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昏睡
等到了站,郁煌叫了好半天才把關宗叫醒,關宗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好似還在睡夢中,朦朧著一雙眼睛跌跌撞撞地走出高鐵,下高鐵的時候還差點展現了一番滿點的平地摔技能。
高鐵站有九薇樓派來接他們的人,正守在出票口,郁煌好不容易「牽著」人高馬大的關宗找到了人,一見到對方,關宗第一句話就是——「酒店訂了嗎?」
郁煌:「……」
對方一臉無語地看著郁煌,郁煌現在是寄人籬下,怎麼著也沒什麼說話的餘地,只好狐假虎威地配合關宗,喝道:「沒聽見關老爺問話嗎?酒店訂了嗎?」
對方一臉懵逼,對視一眼,年長一點的人站出來說:「訂好了,要現在過去嗎?」
關宗點點頭,身子晃了晃,好像就快睡著了。
對方把關宗送到了酒店還想交代一些事情,關宗理也不理會,進了酒店后外套一脫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郁煌尷尬地跟那幾人說:「你們先回去吧。」
他們不甘心無功而返,把手裡頭的一疊資料交給郁煌,說:「等關先生醒了就讓他看看,儘快聯繫我們。」
郁煌把資料收了,送走九薇樓的人後回來看關宗,關宗悶頭睡得正香,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郁煌嘆了口氣,替他把窗帘拉好,小心翼翼地掩上套房的門,走到客廳去。
……真能睡啊,這到底是怎麼了,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吧?
郁煌不放心,打了個長途電話給小真,小真正在家裡享受獨處的快樂,卧在沙發上吃薯片看肥皂劇,接到郁煌電話的時候立馬進入戰鬥狀態,「喂,發生什麼事情啦?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小真啊。」郁煌擔心地問道,「關宗身體沒問題吧?他這幾天一直很困,睡得特別沉。」
「今天還在睡嗎?」關宗的日常起居一向由小真負責,他最熟悉不過,一聽郁煌的話也覺出問題來了,小真問道,「今天睡了多久?」
「從上高鐵到現在一直處在昏睡之中。」
「這麼久?」小真一驚,問道,「他流血了嗎?」
「流血?」郁煌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倒沒有,等等——」他猛地想起來關宗跟羅平做的交易,一百毫升是……血?
「他賣了一百毫升血。」
「什麼??」小真一個激動,薯片灑了一地,他在電話那頭大罵道,「你怎麼就不攔著他?」
「為什麼要攔著?他的血怎麼了?」郁煌還是不明白,追問道。
小真:「老爺的血十分珍貴,用一點就少一點。」
郁煌:「???」
小真深吸口氣,說:「換句話說,老爺的血沒有再生的功能,就像是杯子里水,你倒一點它就少一點,而沒有任何途徑能往杯子里添水!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讓老爺這麼快就出去!你真是要氣死我啦!」
被小真埋怨一通,郁煌也覺著委屈,他在小真的咆哮聲中掛了電話。
郁煌又回到小套間,關宗蓋著被子睡得踏實,纖長的睫毛像是鴉羽,閉目沉睡時的關宗,身上的冷煞之氣褪去不少,現在脆弱得彷彿一隻手就能把他捏死。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體質,關宗到底是什麼人啊……
郁煌滿腦子鬱結在心,坐在床邊上支楞著下巴看了關宗好久,久到自己也不小心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太陽都下山了,關宗還是沒醒,郁煌掏出手機連上酒店的wifi開始上網查。
求問吃什麼補血。
百度經驗列了一個條目,郁煌把條目拍下來,下去酒店找廚房做了幾份補血的晚飯。等晚飯送到的時候,關宗還是沉睡不醒,郁煌叫醒關宗,關宗迷迷糊糊地看著郁煌,眼裡頭映出來一個朦朧的影子。
郁煌把特調晚餐送到關宗邊上,關宗聞到一股嗆鼻的紅豆味眼底才有點清醒,他往後邊坐了坐,擰著眉頭看著一盤盤紅里透黑黑里透紅的菜:「這些是什麼?」
「補血的,你多吃點。」郁煌坐在床邊上,把紅豆粥推過去。
關宗:「……」
郁煌:「?」
關宗悶聲說:「我不吃。」
郁煌:「你的身體小真跟我說過了,你不吃點補補嗎?」
關宗坐起來,伸了懶腰,在床頭柜上摸索了一會兒,「不吃,補不了。我的煙呢?」
郁煌從抽屜里把煙跟打火機拿出來遞給關宗:「你不要經常抽那麼多煙。」
「沒關係。」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煙頭亮起一星火花,關宗吐出一口白霧,說:「煙的危害在我身上就像是笑話一樣。」
「你不能仗著自己不是人就這樣胡來啊……」郁煌看著關宗蒼白的臉色,替他擔心,「你這樣小真跟我都會擔心。」
關宗抽煙的動作頓住,他在煙灰缸里扣了扣煙頭,說:「不用擔心,我沒什麼需要你們擔心的。」
「那你吃點紅豆粥。」郁煌一把從關宗嘴裡把煙搶走,在煙灰缸里擰滅,然後把剩下的一盒煙全都給丟在地上踩爛了。他死皮賴臉地把紅豆粥往關宗面前一推,一臉「你非吃不可,今個兒你要是不吃的話老子就來在這兒不走了!」的蠻橫樣子,粗著嗓子說:「給老子吃!」
關宗:「……」
他眼神下垂,沒去看郁煌,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駭人的煞氣,郁煌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捏住了,這樣的關宗彷彿有一種能夠毀天滅地的能力,他害怕得渾身發抖,端著紅豆粥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
關宗冰冷的手托住了郁煌打顫的手,稍一用力,寬厚的大手將郁煌的手包覆在掌心,向著自己的方向一勾,把郁煌手裡的那碗紅豆粥拉到自己面前,然後低頭湊過去。
臨靠近碗邊的時候,關宗動作頓了頓,一臉不情願地小抿了一口,還特地發出了很大的聲音,證明自己喝過了。
郁煌:「……」天吶,這喝個紅豆粥怎麼跟要他命似的!
