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翠看著金光閃閃、似乎整條龍都散發著「快來崇拜我吧!崇拜我吧!」的氣息的清榮,眼珠轉了轉,俯身將搖著短尾巴、悠閑吃著草的兔子抱到懷裡,奶聲奶氣地問哥哥:「為什麼要學捕獵呀?」
清榮嫉妒地看了一眼兔子,但想到它只是等會兒妹妹撲食的道具,心裡舒服了些。接著聽到妹妹的問題,愣了愣,回想了一下寶典上的標準答案,背誦道:「捕獵,鍛煉小寶寶的野外求生能力。是每一條小蛇寶寶都要學習的必備技能。」還能通過捕獲獵物增加小寶寶的成就感,培養小寶寶的自信心,讓家長和小寶寶更加親密……不過後面的就不用告訴妹妹了。
等會兒妹妹撲到了第一隻兔子,他一定要把那團靈氣好好封存起來,被妹妹的小嘴狠狠咬過呢!清榮心裡美滋滋地想著。
「野外求生是什麼?」阿翠眨眨眼,她還沒學過這個詞。
「野外求生就是……」清榮盡量用妹妹學過的辭彙解釋道,「就是寶寶在外面沒有飯飯吃的時候,可以自己抓兔子吃,不會餓肚子。」兔子兩個字還特別加了重音。他裝作不經意地看看霸佔著妹妹懷抱還翹尾巴的蠢兔子,「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可是,為什麼我在外面會沒有飯飯吃?」阿翠歪著頭,裝得一副無知樣,「是哥哥不肯給我飯飯吃了嗎?哥哥不要我了嗎?」
「這……」清榮張張嘴,雖然完全不明白話題是怎麼歪過去的,但絕對不能放任寶寶這麼想!他連忙化為人形將寶寶抱到懷裡,「怎麼可能?哥哥怎麼可能不要寶寶?」
「那哥哥為什麼不肯給我飯飯吃?哥哥就是不要我了!」阿翠揪了揪小兔子柔軟的長毛,惹得它「唧!」地叫了一聲。
「哥哥最愛寶寶了!怎麼會不給寶寶飯飯吃?」清榮著急了,輕輕顛著她哄道,「寶寶愛吃什麼哥哥就給什麼!」
聞言阿翠將兔子放到哥哥肩頭,呲牙嚇了它一下,小兔子一驚,仰面翻倒順著清榮的背溜了下去。然後她沖看著她一連串動作、面露不解的哥哥一抬下巴:「真的?那我現在把小兔子放了,晚上也能有兔肉吃嗎?」
「對對對,放了也有兔肉吃。哥哥給寶寶烤兔子吃好不好?讓膳房做寶寶最愛的紅燒兔肉好不好?」看著她嘟嘴的可愛小模樣,清榮忍不住親了她一口。
阿翠獎勵般地回親了哥哥一口,然後笑眯眯地使出致命一擊:「那我為什麼還要學捕獵?」
「呃……」已經被妹妹繞的暈暈乎乎的清榮張口結舌,吞吞吐吐地道,「因為……因為每個小寶寶都要學捕獵呀……」
「可是我用不到啊!」阿翠臉頰蹭蹭他的,「我有哥哥!永遠都有飯飯吃,為什麼還要學捕獵?」
被妹妹親了,又被她這麼撒著嬌,清榮只覺得妹妹說什麼都是對的:「好好好,不學不學。用不到的為什麼要學?寶寶真聰明!」
阿翠心裡小尾巴翹得飛起,哥哥真是沒見識,這點聰明算什麼?每個不想上學的孩子都能瞬間找出無數條理由!再說了,她可不想咬兔子咬得一嘴毛!
