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酒會總是熱鬧奢華的。
可是，每次從這種場合離開，回家的途中，岳志明總會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這樣的熱鬧，每每讓他更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空虛和無望。
想來，自從踏入政界之後，他一直是順風順水，除了他過人的頭腦和手段之外，運氣自然也有一定的成分。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很得意，很享受這樣的狀態。可漸漸地十幾年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乏味起來。
於是他漸漸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就拿梁一城這件事來說。如果放在以前，即使是看上了，不管這人有沒有男友，是否單身，是否家境清白，他都不會去碰。
他的理智控制著一切，他明白，他不能給對手留下任何可能的把柄，他更不能分心，給自己挖坑。
可現在，即使知道梁一城有男友，即使知道梁一城並不是軟柿子，他卻就是鐵了心想去招惹，不管是梁一城漂亮的臉蛋兒也好，還有那恐懼又倔強的表情也好，他都覺得有趣。
岳志明坐在後座，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思及此，心裡不由地涼涼地笑了一聲。
去他媽的前途，去他媽的未來吧。
即使是爬上了最頂端，那戰戰兢兢壓抑著所有情感的幾十年時光，也比不上跟隨自己心意的幾十天來得痛快。
因著身份的關係，他的住處雖是一個小別墅，但並不華麗，而且地處較為偏僻的老城區。
和酒會的地點距離相當遠。
走到半路，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起雨來了，越下越大，走到距離別墅不遠的一處破舊住宅區的時候，已經大到幾乎看不清窗外的景緻了。
最近因為上面要來視察，搞得上下左右一片人心惶惶。
而且岳志明一向最討厭雨天，本來心情就不霽，此時便皺起了眉頭，想要出聲讓司機開快一點，車子卻突然來了個急剎。
他沒有防備一頭撞在前面的椅背上，還沒罵出聲，就聽司機倒抽了一口冷氣，驚恐極了的樣子回頭看他，「...局長...前面地上好像躺著一個人...」
岳志明的眉頭擰了起來，「...下去看看。」
司機下去之後很快又回來了，只一會兒的功夫便淋了個濕透，一邊擦額頭上的雨水一邊道，「是個男孩，看起來十六七歲，沒有流血，還有呼吸，可能是暈倒了。」
岳志明稍一斟酌，「這裡離醫院太遠，先弄回家，然後叫張醫生來。」
這麼大的雨天，總不能見死不救。
*
這邊廂岳志明把那男孩弄回家不久，展森就接到了三哥的情|報，說眼線安插成功了。
剛剛結束了激烈的床事，展森正在書房裡翻閱差人收集來的關於岳志明的資料，聽到這話便淡淡地嗯了一聲。
三哥嘿嘿一笑，道，「森哥，你那對象從哪兒弄來的？」
「恩？」
「也忒好看了，怪不得姓岳的動了歪心思。」
聽到這話，展森的眸色瞬間陰沉起來。
他意味莫名地笑了一聲，沒說什麼。
*
周一這天，展森很早就去公司了，像往常一樣，做了早餐放進微波爐里。
梁一城這天沒有別的要緊事，《民國戲子》的演出已經全部結束了，有幾個劇本都正在洽談中，下午他要和賈秘書去一個導演家裡，就劇本的內容做一些探討。
將近中午的時候他才起來，吃了早餐，在窗前的躺椅上躺了半天，而後給展森發了條信息。
「今晚你早點回來，我找你有事。」
他覺得他和展森的相處出了一些問題，雖然並不十分清楚這問題到底是什麼，可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坦誠地談一談才好。
今天早上，展森穿好衣服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床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那個時候他已經醒了，可他沒有睜眼，就那樣屏著呼吸，等到展森終於俯身親了他的額頭，而後轉身走到卧室門口，他才睜開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就在那個時候，他才猛然發覺，展森的模樣和初相識時，已經大不相同了。
雖然還是高大而沉默，可那身影卻蒙上了一層陰影，本來看上去就不好惹，現在看上去，簡直讓人由衷地生出一種恐懼來。
而那雙沉靜而深邃的眼眸，也變得陰沉銳利了許多，幽暗得讓人看不出情緒。
