,大漢背上吃了一記重招。大漢收足不住,向前直跌出去,摔得灰頭土臉,爬起身來,滿臉羞慚,擠入人叢中走了。旁觀眾人連珠彩喝將起來。少女掠了掠頭髮,退到旗杆之下。
於虛雨見這名少女十五六歲年紀,亭亭玉立,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是明眸皓齒,容顏嬌好。那面錦旗在朔風下飄揚飛舞,遮得少女臉上忽明忽暗。錦旗左側地下插著一桿鐵槍,右側插著兩枝鑌鐵短戟。那名少女和身旁的一個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名漢子點點頭,向眾人團團作了一個四方揖,朗聲說道:「在下姓穆名易,山東人氏。路經貴地,一不求名,二不為利,只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許得婆家。她曾許下一願,不望夫婿富貴,但願是個武藝超群的好漢,因此斗膽比武招親。凡年在三十歲以下,尚未娶親,能勝得小女一拳一腳的,在下即將小女許配於他。在下父女兩人,自南至北,經歷七路,只因成名的豪傑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甚少下顧,是以始終未得良緣。」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抱拳說道:「北京是卧虎藏龍之地,高人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請各位多多包涵。」
於虛雨見穆易腰粗膀闊,甚是魁梧,但是背脊微駝,兩鬢花白,滿臉皺紋,神色間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襖,衣褲上都打了補釘。於虛雨熟讀《射鵰英雄傳》,自然知道穆易其實就是楊鐵心。想這些年來,楊鐵心義兄身亡,愛妻被奪,受盡風霜之苦,甚是讓人憐憫。
於虛雨對兩女耳語兩句,兩女不由相視一笑,笑他色心太重,兩女醋意不濃,與梅超風性格不同,見他欲要胡鬧,並不上前阻攔。人叢中一些混混貧嘴取笑,又對那少女評頭品足,卻無人敢下場動手。此時烏雲低壓,大風更勁,於虛雨縱身躍入場中,對穆易抱拳施禮道:「在下欲娶穆姑娘為妻,不知是否可行?」
穆易抬頭一看,見這位少年人品秀雅,丰神俊朗,英氣勃勃,不由心中暗贊一聲,但是不知此人武藝如何,轉頭對少女道:「念慈,與這位英雄下場,記得卻要手下留情。」
穆念慈正在望著於虛雨,早為他的丰姿迷倒,聽穆易說完話,臉色嬌羞,縱身下場。於虛雨此時武藝,當世能與他放對者,少之又少。恐怕王重陽再生,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於虛雨心思若是一招制敵,穆易與穆念慈面上不好看。因此連連避開穆念慈幾招,施展「天山六陽掌」的絕技,把住穆念慈的腕脈,將她製得動彈不得。
眾人以為此戰定會驚心動魄,不料眾人尚未看得清楚,場上勝負已定。穆易得此佳婿,不由心花怒放,拔去大旗,讓穆念慈收拾完畢,欲要請於虛雨上客棧述話。
穆念慈此時又羞又喜,卷好橫幅,幾人就要離去。眾人見此事已有結局,於虛雨與穆念慈男才女貌,甚是般配,眾人紛紛賀喜,然後各自散去。
於虛雨止住兩人,道:「如此行頭,扔在此地就是,我等既然已經是一家人,所有的開銷費用,我於虛雨還能承擔得起。」穆易父女奔走江湖,於虛雨大名早有耳聞,聽到於虛雨自暴身份,兩人心中一驚,手中動作停頓下一,露出震驚不已的神色。
穆易抱拳道:「不知於大俠大駕在此,請恕小人眼拙。」穆念慈得知眼前的這位俊朗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於虛雨時,芳心猛震,一雙鳳目不眨眼的望著於虛雨,俏臉嬌羞無限。
穆易父女棄了行頭,與於虛雨等一起回到客棧,小客棧又臟又亂,於虛雨生**潔,眉頭一皺,當下喚來小二,吩咐道:「你等速將穆爺行頭搬到金寶軒去,我等在前先行。」
穆易父女遇到於虛雨,也是莫大福分,於虛雨與洪七公結義已經傳遍天下,江湖地位非常尊崇,比全真七子尚要高出一輩。江湖人一言九鼎,於虛雨當面與穆念慈定下親事,這讓穆易父女不免感到受寵若驚。
於虛雨向來對金錢不很看重,缺錢時施展妙手空空,去巨富高官處偷些出來,得來全不費功夫,因此居處為中都最高檔的客棧,半路上於虛雨吩咐韓小瑩、付儀為穆易父女購置新鮮衣物,自引兩人回到客棧,安置父女兩人住下。
於虛雨將穆氏父女安頓好后,請兩人到自己房間落座。於虛雨居處是最好的房間,擺設華貴,異常寬敞。穆易自從牛家村變故后,流落江湖,從來未享受到如此富貴的日子,不免有些拘謹,於虛雨道:「我有神卜之術,深知伯父的底細,當著念慈之面,我將有關事情講述一遍,若有不對之處,請伯交莫要見怪。」
於虛雨大名鼎鼎,所言定非尋常,穆易隱姓埋名多年,聽他如此講話,心中驚詫不已,瞅著他一言不發,靜聽於虛雨講述。於虛雨吮了一口香茶,說道:「伯父其實並非姓穆,而是姓楊,真名鐵心,因為遭受巨變,因此游落江湖,化名穆易。」穆易一聽,臉色劇變,怔了片刻,點點頭表示認同。
於虛雨接著說:「你與郭嘯天一家,實則為丘處機所累。其間曲折,請伯父先聽我講完,然後再講對與不對。丘處機武功高強,心性剛直,當年追殺賣國奸賊,因為機緣與你等相識。你與嘯天伯父為俠義之人,因為丘處機英雄豪邁,邀他一同飲酒述話。不料官兵跟蹤追到,丘處機殺死眾人,卻有一人漏網。伯母包氏心地善良,瞞著眾人救下這位受傷之人。受傷之人身份非同一般,說出來恐怕要嚇人一跳,此人養好傷后,領兵前來,將嘯天伯父殺害,又將伯母擄走至今。嘯天伯父之妻李萍,近日我已在蒙古尋到,其子郭靖我已送到洪七公處為徒。伯父之子楊康,此時也在中都。」、
楊鐵心越聽越是心驚,於虛雨所言句句為實,其中還有許多不為他所知的隱情。楊鐵心此時信服於虛雨確有神卜之術,否則這些隱事如何得知?又聽聞兒子現在中都,父子天性,頓時變得焦躁不安,欲要開口詢問楊康近況。
於虛雨搖搖手道:「楊康認賊為父,從小錦衣玉食,身份高貴,如果讓他轉認伯父,恐怕此事甚難。此事若是不能謹慎行事,恐怕伯母也會身受牽連,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