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歉意地看著秦宵,「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秦宵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是你。」
我沒想到他應得這麼快,愣了愣,更加自責。那貨人身上帶了槍,也分不清他們的好壞,如果被抓到了肯定沒有什麼好下場。阿祖家的大門之前又恰好關了,我不能連累秦宵和我一起被抓,無奈,我跟秦宵說:「我走出去,你躲起來。」
話音剛落,秦宵表情一變,眉眼間都帶了幾分冷意。
「來了。」
我只是一愣神的功夫,秦宵就把我推到了後面的角落去,僅僅可以容納一個人。
然後秦宵回過頭,笑眯眯地沖我對了個口型。
「別被發現」,還有——「記得救我」。
緊接著那幾個健壯的男人一下子按住了秦宵,秦宵有些狼狽地連拖帶拽地被帶出去,儘管如此他仍是一副嬉皮笑臉地樣子沖齊茂遠等人很自然地打了個招呼:「晚上好。」
我趙安定活了二十幾個年頭,從來沒見過像秦宵這樣的人。
就連齊茂遠等人,看到秦宵的時候都顯然驚詫了片刻,「你是什麼人?一個人?」
秦宵聳聳肩,「路人,因為好奇,所以過來瞄一眼。至於是不是一個人,你大可以去搜搜看。」
齊婉臉色微變,「你都看到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看到。」
「沒看到你躲什麼?」
秦宵頓了頓,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為他無話可說的時候,他突然勾了勾唇,語帶挑釁:「好玩。」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們的關注點都放在秦宵身上,沒有誰想著去搜這院子裡面是否有第二個偷窺者,我暫時安全了下來。秦宵繼續和他們繞著彎子,欠扁至極,臉上大寫地表現出「就算你打我我也不說實話」的態度,牢牢地抓住了齊茂遠等人的仇恨度。其實我和秦宵也沒從他們的對話中得到些什麼重要的信息,真不明白他們緊張些什麼。
也許是秦宵的表現太招人恨,突然有一人一個手刀砍到秦宵的後頸上,秦宵隨之暈倒。
我咬了咬牙,按捺住出去救人的想法,我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這個時候出去。齊茂遠示意這幾人把秦宵扛到屋裡去,齊婉臉色變了變,擋在門前,「這間房間你們不能進去。」那是齊明所在的房間。
齊茂遠眯了眯眼,面帶不悅。
「那裡有什麼東西?」
齊婉一改先前的殷切,有些僵硬地說:「是一些我自己的東西,到底我是個女人,不好你們一群大男人進去看。」
齊茂遠懷疑地掃了一眼,最終擺了擺手,示意那幾人就這樣一直扛著秦宵,一邊盯著齊婉,這時他已經全然沒有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種敦厚老實感,陰險惡毒地看著齊婉說:「你是不是忘了,事情結束之後我們要拋掉現有的一切離開這裡。現在我們是一個共同體,你對我,不能有任何秘密。時間已經很緊了,如果稍有差錯,先生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齊婉臉色微白,齊茂遠抬了抬手制止她說話,繼續說:「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上,這次暫且算了,希望你不要再有下次。你們,明天把他一起帶到後山去。」最後一句話是對那幾個健壯的男人說的,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秦宵。
齊婉垂著頭不再說話,齊茂遠說完,如同這裡真正的主人一樣,帶著他帶來的棺材鳩佔鵲巢,無視齊婉,拐過彎,往後面主屋所在的方向去了。
我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但多半不是好事。
齊茂遠一走,齊婉便情緒低落地發獃,好不容易等她回自己的房裡去,我才能偷偷摸摸地去找秦宵。阿祖的房間也在裡面,門前有一棵很大的桃樹,上面掛著許多長壽囊,聽說是以前的人來祈福留的。
鬼大爺竟然也在那,不過他沒有站在樹根底下等我,而是遠遠地,沖我指著那根桃樹。
這就是他要我來的地方?
那棵桃樹有什麼稀奇的。
也許是齊茂遠太過於放心,他的那些夥計們都沒有在外面守著,而是分別在裡面的客房住了下來,倒是只有一口棺材,正靜靜地杵在阿祖旁邊的屋子裡,燈光明明滅滅,黑影搖晃。
這正好給了我一個機會到桃樹下去,但我沒動。我不可能全然聽從鬼大爺的話,我走到鬼大爺面前,壓低聲音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現在的我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秦宵因為我而出事了,老實說,我很生氣。
他把我引到這裡來到底想幹什麼?
「之前你說該死,誰該死?」過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不再害怕鬼大爺,「你既然不殺齊婉,那你要殺齊茂遠嗎?你到底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又能幫得了你什麼?」疑惑太多,我索性把目前最想知道的問題連珠炮般說出來,令我更為生氣的是,鬼大爺只是幽幽地看著前方,也不搭理我。
這個鬼真是太過分了!
就在我快氣炸的時候,鬼大爺再次抬起他那隻「指引之手」。
我沿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口棺材。
一口黑棺材。
「他、該死。」
周圍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好幾十度,鬼大爺說話的時候雙目血紅,渾身冒著黑煙。
他這狀態可不就是電視里放的那種即將「惡化」的樣子?
他該死?一口黑棺材該死?原來他那時指的既不是齊婉,也不是齊茂遠,而是一口棺材!我揉了揉疼得不行的太陽穴,「鬼大爺你這是鬧哪樣啊?還有你到底是誰?這麼久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回他反應倒很快,直接指著桃樹高貴冷艷地說了一個字:「挖。」
我頓時無語,半晌,我瞄了一眼周圍,小聲地說:「秦宵現在安全嗎?」
鬼大爺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把目光移到我身上,說:「他、不一樣。」
鬼大爺就是鬼大爺,真是惜字如金。我算是無話可說,我也覺得秦宵不一樣,還得著用他說?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暫時不用擔心,安心刨土是嗎?」
鬼大爺沒再說話,化作一陣黑煙消失在原地。
好好好,為了知道真相,為了救出秦宵,為了離開這鬼地方,姑且就按鬼大爺說的去做,當個刨土女漢子。我手頭上沒有工具,不知刨了多久,突然在泥里摸到一個硬角,我一看有希望,過了一會兒,從裡面摸出一個木盒子,這盒子沒鎖,我輕而易舉地就打開了。
裡面有一本紙頁已經泛黃的書。
我把它從盒子裡面取出來,忽然一陣風刮過,那木盒子瞬間就化作了灰塵飄散而去。
臉上撒了一堆灰,我跟自己說這沒什麼特別的,然後麻木地把那本書捏在手裡,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再看。臨走時我瞄了一眼這棵大桃樹,突然想起來以前姥爺跟我講過桃木辟邪,頓時明白為什麼外面那些鬼只能圍在外面,原來不是它們不想進來,而是根本進不來。
這棵桃木雖然許多枝椏的葉子已經落光,然而我看它,估計也有上百年的歷史,辟邪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
說是這麼說,我看也不太靠譜,那位鬼大爺不還是一樣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