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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夕錦,南琴想了想,道:「把玉彌,玉彌叫進來。」
夕錦聞言,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片刻后,就見三人一齊掀了帘子推門而入。
「給小姐請安。」
南琴笑笑,道:「你們不必這般拘謹。」
說著,抬眼打量起眼前的三人。
玉彌,玉彌,夕錦中,玉彌年紀最大,已有十之五六,其次是玉彌約莫十之二三。
年紀最輕的還要數她從蘇府帶來的夕錦,如今卻還不足十歲。
只是,當初初入岳陽侯府時,她所信之人,能用之人只有夕錦。
想著,她的目光投向玉彌,玉彌二人。
如今,卻是大為不同了。
自她落水一事後,她明白了自己身邊不能只有一人。這次事情后,她也看清了玉彌,玉彌這二人的秉性。
想到這,她遂將目光投向二人。
「從今而後,你們與夕錦一齊伺候我。」說著,又道:「想必你們幾個也曉得我是個怎樣的人了。」
玉彌,玉彌紛紛點頭。
「也曉得我的本性如何了。」夕錦病著的這幾日,她可不少使喚她們做不能為外人倒也的事。
玉彌,玉彌面面相覷,不禁看向南琴。
只見,一個年齡小小,有著一雙圓圓的杏眼,皮膚白凈,小臉微圓的女童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上瞧著她們。
兩人聞言回想起這幾日南琴的行事作風。
不禁思索起來。
不論是思想,行為。還是言語,都的的確確很是周全。
只是……這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二人抬了眼細看南琴神色。
南琴見二人抬眼看自個,也不斥責與迴避。只是與她們對視著。
片刻。
「奴婢一直是小姐的丫頭。」珍雲垂首道。
玉彌也點點頭。
南琴笑起來,欣慰的點點頭。
兩個丫頭是個心思明白的,總不算她對二人有所期待。
「從今而後,你們要與夕錦好生相處。」
珍雲,玉彌忙點頭應聲。
她們明白。
不同於幾個月前她們初初服侍南琴時,二人只是南琴的丫頭。
而從今後,她們便徹徹底底是南琴的心腹了。
……
劉媽媽戰戰兢兢跪在地上說完岳陽候夫人離府發生的事情。
「求夫人贖罪。老奴是一心服侍小姐的啊。」劉媽媽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響頭。
錦繡側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岳陽候夫人。
岳陽候夫人手裡端著茶盞,面無表情的聽完這一切。
永壽堂沉寂了半晌。
「抬起頭。」岳陽候夫人忽而道。
劉媽媽咽了咽口水,抬起蒼老的臉。
岳陽候夫人忽然面色嚴肅起來。厲聲道:「是二夫人?」
劉媽媽點點頭。
忽而,岳陽候夫人道:「你今個為何要說這些?」說著,眼神帶了一兩分探究。
劉媽媽聽得全身冷汗涔涔。
把腦袋垂的低低的。
岳陽候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
錦繡連忙接過。
岳陽候夫人沈著臉:「是誰叫你說的。」
不是疑問,不是探尋。
是肯定。
劉媽媽一驚。快速抬眼掃視岳陽候夫人。
連忙道:「是。是老奴自己……」
堂內。是片刻的沉寂。
「劉媽媽。」岳陽候夫人忽然道,「你在岳陽侯府做了十五年有餘了罷。」
劉媽媽手指攥緊,不住顫抖。
岳陽候夫人雙目垂下,「是岳陽侯府的老人兒了。」
「你知曉我作風的。」岳陽候夫人一字一頓說著。
劉媽媽聽完這話,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我如今雖老了,可腦子卻不糊塗。」
錦繡聞言,在旁看了看岳陽候夫人神色。
忽而悄然嘆口氣,又垂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劉媽媽。眼神裡帶了絲憐憫的意味在裡頭。
果然。
「大膽刁奴。」
岳陽候夫人忽而抬高音量,「膽敢污衊府里主子。自己做錯絲毫不知悔改。還推卻責任嫁禍於二夫人。」
說著,不看地上劉媽媽一眼,道:「把這刁奴打五十個板子,沒收全部私房,發賣出府去。」
劉媽媽聞言一驚。
賣出府?
「夫人,此事真真是二夫人……」劉媽媽聲音裡帶了絲哭腔。
錦繡一旁垂下雙目。
岳陽候夫人是要遮掩此事了。
她這般大的年紀如何還要被賣出府去,日後如何能善終?
