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一筒。」
蔣勘正撣了撣手裡的煙,嘴角噙了一絲笑:「胡了。」
「我靠!」沈溥差點跳起來:「出了三張一筒你不胡,偏偏胡小爺我的?!」
「沈公子,承讓,給錢吧。」
沈溥恨恨地擲了一沓錢過來,恨不得用錢砸爛蔣勘正架著黑框眼鏡的那高聳鼻樑。誰知那人拿了錢往身邊的女子懷裡一放,笑道:「還不快謝謝沈公子。」
這一沓錢少說也有一萬,陳香綰沒想到這回釣到真是個大金主,立馬甜絲絲地道:「沈公子,謝謝您了。」
蔣勘正隨手拍了拍她的肩:「乖,今晚沈公子兜里的錢都是你的了。」
沈溥嘀嘀咕咕了一句,臉色晦暗。其他兩個人一幅看好戲的樣子,沈溥又不信邪,又甩了張:「一筒!」心想,這次我看你還能胡!
「沈公子今晚這散財童子你可是當定了,胡了!你看阿正幹嘛,老子不能胡么!」周恪初從沈溥檯面伸手就拿了一沓,也不看多少。
一局下來,沈溥輸的兩眼發紅,大喊道:「給小爺我再來,看我今晚不收拾你們三個。」
陳香綰看看身邊的蔣勘正,再看看懷裡的錢,心想著再下去,她今晚可就有十多萬的收成了。就在她稍稍竊喜之時,蔣勘正似有似無地看了她一眼,掐滅了煙道:「你回家QQ麻將去,我不奉陪了。」說著竟然立馬起身了。
「靠」沈溥鬱悶地將臉貼在了桌上:「阿正,你小子給小爺我等著!!!」
周恪初也起身,很是憐憫地瞄了眼沈溥:「你沒看今天阿正心情很不好么,作為兄弟出點血應該的。好了,別擺一幅怨婦樣了。我也要回家陪兒子去了。你要是想玩,回家QQ麻將去。」
一個個都提QQ麻將,這是寒磣他呢,是吧……
沈溥從桌上將一張俊臉抬了起來,若有所思地道:「今天……我靠,都九年了,阿正他有病吧?」
「你說呢?」周恪初搖搖頭:「你看看阿正回國後身邊這些來來往往的女人,尤其今天這個不是最像嗎?」
「我了個去……」沈溥細細想了下:「秦願這小妮子有點本事啊。」
周恪初套上西裝外衣,眼睛里放著細細的光:「你還不知道吧,秦願和傅家琪要回來了,再加上阿正家裡那位,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我怎麼把孟遠給忘了,這女人嫁給阿正三年,不吵不鬧的。你說是太傻還是太聰明?」
周恪初笑笑:「孟遠見誰都冷冷淡淡的,誰看得懂她。」話音還沒落,兜里的電話便響起來,鈴聲是極其惡俗的喜洋洋灰太狼,可周恪初接起來,立馬哄到:「乖兒子,還沒睡?老爸馬上回來了。」
陳香綰今天出來就做好了過夜的準備,更何況就看了場麻將,自己已經拿了別人七八萬。她跟在蔣勘正的背後,細細地打量著這個男人。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拉得極其長,他將手插在褲兜里,眉頭微微蹙著,好像在想心事。黑框眼鏡恰到好處地掩蓋了他的凌厲,顯出幾分柔和與無害來。陳香綰再看他完美到沒有一絲缺陷的側臉,心裡邊開始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她大著膽子,走上前去,將手伸進蔣勘正的臂彎里。他似乎有一絲詫異,轉過臉看了他一眼,過了大概幾秒,又像是幾十秒。他無聲地笑了:「你走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十八層的臨江公寓,窗外是燈火璀璨,星光熠熠的夜晚。孟遠緊了緊身上的毛線衣,轉過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十點多了,蔣勘正還沒有回來。桌上的飯菜早就沒有熱氣了,她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胃,呷了口手邊的熱茶,慢慢踱回客廳,窩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一不小心正好按到了音樂台,重播一場交響樂會。孟遠在第一個音符就聽出了那是巴赫的G弦上的詠嘆調。
她立馬掐了遙控開關,燈光太亮了,她都能看到自己掌心細細泌出的汗珠。孟遠立馬又起身,狠狠地關掉了電視機的電源,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時鐘噠噠噠在走,這房子實在太大了,孟遠覺得太空落落了。隨手拿起茶几上今早送來的報紙。這世上總有很多很湊巧的事情,這一翻,恰好讓她翻到了娛樂版。醒目的標題入目而來:天才小提琴家高調歸國,美貌女友在側羨煞旁人。
孟遠有一絲的恍惚,恍惚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白紙黑字,什麼狗屁小提琴家都是假的。可是很快,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挫敗感翻湧而至,報紙上早已寫得清清楚楚。傅家琪歸國,回到了布桑市,開始在國內的巡迴演出。最主要的是,他帶回了秦願。
