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
第九十四回
將我送回殿中,慕容離匆匆離去。
我有些放不下心,即便是慕容離有意安排,但十王爺定然也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屆時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
我越想心越亂,索性於匆忙中換了身衣服,按以往的套路翻牆離去。
待我站定時,正見宮外慕容離一身絳紫身影乘風而去,身後追隨著大批人馬。我心一緊,這捉姦竟叫了這麼多人去圍觀,也不怕難為情嗎。
往前疾跑兩步,湊巧身旁有人策馬而過,我揚手將那人自馬背上拉了下來,一邊大聲呵斥:「你不造街上不得控馬嘛!」一邊躍上馬背,而後頭也不回疾馳而去。將那小哥的破口大罵甩在身後。
我騎術不精,是以也不怕會追上慕容離。
騎了大抵有一刻,便覺出前方氣氛十分的緊張,我悄悄打馬往一旁山中去,而後靜觀眼前的情景。
齊秀此時正被十王爺捆了個結實,護在胸前,想來大抵是走時十分不情願,十王爺沒了法子才出此下策吧。
他二人依舊端坐在馬背上。雙方人馬僵持不下。期間齊秀一直奮力掙扎著,一剪秋眸中滿是無助。
因今兒風略大,在耳旁呼呼作響,是以他們的對話我聽的時斷時續。
「皇兄,可否借一步說話。」十王爺朝背對著我的慕容離道,語氣中帶了些緊張。
慕容離二話沒說,微抬了抬手,將一干侍從揮退。場中一時只剩他們三人兩匹馬。
慕容離身子挺拔,似蒼松傲立於萬物之上,但就從這背影來瞧,我以為他此時應當是面無表情的。
「說吧。」
慕容離聲音沒什麼起伏,胯.下汗血寶馬亦靜靜立在原地。
「皇上!救臣妾!」齊秀凄涼的喊了一聲。
「你閉嘴!」十王爺面色一緊,目眥欲裂。攬著齊秀的手臂緊了緊,勒的齊秀幾乎倒在他懷中。
我腿蹲的有些麻,稍稍往前挪了挪,對面的情形瞧的更為清楚些。
齊秀原本便白皙的面色此時更是白的不正常,目光亦有些渙散。
難不成這些日子在冷宮有人欺負她?
我認真的思考事情的可能性。
再抬頭時,見十王爺翻身下馬,二話未說跪在慕容離腳下:「皇兄,臣弟是真心待齊秀,望皇兄成全。」
慕容離依舊安坐在馬背之上,只是稍稍垂了垂首。
齊秀聽聞此話便不淡定了,晃了幾晃便掙扎著坐正身子朝十王爺聲嘶力竭道:「你閉嘴!本宮不會同你一起的!」
我印象中的齊秀雖說心地不十分善良,但表面上還是一派端莊的,現如今突然瞧她如此暴躁,也被嚇的不輕,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許久回不過神來。
齊秀這麼一吼,場面登時靜了下來,遠處那兩批侍衛面上也帶了愕然。
齊秀吼完好似還不解氣,伸手扯過韁繩,狠狠夾了馬腹,大有不碾死十王爺便不罷休的勁頭。
眾人皆未料想齊秀有此等舉動,連帶著慕容離的身子都僵了僵。隨即伸手,俯身欲將尚跪在地上愣神的十王爺拉起。
烈馬嘶鳴,前踢高揚,帶起一縷塵煙。
慕容離扯著極其不配合的十王爺,再抬頭時已是躲避不及。眼見那馬蹄便要踏在慕容離頭上,我心一慌,飛身而出,趕在一隊侍衛之前,將慕容離往後推了幾步。
後腦猛然一陣巨痛,視線中亦充斥著猩紅之色,眼前慕容離面色蒼白,我們三人一同被踢出幾丈遠。
我呼了聲痛,繼而兩眼一黑。
臨暈前,我心中十分不滿,慕容離此番來帶的侍衛反應著實不敏捷……都是什麼特么玩意啊……
還有慕容離,我依稀瞧見他還是被馬蹄掃到了前額,也不知有無大礙。
倒是那位渣王爺,被我同慕容離一前一後保護的十分好,竟是未傷及半分。
我腦中渾渾噩噩,又記起我逃婚那段時日,好似也被馬踢過,那日策馬之人好似正是當今譽親王慕容策啊。
思及此,我心中一動,前塵往事竟是被這無意一踢給想起來了,狗血!太狗血!早知如此便能恢復記憶,我一早便牽匹馬出來照著腦袋踢兩腳啊。
疼啊太疼了。
我睜不開眼又一直未完全暈過去,這感覺十分的揪心啊。腦中好似異常空洞卻又似綴著個鐵球一般。我有些承受不住,那麼一瞬間想到了死。一想到死,我又覺得其實我並不是十分想死。
再然後我便聽到了慕容離的聲音,他在吼著什麼,吼了幾句之後便再沒了聲響。
我這一覺睡的有些沉,醒來時正見月色灑了一地。鼻尖滿是葯香,屋中有許多人進進出出,定眼一瞧,原來是宮中的御醫們。