賣出去不過落個被人打罵,在街邊討飯的後果。
「夫人贖罪!夫人贖罪!」劉媽媽連連磕頭。
岳陽候夫人從錦繡手中接過茶盞。
皺著眉頭,幽幽道:「送出去。」
管事嬤嬤在一旁對身邊人使個眼色。
幾個小廝上前拿了帕子塞住劉媽媽一直嚷嚷的嘴,把劉媽媽掙扎的四肢綁住。
「夫人且安心,老奴會好好教訓她。」
說完便拖著劉媽媽退出門外。
待屋子內清凈下后。
岳陽候夫人忽而嘆了口氣。
「夫人。」錦繡道。
「綉兒丫頭。」岳陽候夫人道:「當初給老二選徐州知縣女兒做正室,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本想著岳陽侯府早晚是老大當家,給老大選了有助仕途的禮部左侍郎楊大人嫡女做大房正室,若再與老二選個高門嫡女正室,二人之間早晚要出嫌隙。」
「岳陽侯府越是站得高,越忌諱妯娌間明爭暗鬥。二人雖為親兄弟。卻也架不住時時有人在耳邊提醒。」
岳陽候夫人眼裡有絲絲失望,「我本想著知縣女兒見識不高,可到底也是正室嫡出。左右到了岳陽侯府會聽從丈夫,好生為二房綿延子嗣。」
「不料二夫人絲毫知書達理之氣也不曾有,倒把大脾氣小姐毛病學個遍。自打進了岳陽侯府,雖不曾犯過大錯,但與大房小打小鬧卻沒斷過。即使如此,我卻也還是放了些心,因那些個手段都是上不得檯面的。你可曾見過大夫人與她紅過臉?」
岳陽候夫人搖搖頭,忽而面色一轉,語氣凌厲道:「不曾想這糊塗腦子對琴姐兒卻絲毫容不下。」
「目光短淺。容不得人。倒是我當初給老二相親事不夠周全。」說著,又嘆了口氣。
錦繡聞言垂了頭,默然不語。這事兒不是她可以妄論的。
一時間,屋子裡寂靜如斯。
片刻。
岳陽候夫人忽然道:「待會兒琴姐兒午睡起身。且叫她來我這兒一趟。」
聞言。錦繡點點頭。
……
岳陽後世子與岳陽侯府眾人在青山寺遊玩了四五日後,便準備啟程回府了。
李楚卻與岳陽侯府在此處道了別。
「我還有要事,就不與岳陽侯府眾人一同回去了。」安陽侯世子李楚對齊銘笑道。
齊銘點點頭:「世子一路小心。」
「方夫人,我還有事,且先行一步。」
林菀之聞此,卻有絲絲失望,躬身行禮:「哪裡,世子還請一路走好。」
見此。二夫人,三夫人一齊行禮。
李楚轉身上了馬車。放下帘子。
一群奴僕恭送安陽侯世子的馬車離去。
隨後,岳陽侯府眾人也遣了馬車,一眾人坐了馬車浩浩蕩蕩回府。
……
「嫣姐兒,回府後,真要如此?」二夫人忐忑問道。
齊雅淡淡道:「自然如此。」
「如此,不就承認此事……」
齊雅見此,不得不細細解釋:「母親以為姨母不知嗎?」說著,又道:「姨母何其精明,母親莫要僥倖了。」
二夫人頓時如癟了的氣球。
這頭,岳陽侯府內。
「小姐如何了?」
珍雲擔憂的問著夕錦。
夕錦搖搖頭,也是不解。
自南琴去了岳陽候夫人處便是這般模樣。
南琴靜靜坐在屋內,已是沉默了半日。期間連珍雲幾個送來的點心也不曾動過。
半晌。
南琴忽而扯了扯嘴角,嘆了口氣。
「珍雲,服侍我更衣。」
在屋外擔憂的幾人聞言立時精神一震。
夕錦與珍雲一齊進了屋子。
南琴一邊更衣,一邊想著岳陽候夫人半日前對她說的話。
……
「琴姐兒,倒是我小看了你。」岳陽候夫人當時語氣里有嚴肅,「只是這岳陽侯府卻不能因著你一人斷了前程。」
「劉媽媽那話——是你逼她的罷。」
南琴聽完,心情用震驚二字難以形容。
「姨母——」她有些怔怔道。
她滿以為自己做的已經足夠周全,卻不曾想岳陽候夫人只聽劉媽媽幾句話,便知曉了事情大概。
岳陽候夫人一雙滿目風霜的眼角帶著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瞧著南琴。