秦願,秦願。孟遠在心底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正想得出神,從玄關處傳來「踢踏踢踏」的聲音,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到了她跟前,孟遠才回過了神。
孟遠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她的個頭不過才160,站在足足有185的蔣勘正面前連說話都要仰著頭。
「你吃過了沒?我去給你熱熱。」
孟遠說完就連忙拿著報紙進了廚房,蔣勘正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孟遠今天有點兒反常,他跟她結婚三年,每次回這個所謂的家,總是故意不換鞋子就進來。他知道家裡的清潔衛生都是孟遠自己弄的,連地板都是自己拖的。他每次這樣糟踐她的心血就覺得心裡說不出來的舒坦。每每孟遠只是看他一眼,也不說什麼,只會默默地給他拿來拖鞋,他這才會把鞋換了。
可是今天,她甚至都沒有敢正眼看自己一眼,更別說給他拿拖鞋了。於是,蔣勘正想了想,也往廚房方向去了。
廚房是開放式的,待在門口就能將裡面看得清清楚楚。蔣勘正於是就倚在了門口,看著孟遠圍著圍裙忙忙碌碌。
孟遠在熱菜的時候隨手把報紙放在了廚房中間的長桌上。瞥見蔣勘正進來,心裡一慌,一不小心燙到了手,紅了一大片。她「呀」了一聲,連忙衝到水龍頭旁,立馬起了一個泡。
這個時候蔣勘正進來了,可是他沒有去看孟遠怎麼樣了,而是拿起了那份報紙。
只一眼,他的臉色立馬就陰沉了下來,居高臨下地嘲諷著:「孟遠,你藏什麼?你能藏到什麼時候?!」
孟遠揪著自己的手指,一時間漲紅了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疼成這樣的。她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抬起了頭:「只熱了幾個,你應該夠吃了。今天能不能自己弄?我想去睡覺了。」
三年來,無論如何,她就是不接自己的話。蔣勘正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下:「孟遠,你可真是位賢妻。」
孟遠知道他這賢妻二字上面是帶了引號的。今天她真的有點累了,燙的起泡的手指隱隱作痛著,她無心跟他真吵或者冷戰,只是拖著步子往卧室走。
她突然想起今天聽到Coldplay的一句歌詞:Yourheavyheartismadeofstone.心裡的疲倦便更深一層。
蔣勘正心裡有氣,可是他又是不大喜怒形於色的人。這會兒竟然還能盛飯吃菜,一眼都沒再瞧過孟遠。
孟遠則草草地沖了一個澡,翻身上床,就緊緊閉著眼睛。直到床的一側凹陷了下去,她都沒有動分毫。Kingsize的大床,兩人都十分明白地各據一側,誰也不挨著誰。
三年同床異夢,蔣勘正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她。孟遠在黑暗中無聲地抿了抿嘴唇。直到後半夜才睡過去。
夢裡有人溫溫柔柔地似乎在叫:「遠遠,遠遠。」3點40分,她卻醒了過來,她知道沒有喊她遠遠,遠遠。
孟遠悄悄地翻了身,蔣勘正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就在眼前。她的手不受控制慢慢地、慢慢地越過了那條不成文的界限,來到了蔣勘正的那邊,可是還沒等她湊近,手機的信息鈴聲便嚇得她縮回了手。
好一會兒,蔣勘正確實是睡熟了,沒有一絲反應。孟遠呼出了一口氣,起床給自己到了一杯水,無意間瞥見了還在發著光的手機。
潛意識裡好像那是極為重要的訊息,孟遠不由自主地就拿起來看了一眼。
「阿正,聽哥們一聲勸,別再弄那些跟秦願長得像的姑娘敗壞哥幾個胃口,有本事你去國外把別人搶回來啊!」最後還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
發件人,沈溥。孟遠隱約知道這是沈溥的玩笑話,今天是吃了什麼虧,專門發來膈應蔣勘正的。可他大概也沒猜到,是自己看到了這條信息,反而膈應了她孟遠。
蔣勘正是不在意她孟遠的,所以她足夠高調,在外面的女人十個有八個上過報紙。孟遠不是沒看過,只是她總告訴自己,孟遠從來沒有看過花邊新聞。
她隨手就刪掉了那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