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今兒展森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子。

雖然他平日里也時常是白衣黑褲，但襯衫總是休閑款式的，而今天卻打了個細細的領帶。

稍稍帶了一點正式的意味。

他長胳膊長腿地往那一靠，臉蛋兒又長得極為好看而冷淡，映襯著深紅色的椅子，在台下略微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倒像是一幅畫一般，賞心悅目。

而他也不看別人，單單隻盯著舞台上的梁一城。

不管是梁一城的主台詞的時候，還是輪到別人上前，梁一城退到幕後的陰影里的時候。

比起是為捧場而來，他倒更像是只為梁一城一人而來的。

而退到幕後陰影里的梁一城，卻也有那麼一瞬間的分神，望向了台下的展森。

只這幾秒的分神，再次輪到他的台詞的時候，聚光燈居高臨下往他身上一打，他的反應便慢了一瞬。

雖說只是一瞬，除了導演和跟他搭戲的演員之外，並不會有人發現。

可梁一城的心卻是沉了沉。

他是主角，今兒又是首場，他沒有辦法縱容自己的過失。

好在後面的戲份沒有任何差池，順風順水進行了兩個半小時。

最後，所有燈光熄滅了幾秒，無邊的黑暗中，台下的觀眾有些騷動。

燈光再次鋪天蓋地地亮起來，隨著觀眾的歡呼和口哨聲，本劇所有的演員陸陸續續出現在舞台上，在舞台最前面站成了一排，梁一城在最中間的位置，正對著展森。

似是因為廳里太熱，他已經脫了戲服的軍裝外套，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下擺扎在軍褲里。

主持人先是把導演請上台來，發表了一番感言，表達了對首場觀眾和演員們的感謝，然後作為主角的梁一城也說了幾句，無非是表達感謝的那幾句話。

這過程中，展森一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嘴唇閉得緊緊的。

梁一城的發言很簡短，然後所有演員手拉著手，舉高了，深深地鞠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可能是因為手舉得太高，梁一城的襯衫下擺翻了出來，再抬手的時候，便露出一小截勁瘦而又蒼白的腰身。

離得遠的觀眾可能注意不到，可在展森的位置，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隱隱約約能看見的腹肌，映襯著禁慾的軍褲，這畫面晃得展森剎那間失了神。

他繃緊了身體，手指抓緊了扶手，不自覺地動了動喉嚨。

謝幕也結束了，觀眾席上燈光大亮，隨之舞台上的燈光也瞬間熄滅。

幕布緩緩垂下，梁一城站在那裡，忽而把目光轉向了台下的展森。

他的目光帶著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淡，可配著那身裝束，卻顯得極為性感而勾人，展森心頭一震，眼眸越來越暗。

觀眾紛紛離場了，可展森卻還是坐在那裡沒動，久久都沒能回神。

直到門口的保安過來，委婉地表示要清場了。

他才起身離開。

他站在大廳角落的沙發前，撥通了梁一城的電話。

可是並沒有人接聽，想是梁一城正忙著換衣服卸妝，沒有注意到。

於是展森耐心地等了十幾分鐘，又打了一遍。

實際上他第一遍打的時候，梁一城已經把妝卸完了，正在換衣服，自然是注意到了，但是並不想去理會。

他還在為舞台上自己那一剎那的分神而自責，而打來的這人，正是他分神的罪魁禍首，把氣撒到他頭上，也算不得遷怒。

可他第二遍打來的時候，梁一城卻是沒有理由不接了，若是真的不接，事後必定還得回撥過去，他懶得麻煩。

「...喂。」

展森動了動喉嚨，「...梁一城...」

「恩？」

「我在等你。」

梁一城笑了，「等我幹什麼？有事？」

「跟你一起回家。」

這話雖然說得沒什麼問題，但聽起來，倒像是兩人住在一起了。

可今兒畢竟是首場，雖說為了不耽誤明天的演出，不能大動干戈地聚餐，但劇組所有人員都聚在一起，小小地聊上一會兒，也是每次首場之後的慣例了。

梁一城本想是一口回絕了展森，可是回想起他在台下看自己的那個眼神，心裡微微一動，「...我這邊還有點事，你要是能等上半個小時，那當然沒問題。」

「好，我等你。」

半個小時之後，梁一城從休息室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外套。

展森正站在不遠處，本是低著頭的，可此刻似是感應到了什麼，抬起臉看了過來。

梁一城走到他跟前兒，意味莫名地笑了笑，「多謝你捧場。」

展森沒回答，只說，「穿上外套，回家吧。」

梁一城一邊穿外套一邊拿眼睛瞧他，笑說，「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們回同一個家似的。」