榻下成千上百的御醫嗡嗡地鬧著,大大小小的藥材飛來飛去。藥渣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地面上,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你醒了?感覺如何?」
我正打量屋中情形時,右手驀然被人執在手中,我微微側頭一瞧,慕容離面色有些憔悴,眼中亦是布滿血絲。但除此之外倒是瞧不出其它不妥。
我鬆了口氣,靠在慕容離懷中:「你沒事就好。我還成。」
慕容離一手攬著我,另一隻手輕攪葯汁,待稍微涼些后再送至我唇畔。
「下次不要再做傻事,我寧願自己受傷。」他聲音嘶啞,細聽其中還捎帶些許驚懼。
「嗯。」我應了一聲,就著他的手將葯汁如數喝下,末了他極體貼的在我口中塞了個糖球,是桂花香,很宜人。
御醫們見我將葯喝下,又面色惶恐上前來替我診脈,不經意瞧見慕容離抿著唇瞧向他們時,身子更是抖的厲害,最後將頭埋的極低,已是不敢抬起來。
我掃了眼地上的瓷器碎片的狼藉,想必慕容離他並未給大家什麼好面色。
「啟稟皇上,娘娘身子骨並無大礙,多喝幾副葯便妥了。」
御醫診脈過後退後幾步,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稟報。
「你們下去罷。」慕容離聽罷愣了一瞬,而後面色並不見多大緩和,反而似凝了一層寒冰般。
我隱隱覺不對,但又說不出怪異之處。
御醫們聞言如蒙大赦,不等好生鬆口氣便連滾帶爬的出了宮門。
眾人走後,我拉著慕容的袖子,示意他躺下歇息片刻。卻察覺到慕容離身子微僵,而後低頭瞧了我一眼,這一眼卻讓我如置冰窖。
且讓我想想該如何形容他這一眼。冷漠中帶著錯愕,錯愕之中又帶著疏離。
他將我放回到榻上,動作算不上溫柔,甚至還帶了些敷衍。
「你……」
我一時摸不著頭腦,蹙眉瞧著他,這唱的到底是哪出?
「你好生歇息。朕明日再來瞧你。」
慕容離瞧了我良久才緩緩問了一句。
我聞言十分想反應一下,但努力了幾回,委實做不出什麼反應,只獃獃的瞧著他:「你……你生氣了?」
慕容離聞言劍眉緊蹙,重複了一遍:「你好生養傷。朕改日再來瞧你。」他說罷拂袖而去,利落的連頭都未回一下。
他這樣的反應倒讓我措手不及,方才人前還好好的,這突然竟翻了臉,難不成是我昏睡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記得我小時總說要嫁給慕容策來著,難不成又將那事提起來了?
本來便隱隱作痛的腦袋此時更疼了,面對眼下行事略顯怪異的慕容離,我當真是沒了頭緒。
捂著被子在榻上呆坐良久,眼見月上中梢,門口處又傳來一陣響動。
能在深更半夜堂而皇之進皇后的寢宮且不會鬧出動靜之人,除去慕容離不做第二人想。但問題是他又來做什麼?我不認為他是要來同我說什麼肺腑之言的。
我團了團被子,斜眼望著手中托著碩大一顆夜明珠朝我走來的慕容離。
「你感覺如何?方才將那些瑣事處理了一下,你頭還痛嗎?」
我默默撿起掉在地上的下巴,默默安了回去,默默擺正。
抬頭見慕容離一臉關切如常,眼中疼惜漸濃。
這這這……這又是哪出?
我將頭邁進手中,半晌未吭氣。
「怎麼?你頭痛是不是又嚴重了?我去叫御醫來給你瞧瞧。」他說罷便要開口喊人。
我急忙拉住他衣袖,故作疏離道:「不用。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著罷。」
慕容離微微嘆氣,將我攬在懷中,低聲道:「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害怕,我怕你醒不過來。」他話落又鬆了口氣:「不過後來我也想好了,若你醒不過來,我便隨你一起去,天上地下,再不分開。」
我眼睛一酸,又想起他方才離開時那股冷漠,淚水洶湧而下:「那你方才還對我那般,我以為我夢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安撫般拍著我後背的手微微一頓,慕容離將我輕輕推開,略有疑惑的望著我,片刻后又淡然一笑:」都是我的錯,日後不會了。作者有話要說:看著其中某段話是不是很熟悉呀哈哈哈,純屬惡搞。別pIA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