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展天宋摩挲著下巴，思索著張總的話。

說實在的，以現在這種情況，展森有展益的支持，就相當於得到了最有利的條件。

這個時候，如果展天宋選擇跟張總聯手，那不管怎麼說，也許狀況不會變好，但也不可能更壞了，畢竟他知道自己條件有限，沒有展益的支持，他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

展天宋摩挲著懷裡男孩滑嫩的臉蛋兒，沉默半晌，終於出聲，說，「好啊，有了張總我就不信還鬥不過一個私生子了！」

那邊的張總哈哈一笑，道，「你能打起精神來，就再好不過了，我和你爸那麼多年的交情，又是看著你長大的，自然是不願意看著你們的家產被一個半路冒出來的小子搶了去。」

展天宋心裡冷笑一聲，想，你這混蛋老頭子，表面上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心裡這麼想，他面兒上卻笑了笑，道，「張伯，您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喝一杯啊！」

「改天吧，等你把周二凌晨的那場硬仗打贏了，到時候我給你慶祝慶祝。」

兩人掛了電話，前一秒還笑著的展天宋，立時就變了臉，眼眸凶光畢現，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死老頭子！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兒？！」

而他身旁的那個不起眼的小跟班兒，不動聲色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轉身擠到人群中，一轉眼又從人群的那頭擠出去，離開包廂，到了和洗手間反方向的拐角處，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

接到電話的時候，展森正在和三哥約好的那家地下撞球廳里。

裡面空間很大，從入口處打眼望去，裡面至少平面排開著有十幾張撞球桌。

靠右邊牆壁的一側，有一個大吧台，吧台四周擺著幾張沙發，雖然這地方看起來不怎麼高級，但那幾張沙發卻很不一樣，不像是隨手從舊貨市場淘來的，倒像是從某個落魄的貴族人家掃蕩過來的高級貨。

軟度適中，又賞心悅目。

靠近沙發的那幾張撞球桌旁，圍著不少人。半空中煙霧繚繞，時不時從這煙霧中傳出一陣男人粗魯的罵聲和笑聲。

頭頂的白熾燈像是有些年頭了，燈光有些昏暗。

展森就在吧台旁的單人沙發上坐著，接起電話之後只皺著眉頭嗯了幾聲，而後說了句，「繼續盯著。」便掛斷了。

三哥從那一堆男人里擠出來，坐在展森一旁的高腳椅上，點了支煙，笑嘻嘻地道，「森哥，你那對象，什麼時候領來給我們瞧瞧唄。」

展森掀起眼皮瞅他，「先談正事。」

三哥眉頭一蹙，點了點頭，「...那你有什麼打算？」

「你們能做到哪一步？跟蹤？竊聽？」

「這些都沒問題，關鍵就是要想徹底扳倒他，必須要有他貪|污腐|敗或者私生活不檢點的證據，想要這些，得派人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

「目前有人選嗎？」

聽到這話，三哥臉上顯出一絲壞笑，「姓岳的喜歡男人，所以和我們合作的那位，最近正到處找好看又機靈的男孩呢。」

展森單手撐著額頭，略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三哥看著他的臉色，忽而想起來，他就是因為岳志明打他男友的主意，才走這一步的。

展森雖然看起來很冷漠，但越是這樣的人，對於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就越是執著。能夠激得他起了殺意，想必他一定很在乎那位所謂的男友。

三哥給展森點了支煙，低聲道，「森哥，有什麼事我會第一時間跟你說，你若是有什麼想法，也立刻告訴我，我差人給你辦。」

展森點了點頭，沒說話。

兩人沉默的時候，展森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三哥偷偷瞄了一眼屏幕，發現來顯是「城城」。

接通之後，展森的眸色也柔和了許多，那邊似是問他在哪兒，他低聲答道，「我在酒吧附近。」

聽這動靜兒，三哥壞笑著想，喲，這是查崗來啦，於是吹了個口哨，刻意提高了音量，道，「森哥！把你男朋友領來給我們大夥瞧瞧啊！可不能藏著掖著！」

說著，還一邊悄悄地示意手下幾個小弟也跟著起鬨。

展森皺起眉頭，並不打算理會。可電話那頭的梁一城聽到這動靜，沉默了幾秒，問，「你跟誰在一起？」

「...道兒上的幾個朋友。」

梁一城小小地吃了一驚，從未聽他說起過這些，沒想到他竟然和這些人也有關係。不過稍一細想，便也明白過來。展森會和這些人要好，想來也不奇怪，他整夜混在酒吧的這些年，自然也聽到過不少風聲，說梁山市的這些地頭蛇，不是那種沒有組織沒有紀律的一般小混混，有著他們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和處事規矩，倒帶了一些古時候行走江湖的俠客氣質。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展森會和他們熟悉起來，也就不奇怪了。

