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第十一回
那騷年到底還是有些本事的,瞧見老人家有所動容后便又加了些火候,再三保證改日大旱一過便將他們送回來,並且會差人將老人家的房屋妥善看管后,那些人終是同意隨我們一同上山了。
山上的景象比起山下可謂是天壤之別。
剛行到半山腰便能聽見熊孩子們的嬉鬧之聲,年少便是如此無憂無慮,也從不會將任何疾苦記在心中。
有太醫在帳中忙進忙出,臉上掛著汗水,但面容卻很是欣喜。
「為何要將營帳設在山上?」
將老人安排妥當之後,我同那年輕的小文官攀談起來。
「山上環境比之山下要好上許多,而且山上生長的草藥多,就地取材提高療效唄。」小文官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瞧了我一眼:「我瞧你挺順眼的,你瞧我如何?」
我一愣,難不成這廝亦是個斷了袖子的?
我不置可否,只不著痕迹的朝一旁挪了挪身子。
小文官不以為然的再度貼了過來:「你躲什麼?大爺不過是想同你交個朋友。」
我這才鬆了口氣欣然應允。
「方才那老頭打發我去山那頭採藥,作為朋友,你是不是應當隨我同行?」他指了指不遠處尚在忙碌之中的太醫們。
我翻了個白眼,既然他能出現在此地,我便早應當料想到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的。
不等我開口,他便推推搡搡將我帶往山北邊。
「你可要跟住我啊,那邊山勢崎嶇,你可別掉下去。」
我黑著張臉:「你給老子說些吉利的。」
他回頭瞧我一眼:「我說你叫喚什麼,叫你跟住我你便照著做不就得了。」
說完他腳一滑,整個身子朝山下滾去。
我顧不上笑,連滾帶爬的在後面追著他:「你他娘的滾慢點啊。」
他在前方不遠處圓潤的很是開心,隱隱還能聽見他的咒罵:「我去年買了個表,這什麼破地方,我說你倒是跑快點啊。」
待我追上他之時,他正躺在山坡下翻著白眼:「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我扶著手旁的樹,嘿嘿笑了起來。
他在地上躺了半晌才坐起身子,一邊摘著一頭一臉的枯葉,一邊不悅的瞪我:「腿這麼短,怪不得跑的這麼慢。」
我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袍,長度堪堪將雙腿遮的嚴嚴實實,他怎的便瞧見我的一雙小短腿了。
但念在他剛運動一番,我並未同他一般見識。
「我去那邊找葯,你先在此歇上一歇罷。」
我朝前繼續走,經過他腳邊時,卻不料被他隨意的絆了絆,這身子便朝地上撲去。
這他娘的小肚雞腸的男人,我奮力扭頭瞪他,目光如炬。
背後驀然掀起一陣清風,在我臉面幾乎著地時,將我託了起來。
我順著力道瞧向來人,方才還沸騰的鮮血涼了半截。
「皇……皇上。」
他一雙長臂攬在我腰間,面色比鐵青還要青上一些,我仔細瞧了瞧,已稱得上鐵黑了。
皇上那眸子本就深邃,此刻更是頗含深意的無聲瞪著我。
片刻后,又轉頭掃了地上的小文官一眼。
那小文官不知是被駭傻了還是如何,依舊仰面躺在地上,靜靜同皇上對視。他身旁樹上,樹葉無風卻涌動起來,他慢條斯理瞧了眼那樹,片刻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我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皇上,臣有事要奏。」
我將他二人的視線擋住,生怕皇上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滿面誠懇道。
此話倒是遂了他的意,他扯了扯嘴角:「是嗎?我也有事要同你說。」
***
營帳外的侍衛瞧見慕容離怒氣沖沖拎著我回來后,依舊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
一把將帘子掀開,我被慕容離扔到了榻上,劈頭蓋臉又是一頓好揍。
「你可知道現下十二嶺多亂?我不是讓你好生待在京中嗎?為何不聽話?」他邊問邊加重手上力道:「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訓你,他日還不知你會惹下什麼禍事。」
我扯過被子欲蓋在自己的背上,以此緩衝慕容離的暴怒。
難不成他前幾日是回去尋我了?我扭頭瞧著他,努力擠出兩滴淚水凄凄慘慘道:「疼啊。」
對上我眼中淚水,他動作一頓。我逮住空隙滾到床榻內側。
其實他雖是在盛怒之下,但力度還是拿捏的較為準確的,只是感觀不那麼明顯罷了。
「竟然還學會同男子私奔了。」他說罷長臂一揮復將我撈回懷中,巴掌又要落下。
我吐出一口心頭血,不知如意到底同將軍說了什麼,怎的傳到皇上這裡便成了私奔。我心中委屈,大嚷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私奔了,嚶嚶嚶嚶嚶嚶。」
慕容離伸手捂住我的嘴,咬牙切齒道:「憋回去。」
我一口氣哽在喉中,安靜下來。
他同我對視半晌,無奈嘆氣:「明日你便回京去,此處不宜久留。」他附在我耳旁道:「劉福山近日頻頻私會番邦,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
我拉著他的袖袍:「襲人要攻城了?」
慕容離摸了摸我的頭頂:「他們兵馬不足,近些日子還不至於引起戰亂,但時日一長便說不定了,是以你快些離開此處,不然我怎能靜下心來。」
我心跳猛然強烈起來,不自然問道:「現下十二嶺已空,若是襲人來犯,你又如何抵擋?」
他站起身,順手遞給我一杯清水:「山上早已布置妥當,若他來犯,只會是死路一條。」
我聞言稍稍放下心來,行軍打仗之事我是不精通的,但瞧著他風淡雲清的模樣想來已想好萬全之策。
「明日我會差人親自將你送回去,回京之後我會讓容非接你入將軍府住上幾日,看你還怎麼四處亂跑。」
他冷著臉瞪我之時,帳外堪堪有人求見,他這才將屏障攔在榻前,轉身去到茶案處坐好。
「何事?」
「回皇上,劉福山昨晚去了馬揚山。無人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