劉媽媽有事稟告便讓她覺著奇怪,聽了劉媽媽說出所有事情經過,更是奇怪。
所有都很合理,但這其中缺了一條線。
劉媽媽當初為了利益敢對琴姐兒下手,那今日便會為了保全性命閉口不言。
二夫人不會如此做。有人逼迫劉媽媽,拿住把柄,林菀之,三夫人自是不必說。想來想去……
那麼便只有一人……
岳陽候夫人是心驚的。因為所得答案是她難以想象的……
……
只是……
南琴垂著小臉想了想。
自個往後的處境……也難說了。
畢竟有個心計的外孫女在身邊時時算計著卻是不大舒服之事。
這事兒換成誰都一樣。
……
「去姨母那兒用膳罷。」
南琴語裡帶了一絲沉重。
待入了永壽堂。
「姨母——!」
南琴一邊走,一邊道。
她嘴裡叫得甜甜,心裡卻很複雜。
岳陽候夫人坐在屋內椅上首,錦繡在一旁伺候著,還有幾個壯碩的老婆子立在一側。
眉目微鎖,岳陽候夫人原本陰鬱的心情聽聞女童的聲音,便不自覺好上一兩分。
見南琴俏生生的朝她走來,嫩糰子一般的小臉和肉呼呼可人疼的模樣,叫她忍不住心軟。
見南琴走到身側,岳陽候夫人便伸手便攬過南琴的身子,半攬在懷中,揉了揉。
南琴埋首在岳陽候夫人懷裡。
岳陽候夫人面上帶了一絲笑意,「你倒是掐著點來陪我用膳。」
南琴抬起腦袋,仰著嫩生生的小臉道:「姨母……」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岳陽候夫人一笑,頓時緩了兩分肅穆,道:「綉兒丫頭,叫人擺膳罷。」
說罷,垂首看著南琴水汪汪的大眼睛。
丫頭們上了飯食后。
南琴遂坐在一旁,丫鬟伺候著用起膳食來。
她一邊往嘴裡划拉著吃的,一邊時不時瞧著岳陽候夫人神色。
岳陽候夫人面色無異,卻是瞧不出是生氣還是不快。
一頓飯平靜用完。
飯畢。
飯食被撤下。
小廚房遂上了幾道小點心和茶水。
南琴坐在椅上,手裡端著茶盞,喝了一口。
又抬頭瞧了瞧岳陽候夫人的神色。
心中捉摸不定。
拾了塊點心,南琴眸子半垂著吃起來。
岳陽候夫人叫了錦繡吩咐幾個下人的事兒。還有媽媽婆子稟報這幾日府內的事物,一時間倒是忙的很。
永壽堂內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
方才略微消停下來。
見堂內沉寂下來。
岳陽候夫人坐在一邊接過茶盞喝了口一口,半眯著眼,吁了口氣。
見錦繡與一眾婆子出堂交代事宜去了,屋子內沒了人。
「姨母…南琴有事想問……」說著,南琴忽而下了椅,走到岳陽候夫人面前怯生生道。
岳陽候夫人手執著茶盞,淺酌一口,聞言看向南琴,點頭示意她說。
「姨母不惱南琴做的事兒嗎?」南琴帶著怯意忽而問道。
聞言,岳陽候夫人微怔。
片刻。
岳陽候夫人笑起來:「我雖不贊成你這般做,但不得不說你做的卻算不得錯。」
南琴聞言好奇起來,睜著大眼顯得有些詫異。
「活在這世上,哪能讓所有人喜歡你呢?你如今所做不過是為著自保。」岳陽候夫人伸手點了點南琴的腦袋,又道:「你初初落水時,沒有聲張此事,做的也是好的。」
南琴認真聽著。
「只是,姨母也有不快之處。」說著,岳陽候夫人皺了眉。
看了看南琴,又道:「落水之事你何不與姨母說呢?」
南琴聞言垂下眼帘。
「你的心思我吃透兩分。「
岳陽候夫人又道:「只是有些事你來做與我來做,效果卻是不同的。」
岳陽候夫人細細講解:「這事兒你若悄悄告訴了我,便能提早處理了,你不必遭受無謂之罪,別處不說,在後院,岳陽候夫人的話還是第一管用的。」
說著,岳陽候夫人笑笑,遂看向南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