梁一城輕輕地笑了笑，「他們是想見我？」

「...恩。」展森皺著眉頭，「不過不用在意，你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去了。」

「我倒是也想見見。」梁一城語帶笑意的說，「具體位置在哪兒？」

展森沉默了幾秒，道，「和酒吧隔了一條衚衕，我去外面接你。」

展森的心理有些複雜，他自然是想要把梁一城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可另一方面，梁一城的那張臉和那副身材，保不齊就又被人惦記上了。

梁一城倒是沒想到這些，他就只是單純地想要見一見，想要知道和展森交往的都是一些什麼樣的朋友。

梁一城是直接從劇院過來的，劇院在老城區的中央，離這裡還有不近的距離。

撞球廳里的一幫人等了許久，打了三四局，這才看到展森接了電話，而後就起身出去了。

三哥噓了一聲，對著自己身旁的小弟擠眉弄眼，「森哥這是把人捧心尖兒上了，又不是什麼荒山野嶺，這麼好找的地方還要出去接。」

梁一城鎖了車，一回身，就看到展森就站在三五步遠的地方，抽著煙，眯眼看著他。

這裡在酒吧後巷的對面，不遠處是一片破舊的居民區，路燈也年久失修，如風中殘燭般影影綽綽。

展森的表情在這昏暗中有些看不清楚。

梁一城站在車邊沒動，摩挲著車鑰匙，眉眼含春地笑道，「這是哪家的帥哥，要劫財，還是劫色啊？」

展森慢慢走過來，已經走到他跟前兒了，卻還是往前貼，梁一城不得不後退一步，貼在了車身上。

展森低下頭親了親他的耳朵，低聲道，「你整個人，我都想要。」

梁一城的心跳漏了半拍，心裡模模糊糊地想，他或許還是在乎自己的吧。

只想到這裡，大腦就斷了線，因為展森霸道地吻了上來，一手撐在他頭頂，一手扣著他的后腰，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吻了許久，梁一城把展森推開，舔了舔唇，笑道，「待會兒還要見人，腫了怎麼辦？」

展森像是還沒有緩過來，只拿那雙深邃的眼眸盯住他。

兩人並肩沿著又窄又陡的樓梯下了地下室。

撞球廳里本來鬧哄哄的人群，在他們倆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瞬間安靜了下來。

梁一城只覺得十幾雙眼睛刷地掃到了自己身上和臉上，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就像是以前任何一次他在台上演出時的感覺一樣。

不過又稍稍有些不一樣，這些目光並不是帶著純欣賞演出的目的的，而是帶著許許多多打探和驚艷的意味。

一直到兩個人坐在吧台旁的沙發上，以三哥為首的十幾個人才找回聲音。三哥急忙給倒了杯酒遞到跟前兒，說話都有點哆嗦，「這...這就是嫂...誒不對...」說著自己訕笑起來，「這...都不知道叫什麼好了。」

梁一城接了酒杯，意思性地抿了一口，而後就放回了桌子上，點了支煙，笑著道，「叫我小梁就行。」

他和這裡的氣氛很格格不入，臉蛋兒漂亮得過分，薄唇紅潤，像是泛著水光，眼眸明亮又多情，睫毛又密又長，他微微眯眼笑起來的時候，三哥腦袋裡一道閃電閃過，這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紅顏禍水的意思。

梁一城渾身上下除了臉之外，只有細白的手和脖頸露在外面。他下午代表劇團出席了一個採訪，此刻身上還穿著修身的黑西服，打著一條細細的領帶。

雖然美得過分，但並不顯出一絲一毫的陰柔氣息，而給人以某種尖銳的侵略感。

展森的手臂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臉色看起來有些陰沉。

三哥本來是抱著調戲一番的心態，才起鬨讓展森把人弄來瞧瞧的，可此刻默默地看著沙發上的梁一城，他忽然生出一種搞不好要被這人調戲的感覺，於是不由地打了個哆嗦，訕笑著挪到了撞球桌旁。

梁一城側頭看向展森，笑道，「你這些朋友挺有意思。」

「...恩？」

「不是他們想見我的嗎？怎麼我來了，又沒人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