說起來，他一直都不知道，展森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他知道，集團的工作不會輕鬆，可沒想到，這樣的工作竟會給展森帶來這樣大的變化，讓他變得這般深不可測。
信息發出去許久，才收到回復。
「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公司有事。」
梁一城盯著這行字沉默了一會兒，下定決心追問一次，「什麼事？必須要晚上做？」
這次回復倒是來的很快，「新的線上埠要上線，凌晨流量最少的時候開始，我要盯著。」
梁一城不懂這些，但他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可心裡終究有些堵，他把手機扔到了一邊，沒有再回復。
展森卻又發了一條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我現在回去找你？」
梁一城洗完澡出來才給他回復，「不用，等你忙完吧。」
*
下午將近三點鐘，梁一城和賈秘書在劇院會合，而後一同去了導演的家。
這導演家在別墅區，劇團的車子停在大門口，兩人一起走了一段路。
賈秘書一幅閑聊的架勢，笑著道，「小梁，最近和那位相處的怎麼樣？」
梁一城波瀾不驚，微笑著，「哪位？」
「那位大人物，」賈秘書也不惱，「他沒聯繫你？」
「哦，你說他啊。」梁一城一幅早把這人忘在腦後的表情，「沒有聯繫了。」
賈秘書很吃驚，「為什麼？」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啊。」梁一城笑道，「那位也不是自討沒趣的人吧。」
賈秘書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意味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
當晚八點多鐘，集團大部分人都已經下班了，只有研發小組的成員還守在電腦前，時刻關注著線上的動態。
展森吩咐行政部給研發小組的成員訂了外賣，又把研發小組的小組長叫進來單獨開了個會。
小組長是他親自從別的公司挖來的，不但技術過硬，口風也很緊，所以展森才把一些額外的事情也交給了他去做。
而這小組長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很快就把他想要的數據弄了過來。
「...展天宋那邊情況如何？」
「最近我一直盯著線上的流量來源，他們那邊大概有十個埠，這幾天有一些小的惡意攻擊，我都解決了，然後順著線索摸到了他們的ip地址。」
「...在張總的地盤？」
「對，那裡是張總一個心腹的辦公室，在梁山商場的頂層。」
展森看了看錶，打了內線叫phoebe進來。
be當初是展益的心腹，是最能信得過的手下。
她進來之後，展森就道，「隔壁會議室有幾個人，你帶他們去梁山商場的頂層守著，他們知道要做什麼。」
「明白。」
接近凌晨的時候，研發小組的辦公室安靜的幾乎連電流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展森倚在門口，小組長在他身側的總控制電腦前，眼睛緊緊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
大戰一觸即發。
計時器的秒數終於跳到了0，隨著小組長的一聲爆喝，「開始！」辦公室內十幾台電腦的鍵盤瞬間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
伴隨著這激烈的聲響，是組員的大聲叫喊，「小張你那邊有入侵！老邢快順著追回去！」
「抓到了！」
「快保存證據！媽的！這是什麼狗屁代碼！」
「源頭有病毒！...破解了！媽的！這點東西來糊弄老子！干不死你！」
「還在反撲！快！老邢黑回去！！」
「已經在黑了！」
小組長一直在保存數據，展森站在旁邊，擰著眉頭，一言不發。
半個小時之後，那邊反撲的勢頭才終於被遏制。展森打了電話給三哥，「可以破門進去了。」
電話一掛斷，一直守在梁山商場頂層的那一幫人，在三哥的一聲令下立刻破門而入。
「都不許動！」
展天宋在辦公室最裡面的轉椅上坐著，嘴裡罵罵咧咧的，聽到這動靜立時驚了。
三哥一搖三晃走進來，嘴角噙著一絲惡狠狠的笑意，一腳把那轉椅踢出老遠，道，「...展天宋？」
展天宋一怒而起，卻瞬間被旁邊的人摁住，「你們他媽是誰派來的？！展森那小子？！」
三哥一個耳刮子扇到他頭上，「這名字也是你叫的？！」
說著他從口袋裡摸出一份名單，對照著現場的人一個一個清點了，而後一轉頭，說，「出賣公司機密，你們幾個，再不滾一會兒警|察就來了。」
幾個小嘍啰一看大事不妙，聽到這話立刻就竄了出去。
一直在展天宋不遠處待著的一個眼鏡男，也要溜出去，被三哥一把抓住了衣領，「你小子可不是小嘍啰吧？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