關宗喝完后,把郁煌的手放開,郁煌感覺被關宗托著的手臂上像是有細小電流劃過一樣,刺得他發癢,他情不自禁地撓了撓手背,看了一眼碗里的紅豆粥。
……根本就沒少嘛!
郁煌一挑眉,看著關宗,關宗面無表情地說:「難喝,不喝了。」
「不是挺好喝的嗎?」郁煌不信邪地也喝了一口紅豆粥,砸吧了幾下嘴,「南方口味就是偏甜,這都幾千年過去了還是這樣。」那表情跟個歷經滄桑了的老大爺一樣。
關宗嘴角微微一勾,將郁煌推到一邊兒去,「我要睡覺了。」
郁煌被推得從床上站了起來,端著差點被關宗弄灑的紅豆粥抱怨:「哎你怎麼又要睡?你這成天睡會不會把腦子睡壞啊?」
「滾。」關宗笑罵一聲,蓋上被子,被泰山壓著的眼皮子落了下來,困意如滔天駭浪涌了上來。
郁煌見關宗睡熟了,自己把那一桌子補血的東西全給吃了,吃完后他打電話給小真,問道:「關宗他稍微喝了一點紅豆粥,真的沒辦法補血嗎?別的草藥丹藥也不行嗎?」
「什麼?」電話那頭,小真明顯一愣,「你說老爺吃了什麼?」
「紅豆粥,怎麼了?」
小真沉默了片刻,說:「老爺最討厭吃的就是紅豆粥。」
郁煌:「……」他總算明白關宗為什麼會露出那種表情了。
小真又酸溜溜地說:「沒準老爺對你是真愛啊……居然吃紅豆粥了。」
郁煌臉一紅,忙說:「沒有,是我逼著他的。」
「哼。」小真冷哼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說,「老爺失血之後休息就好了,我也不知道這時候要怎麼辦,就只能保證他可以睡個好覺。」
「嗯!」郁煌點頭,握緊電話,「我會看好他,讓他好好休息。」
小真又多叮囑了幾句在外的注意事項就掛了電話。
閑著無聊的時候,郁煌在翻看九薇樓遞過來的那份資料。
這家宅子的主人姓張,是張家村的首富。張家村這個地方別看冠以村為後綴,實際上發達得不得了,人均收入過萬,人人都是三層小別墅。
村民富裕了之後,村子地址就向外擴建了一部分,原先老宅子的地方倒是荒廢了不少,這座宅子就在張家村舊址上。
房子是事主張義和祖爺爺那一代蓋的,年歲很久,房子在張義和爺爺那一代二婚用的時候翻新過,門口丟失的那一尊石麒麟就是那時候丟的。
張義和全家往上三代往下三代也都在檔案袋裡,一份份翻過去沒什麼異樣,一個個都是很普通的小老百姓,看不出什麼異常。
唯一讓人懷疑的就是張義和的爺爺張超然。
張超然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在越北戰爭中受過傷,退伍之後回了張家村,打那之後就沒什麼正經工作,有人說張超然不經常回家,好像在外面做了什麼生意,還是大生意,沒幾年就蓋了別墅,買了豪車,娶了小老婆。
飛黃騰達的事情總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有關於他怎麼發達的消息有各種版本,資料上寫著的是最有可能的一樣——賭石,因為那段時間張超然經常往廣州跑,身上總是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裹,而他娶的小老婆身上最引人注目的也是一塊非常瑰麗的翡翠。
資料里還有幾張張超然在廣州時被拍下來的照片,穿著黑色的風衣,夾著個黑色公文包,戴著墨鏡,鬼鬼祟祟地走在街頭,表情十分慌張。
往下看下去,張超然今年不幸落水而死,這套房子就分給了他留下來的兩個孩子。
郁煌嘀咕:「這右臉頰的水厄痣這麼明顯,難怪會溺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