方才在舞台上，後半部分，他一直是帶著軍帽的，於是頭髮被壓的有些亂，卸妝的時候也沒讓化妝師吹，此刻還是亂著的。

展森抬手理了理他的頭髮，理完了，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越距，於是不自然地收回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裡。

頭髮感受到他手指的觸感時，梁一城就屏住了呼吸，此刻看到他的動作，不由地在心裡罵了一句，獃子。

兩人一起從演員專用通道去到了地下停車場。

期間誰都沒有說話。都是開車來的，可若是分別開車回家，倒有些不好，展森本就是想和他一起的，如果分開兩輛車，那就有違初衷了。

展森正心下猶豫的時候，梁一城道，「我車鑰匙忘在上面了。」

「恩？」

「不想再跑一趟了，坐你的車，不介意吧？」

展森搖頭。

梁一城捏緊了口袋裡的車鑰匙，笑了一聲。

出停車場的時候，梁一城說，「我還沒吃晚飯。」

展森轉頭看他，「想去哪裡？」

梁一城偏頭看他，似笑非笑，「去你家吧，你手藝不是很好么。」

展森抓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地緊了緊，乾澀地說，「好。」

已經接近午夜，路上的車不是很多了。

路旁閃爍的霓虹和路燈快速地閃過，梁一城望著車窗外，心裡卻莫名地有些放鬆和愉快。

結束還算是順利的首場，然後和展森一起回家，接下來還能吃到他做的飯。

聽起來就很美妙。

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展森忽然道，「家裡沒東西了，得去趟超市。」說著轉頭看他，「行嗎？」

梁一城本來是覺得有些不耐煩的，畢竟他已經抑揚頓挫地在舞台上表演了將近三個小時，真是有點倦。

可畢竟是自己先提議的，此時賴著不去又不好，只好應了。

幸而小區附近有一個24小時營業的大超市，此刻裡面正是燈火通明。

展森推著購物車認真地生鮮區選購，梁一城就在他後面跟著。

對於廚房的一套，他是完全不懂，展森問他喜歡吃什麼，他也只隨意地說，「隨便。」

畢竟已是這個點兒了，超市裡幾乎沒什麼人，收銀員也在櫃檯後面打哈欠。

可看到這兩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來結賬，卻是立刻來了精神。

兩個人結完帳轉身走的時候，聽到身後的竊竊私語，「早聽說這個台柱子是同性戀，沒想到是真的啊。」

「那有什麼，你看他男朋友長得又好身材又好，兩個人多般配多養眼啊。」

梁一城聽慣了這種話，倒是沒什麼反應，只當沒聽見。

可展森卻有些不自然，這突如其來的男朋友的「帽子」，讓他有些無措。

可他的情緒一向是內斂而剋制的，並沒有表現出異常，可梁一城還是笑著說，「怎麼？說你是我男朋友，委屈你啦？」

展森立刻脫口而出，「沒有。」

梁一城本就是逗他，得到這樣的反應也並不覺得奇怪，只笑了一聲。

回到家，展森洗了澡就去廚房做飯了。

梁一城靠在廚房門口，很沒有誠意地問，「要我幫忙么？」

「不用。」

展森頭也沒回。

得到想要的回答，梁一城就一身輕鬆地歪在了沙發上，本是想打個盹兒，可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展森做好了飯，來到客廳叫他，看到他在沙發上蜷縮著的身體，不由地放慢了動作，連呼吸也放輕了。

他曲腿半蹲下，輕聲叫他，「梁一城。」

或許是聲音太輕了，梁一城並沒有什麼反應。

展森盯住他的臉，一時間有些失神，半晌，才把手放在他頭髮上，又叫了一聲，「梁一城。」

梁一城這才皺著眉頭睜開眼，兩人視線相對。

一個還沒完全清醒，一個則是滿含深情的凝視，於是好一會兒，就那麼直愣愣地看著對方。

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兩人同時不自然地別開了眼。

飯菜很簡單，吃的也很愉快。

為了報答，梁一城有點勉強地表示，要幫展森洗碗。

可展森卻道，「有洗碗機。」

梁一城其實就是想找個借口多待一會兒，於是心下覺得有點空落落的，但還是笑了笑，「那多謝招待了，我回去了。」

展森嗯了一聲。

一前一後走到門口，梁一城打開門，出去之後又回過身來說了聲，「晚安。」

展森回了一句，「晚安。」

所有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可梁一城還是站在那裡沒走，心裡邪念一動，忽然想逗逗他，於是抬起下巴，親了親他的唇角。

一觸及，旋即離開。

可剛剛離開，展森頓了一秒，而後突然扣住他的身體，把他重新拖進了屋裡。

門砰地一聲關上，下一秒，梁一城就被摁在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