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殘陣

68.殘陣

郁煌下意識地往後退,關信那張鬼面十分嚇人,猙獰著面孔像是下一刻就要把你吞進肚子里似的。郁煌腦子空白了好久,結果看見關信似乎沒有要把他怎麼樣的意思,就站穩了腳跟,他忐忑地看著關信,想了想,答道:「我看著熱鬧,來玩玩的。」

關信隨意地坐在石頭上,雙手環胸,看著郁煌,道:「來戰場上玩玩?」

「是啊。」郁煌忙點頭,關信嚴肅地道,「如果不是你身上沒有邪氣的話,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郁煌:「……」

郁煌壯著膽子問道:「怎麼大巫跟巫洛他們都沒看出我的身份,你一個大將軍卻看出來了?」

「論起巫術,我比他們高了不知道多少。」關信隨意說著,他伸了個懶腰,跟之前表現的冷厲樣子完全不同,現在要平易近人多了,也更有關宗的影子了。

郁煌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也跟著放鬆了下來,他一點點挪過去,坐在了關信身邊,側過頭看著關宗被鬼面遮擋住了的臉,問道:「關大將軍,你信我?」

「嗯。」關信點了點頭,道,「妖有妖氣,若是心思不純的邪祟之物身上會有隱藏不住的妖氣,而你沒有。不過……」他沉思了片刻,道,「城中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還是早點離去要好。」

「怎麼了?」郁煌一聽,緊張地問道。

「大王送來的糧草被劫,城中所剩糧食不多,上一次已算是強弩之末,若是大勇再次進攻,恐怕凶多吉少,大勇可不缺敖燎這樣的將軍。」

「可是不都說你天生神勇嗎?」郁煌掙扎著問道。

「我再怎麼神勇也不可能與上萬大軍匹敵,無論人們怎麼誇讚我,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是人,總歸要死的。說起這點,就不如你們妖逍遙自在,如果修鍊得當,也許能長命百歲也說不定。小山雞,你修練多久了?」

郁煌差點脫口而出好幾千年了,臨到門口咽回去了,他想了想,選了個保守的數字:「一百多年。」

「也不短了。」關信仰頭看著城裡灰濛濛的天空,連日來的殺伐之氣染得整個天空都是一片沉悶,關信嘆了口氣,說,「凡人窮其一生也不過短短几十載,哪有一百多年可活。」

「可是修鍊之人也可長命百歲啊。」郁煌道,「若是得以成就大境界還可以飛升仙界,登臨天宮,壽命與天比肩。」

「可我只能活到二十三歲。」關信目光灼灼地看著郁煌,那眼神里對生的渴望毫不遮掩,眸子深處甚至帶著絲絕境中掙扎不熄的火焰。

郁煌心中一顫,喉頭哽咽著問:「這命運破不了嗎?」

關信搖了搖頭,道:「自從我得知上一任大巫的遺言后就一直在尋找破解之法,我勤練巫術也是為了這點,可是……一無所獲。」他微微攥緊了拳頭,兩頰因牙齒用力咬合而鼓起,「我雖不信命卻不得不屈服於命運。」

郁煌眨了眨眼看著關信,上前去摸了摸關信的臉頰,關信一愣,抬頭看著郁煌,兩人四目交接,一瞬間蔓延出一種異樣的氣氛,關信稍稍退後一點,伸手彈了下郁煌的腦門,道:「小山雞,不用同情我。」

郁煌搖了搖頭,堅決地說:「我會想辦法保住你的性命。」

關信微微一笑,懶洋洋地躺在石頭上,若是叫其他人見了他此刻疏懶的樣子肯定會十分驚訝,關通道:「你是局外人,這裡的一花一草都與你沒什麼關係,我才願意跟你講這麼多,你快走吧,免得沾染上了這裡的殺氣,與你的修鍊無益。」

郁煌搖了搖頭,握住關信的手腕,冰冷的鎧甲劃破了他手心的皮膚,郁煌沉聲道:「我不走,我要想辦法破了你的命格。」

關信又伸手彈了郁煌的腦門,郁煌仍是一臉堅決的樣子,他看著關信,握住關信手腕越發收緊,絲毫不在意掌心傳來的疼痛,像是做宣誓一般,決然地看著關信。

關信把郁煌拎了起來,道:「好,我盼著你能給我破開命格,只是現在,該吃飯了。」

這明顯不信我啊!

