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猜測
郁煌踩著破碎的地面跟關宗一起往路上跑去,他忽然腳底下一軟,地面頓時塌陷進去,關宗見狀,一把抱起來郁煌,腳尖一彈一躍躍出近十米,直接跳過了黃鼠狼躲藏的那塊大石頭。
幾個黃鼠狼都聚集在那兒,為首的正是郁煌救了的那隻黃鼠狼,主祭也在。
那黃鼠狼道:「來不及解釋了,跟我來。」說完,四足落地,快速往來路跑去。
身後屍煞的咆哮聲還未停止,伴隨著岩石墜落,地面塌陷的轟隆隆巨響,猶如世界末日一般可怕。
「休想走!」梧桐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頭,紮根在石縫中橫生出來的枝條捆上了郁煌的身體,郁煌猝不及防被細小的樹枝絆了一跤險些摔倒,他回頭瞪了一眼梧桐,罵道:「還追?!什麼深仇大恨啊!」
梧桐冷哼一聲,由枝條牽動著緊跟在他們身後,忽然身形一個趔趄,梧桐低頭一看,他棲身的枝條下居然有幾隻黃鼠狼要啃咬樹根,梧桐一揮手,勁風劃出,那幾隻黃鼠狼靈活地避了過去,在樹枝間蹦來跳去追在大部隊身後。
「糟了!」看見出現在眼前的地下河,郁煌驚呼一聲,忙看向關宗:「哪個方位?」
「沒關係,跟我來。」黃鼠狼說道,他跳到其中一個石柱上,低頭猛地一咬,那根石柱被他咬破了一個窟窿,露出裡面亮晶晶的東西,黃鼠狼用力一壓,那塊彩色的晶石便落入柱子深處,河水猛地變得洶湧無匹,迎合著身後地裂的聲音,波濤滾滾。
「跳下去。」黃鼠狼咬住郁煌的褲子,說道。
郁煌:「……」
郁煌看著湍急的水流,叫道:「別鬧了!跳下去不知道要被衝到哪兒去!」
「跳下去!」黃鼠狼又重複了一遍,隨後便率先跳進了河水之中,激越的水流拍打著它的身體,很快就把它沖向了遠方。
關宗道:「你變回山雞。」
郁煌:「?」
關宗把外套脫了下來,讓郁煌跳進來,郁煌懂了他的意思立馬變回原形跳進了關宗的外套里,關宗用外套把郁煌一卷,系在胸口,一手捂住郁煌的身體,也跟著黃鼠狼跳了下去。
黃鼠狼厲叫一聲,河邊的幾根柱子立馬全部斷裂,追到河邊的梧桐見狀正準備跳進河裡,下一刻,那湍急的水流卻忽然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條幹涸的河道,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水流一樣,連魚蝦的蹤影也全無。
梧桐猶豫了下,身後屍煞的咆哮聲再次響起,他轉回身,走向屍煞的方向。
河水洶湧澎湃,郁煌坐在關宗懷裡跟玩激流似的,一點兒也不害怕,倒是興奮得不行,前面黃鼠狼的身影依稀可見,他仰頭看了看地宮,這邊已經完全是自然構造,沒有一點人工的痕迹。
黃鼠狼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小心了!」
郁煌忙轉過頭看向前方,頓時瞪大了眼睛,他雞爪子緊緊地抓著關宗包著他的衣服:「關、關宗!瀑布——是瀑布——!」
關宗眸子一沉,憋了一口氣正要往岸邊游去,黃鼠狼卻忽然叫了一聲:「不用怕,下瀑布!」
關宗:「……」
被大水衝到前面去的黃鼠狼落下了瀑布,大祭心頭突地一跳,到:「現在什麼時刻?」
黃鼠狼算了算,道:「糟了!」
他忙大聲喊道:「回頭!別跳!」可瀑布水流聲音太大完全掩蓋了他的喊聲。
子時是陰氣最重的時刻,民間有說法,「若想鬼,子時見」就暗示著子時陰氣極重。
子時也被稱為一天伊始的時刻,在這一時刻境界會變得模糊不分,陰氣外泄,陽氣內斂,五行之氣也會變得渾濁。
就在郁煌跟關宗跌入瀑布的瞬間,瀑布似乎受到了什麼的影響發生了一瞬間的扭曲,那扭曲的時間極短,甚至長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下一刻,郁煌跟關宗就掉入冷冰冰下墜的瀑布之中。
郁煌打了個哆嗦,被水流沖刷的一身雞毛都濕噠噠地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他縮在關宗懷裡,迎著水流大聲說道:「關宗——你有沒有覺著——這水更冷了啊——」
關宗也有察覺,他點了點頭,更緊地按住郁煌一直想往外探出來看的腦袋。
撲通一聲聲響,郁煌跟關宗掉進了水潭裡,一直栽入水中極深的位置才慢慢地被水流拱了起來。
關宗摸了一把臉,頭髮濕漉漉地垂在額前,一雙黑色的眸子警惕地打探著周圍。
四周圍漆黑一片,幾乎看不到一點光芒,在黑暗中,郁煌抓緊關宗,道:「怎麼這兒比上頭地宮裡還要黑。」
關宗放出郁煌,讓郁煌踩在他頭上,郁煌羽毛全濕了,好不容易才爬到關宗頭頂,他一抖身體,體內的真火將羽毛烘乾,郁煌吐出一團火球,漂浮在他旁邊,照亮了兩人周圍的景物。