郁煌氣悶悶地想,他撇了撇嘴,心道,無論如何他都要破了關信的命格,以後……去他媽的以後,他就看得到現在,現在的關宗不想死,他就不會讓他死。

兩人還沒到駐紮的帳篷附近就分道揚鑣,郁煌沒回去,反而去了巫洛那裡,問巫洛要書看,要跟巫洛一起研究陣法,巫洛見郁煌鬥志昂揚,大為驚訝,驚奇地摸了郁煌的腦門,道:「傻徒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這麼上進了?」

「師父!」郁煌堅定地看著巫洛,道,「我不想讓關大將軍死。」

巫洛:「……」

「師父!」郁煌又咬著牙說道,「他要活下去,我要救他。」

巫洛一怔,瞪大了眼睛,眼眶發澀,小老頭拉著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孩子長大了,懂事了,嗚嗚嗚。」

郁煌:「……」

兩人在陣法前一直研究到半夜,點了油燈,腥膻的味道從燈里傳了出來,郁煌覺著發悶,對巫洛道:「師父,屋子裡味道太重了,我出去透透氣。」

「也好。」巫洛道,「這牛油燒起來就是熏人,我也嫌味道大,你出去看看月色怎麼樣,我們搬了桌子去外頭看。」

「好。」

郁煌見外頭圓月明亮,又回帳篷里把桌子搬了出來,跟巫洛倆迎著月光繼續修補陣法,郁煌這一下午都卡在一個地方,就像他當初第一眼見到這個陣法一樣,明明可以破解開,卻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被阻攔著破解不開,一晚上的時間都耗費掉了,他甚至不如巫洛,一點進展都沒有。

郁煌悶悶不樂地支著下巴,再一次失敗之後,氣得差點把桌子掀了。

巫洛卻全神貫注地盯著陣法,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興奮地連帶著桌子也一併打翻了,羊皮紙掉在地上,巫洛興奮地到處亂跑,他忽然一把抱住郁煌,道:「陣法破了!破了!」

「師父?!」郁煌聞言,也興奮得不行,他瞪大眼睛任由巫洛抱著他,擁著巫洛,兩人蹦蹦跳跳了一陣后才消停。

「師父,你能修補好了?」

「能了能了。」巫洛笑得眼睛謎城一條縫,皺皺巴巴的老臉紅撲撲的,他彎腰撿起羊皮紙,往大巫的帳篷走去,「我得儘快告訴大巫去,趕在七天前把東西籌備好了。」

「師父?!」郁煌還想問問巫洛怎麼回事,巫洛卻理也不理他,往大巫的帳篷走得飛快,郁煌跟在他後頭,快要進帳篷的時候被巫洛趕了回去,「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別跟過來瞎起鬨了,快走快走。」

郁煌:「……」

郁煌鬱悶地站在門口,摸了摸被巫洛關門時撞到的鼻尖,一肚子的不服氣。

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守在門口,夜晚森寒,冷風一吹,身子骨就被吹透了,郁煌蹲在地上,腦海里回憶著陣法的構造,想努力突破瓶頸,可三番兩次下來還是無效。

難道是他所學知識匱乏,那一點正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可是吃了長生丹之後,他雖不能說已經恢復到了天帝時的功力,但好歹比巫洛這樣的半吊子巫師要好吧?居然巫洛看得出來他看不出來?

郁煌鬱悶地拿樹枝在地上畫著陣法圖。

耳邊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郁煌動作一頓,敏銳地抬起了頭,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帶著一股子濃郁的煞氣,身後隨著一道道虛晃而過的影子。

郁煌忙站起來,沖著黑影跟了上去。

那黑影一直往野外奔去,郁煌追到那裡卻什麼氣息都沒留下,他四下看了看,藏在高處變回山雞,拔下雞毛四處飛舞而去,隨後變回人形換上了衣服。

落地之後,郁煌差點被什麼絆倒,他低頭一看,地上落了把木頭小劍。

小劍只有他胳膊那麼長,短得很,跟小孩子的玩具似的。他疑惑地拿起小劍,看到劍柄上刻著兩個複雜的文字。

「什麼字啊這是……」

兩個古文字郁煌一個也不認得,他尷尬地搔了搔臉,準備第二天拿給巫洛問一問。

結果第二天,巫洛一直沒有出現。

郁煌睡醒了去巫洛的帳篷里找他,也不見人,把整個軍營翻遍了也沒見到巫洛。

問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巫洛去哪兒了,而關信跟大巫又不是那麼好見的,關信那邊的人不吃郁煌這一套,話都不給通傳,而大巫在準備七日後的儀式也不對外見客。

郁煌心裡頭鬱悶得很,感覺他就睡了一覺,起來之後整個世界都把他拋棄了。

「巫洛——」郁煌坐在河邊鬱悶地大喊,「你去哪兒了啊啊————」

迴音悠揚,飄蕩了回來,郁煌煩躁地將石子踢進了河裡。

河底濺出一圈圈的水花,一個人影忽然從河底冒了出來。

郁煌:「…………」

男人赤.裸著上身從站在水裡,他微微側過頭去,黑色的長發擋住了他的面容,在陽光下,臉上白皙的皮膚幾乎透明。

郁煌這時候才見到疊放在小河對面的一疊鎧甲,咽了咽口水,剛要叫出口。

男人戲謔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小山雞,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郁煌:「…………關關關大將軍,我找你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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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刁民想吃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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