這是一片巨大的水潭,往遠處不遠就是岸邊,附近似乎是光禿禿的石頭,憑藉火光能見到的範圍不大,那些個奇形怪狀的黑影看起來就特別滲人。
郁煌把火球弄得大了一點,幫著關宗游到岸邊。
關宗上了岸后把上衣脫了,口袋裡的符籙硃砂全都浸了水報廢掉了,關宗把那幾張黃紙連帶著上衣都仍在岸邊,坐在一塊石頭上,檢查著體內的血液。
郁煌踩在高處,昂著頭四下打量著:「奇怪了,黃鼠狼他們呢?怎麼一點氣息也沒有?」他揪下來好幾根雞毛甩飛出去。
那些根雞毛在空中飄飄蕩蕩了一會兒后原地落下,這意味著找不到黃鼠狼的蹤影。
郁煌大感古怪,道:「關宗,你能察覺到黃鼠狼的氣息嗎?我們不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吧?」
關宗搖了搖頭:「這裡什麼氣息都沒有。」
郁煌一愣,頓時明白過來他一直察覺到的那種違和感。
是的,這裡沒有任何氣息,除了他們兩個人就像是沒有任何活物一般。
死寂,空曠的死寂,不僅僅是漆黑一片那麼簡單,那是一種壓抑的濃重的黑暗。
郁煌道:「關宗,你聽說過裂隙嗎?」
「裂隙?」關宗琢磨了下這個詞,點點頭,道:「略有耳聞。」
「剛才我們從瀑布上掉下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頭暈目眩,感覺到身體有些扭曲,你還記得嗎?」
關宗又點了點頭。
郁煌道:「我猜測我們是從裂隙掉進別的地方了。不然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關宗沒有說話,他將郁煌抱起,托在懷裡。
溫暖的體溫籠罩著郁煌,郁煌把雞腦袋搭在關宗就肩膀上,特別毀氣氛地來了一句:「咱們倆這樣好像主僕情深……」
關宗:「……」
郁煌問道:「我想變回人形。」
關宗皺了皺眉:「你沒穿衣服。」
郁煌嘆了口氣:「唉,算了。」他看了看關宗蒼白的臉色,問道,「你沒事吧?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
「沒事。」關宗活動了下身體,道,「恢復正常了。」
「之前怎麼了?」
「可能是被屍煞的陰氣衝撞了。」
「不會吧……」郁煌一臉不敢相信,「你這都幾千年的老粽子了,還有能衝撞了你的陰氣?」
關宗挑了眉:「……你在誇我?」
郁煌一愣,立馬改口:「是啊,你是魃嘛!」
說到這裡,關宗把刀鞘殘片拿了出來,他現在手中一共有四個殘片,有三個能拼到一起去,上面的文字變得更為清楚了。
郁煌趴在刀鞘殘片附近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上面的文字,轉著角度地研究,他仔細辨認著念道:「雄武大將軍什麼威……」
「雄武大將軍?」郁煌一愣,道,「關宗,難不成你生前是個將軍?很有可能啊,將軍身上殺氣重,死後煞氣就會很重。也許你是被冤死的,或者是在戰場上被敵將殺了,這些都有可能讓你成為魃。」
「將軍……」關宗蹙緊眉頭,對死前的事情一點也記不起來,「我沒有什麼印象。」
「可能是陶雲清給你洗過腦了。」郁煌嘆了口氣,道,「等我們從這個鬼地方離開就想辦法把最後一個刀鞘殘片找到,到時候你就能知道你是誰啦!想知道更多的話,我們就去查查史書,或者網上搜一些資料,你放心,你是一個有過去也有未來的人,啊,不對,魃。」
關宗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忍不住打擊郁煌,道:「在那之前,要先把藺如救出來。」
「是哎!」郁煌道,「還不知道陶雲清要那具屍煞做什麼。」
關宗也很納悶,他道:「當年我跟藺如還在四陰山上的時候並不知道那裡還藏著這麼一具屍煞,也許是陶雲人特地擺在那裡吸取陰氣。」
「不對。」郁煌搖了搖頭,「我覺著不太對。如果是陶雲清做的的話,那怎麼會不熟悉河邊的機關?你有沒有覺著那些個黃鼠狼比陶雲清還要熟悉底下城。而且,這個屍煞所在的地宮就在太清觀的底下。」
「你的意思是屍煞是黃鼠狼擺在那裡的?」關宗蹙眉問道。
「我也不確定。」郁煌搖了搖頭,道,「線索太少了,先別說這個了,咱們先想辦法出去,這裡太陰冷了,真是遭不住。」
關宗站起來,將郁煌托著放在肩膀上,郁煌正要祭出一團火來照亮前路,就見關宗攔住了他,道:「引火符還能用。」他抽出一張符念了口訣,微弱的火光亮起后的瞬間就被黑暗吞噬了。
關宗又點亮了第二張引火符還是同樣的效果。
黑暗裡,只有郁煌手中那一團鳳凰真火還散發著熾熱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