捕獵課就這樣被剔去了,阿翠要學的就只剩下文科。
於是,大概是吃得太多又不運動的緣故,她長得特別快。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她的人形便長成了普通孩子兩三歲的樣子,蛇形也超過了兩米。
這天,小蘿莉阿翠站在房間里按照她的要求專門製作的穿衣鏡前,小眉毛皺得死緊,左照照,右照照,偶爾掐一掐腰間圓鼓鼓的小肉肉。
縱使這些日子下來,是九分豎著長,只有一分橫著長,她也又變圓了不少。小孩子的確是胖嘟嘟的可愛,但以她這生長速度,指不定那天就長大了。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阿翠心裡默默地盤算起減肥計劃來。
不遠處,清榮靠在窗邊軟塌上,一手撐頭,潑墨般得長發順著手肘流瀉下來,金紅色的外袍鬆鬆搭在身上,一幅美人初醒的慵懶模樣。
其實,是阿翠發明了一種丈量自己長度的新辦法看能纏著哥哥繞幾圈。方才量了四五遍,認命地發現這次又比上次多了小半圈,她便趕緊變人形去照鏡子,看看長大了多少,有沒有變肥。
唉,成長得太快也是一種煩惱啊,她還想多當幾年小蘿莉呢。
而被阿翠用過後無情拋棄的清榮,外袍也鬆了、頭髮也散了,再加上剛剛被妹妹故意蹭了蹭逆鱗,刺激還沒有完全褪去。乾脆就近倒在軟榻上,邊緩神,邊看著在鏡子面前做出各種搞怪模樣的妹妹,心柔軟得不可思議。
有時候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幾個月來的日子是真實的,一個如此活潑可愛的粉嫩小娃娃,竟就這樣被上天賜給了他?簡直是在他幾乎放棄所有希望,以為自己註定孤獨一生的時候,突然照進來的一束曙光。
在妹妹出現后,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一直像最初那樣,將她牢牢地捧在掌心。蛋殼碎裂,將那條小小的翠蛇捧到手上的那一刻,他就明白,終此一生,即使違背她的意願,他也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放她離開。
這時,靈奎的傳音突然響起:「君上,佔北上神、芷樂上神求見。」
聞言,清榮原本深遠的眼神忽地一冷。呵……真沒想到,那女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在乎自己的兒子。這樣也好,她兒子敢對他的妹妹下手,他就讓她好好嘗嘗失去兒子的美妙滋味。
不過即使要算計的正主來了,清榮也沒打算放過佔北。畢竟,佔北沒經過他的同意就隨便往天駟界里塞人,平時也就算了,可這次既然傷到了他妹妹,他就不會略過這個罪魁禍首。
「讓他們在前殿候著。你立刻將那小子留下的氣息全數抹去,然後將他連同淬仙洞一起移到妄心崖下去。」清榮吩咐道,然後微微思考了一下,「先呆個二十年吧。」
「是。」靈奎領命。
清榮從榻上起身,走至鏡子前抱起妹妹,溫(吃)馨(嫩)互(豆)動(腐)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又擔心地道:「哥哥有事要離開一小會兒,寶寶一個人在這裡玩可不可以?」大有她說不可以就不走的意思。
「可以啊!」阿翠揮揮手,「你隨意。」說著扭扭小屁股就要從少年的臂彎里滑下去。
「……哦。」清榮臉色失落,順勢放下她,「那哥哥走了?寶寶不可以獨自出門知道嗎?」
「知道啦知道啦!」比她媽媽還會嘮叨。不過每次一想到前世的媽媽,阿翠都會鼻酸一下,對清榮嘮叨的容忍度也就提高了。
清榮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房間,走之前不放心,給整個寢殿又加上了一層禁錮和防禦的法術,才終於離開。
前殿里等待得坐立不安的兩人,終於見到清榮神君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臉上都浮現出明顯的驚喜之色。
不過兩人都是明白人,見清榮一副少年模樣,便立即放開了對小世界禁制的抵抗,紛紛被壓制了修為,也變得年輕了許多。
「神君您可來了!方才可是在修鍊?」佔北上前問道,芷樂則跟在後面,只是垂首不言。
佔北由於醫術絕高,得到了有一個久久不肯破殼的妹妹要操心的清榮的青眼。所以此前二人私交其實不錯,清榮甚至還給了他一塊可以自由出入天駟界的通行玉符,不然他也不能那麼順利地往天駟界塞人。
現在的佔北還不知道他放進來的那小子闖了大禍,否則以兩人整整一個等級的差異,不會再敢和清榮這樣說話。
清榮並不理會湊上來的兩人,旋身在主位上坐下,冷聲道:「見了本君為何不行禮?」
佔北微訝,相熟了一些之後,清榮再沒讓他行過禮。順從地行了一禮,他微微轉眼,眼角瞄到在神君威壓下微微顫抖著躬身的芷樂,心裡自以為懂了
將近十萬年前的神宴上,與九幽神君鬧翻的芷樂手一揮,氣浪一掀,把不遠處清榮案桌上的蛋窩掀翻了,那顆寶貝蛋差點滾到地上去。不過好在清榮時刻注意著,沒有釀成慘案。
雖然佔北很懷疑那顆蛋已經變成化石,應該怎麼摔都摔不碎。但以神君視蛋如命的性子,因為那件事記恨十萬年……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的話,他們這次可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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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靈奎將傷剛養好沒兩天的小男孩帶到妄心崖下,告訴他這是他以後的住處。
看著只是沉默地點頭的男孩,靈奎本不想管,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那時候為什麼要拿刀刺小主子?你瘋了嗎?」
男孩依舊是沉默。靈奎搖搖頭,正打算離開,突然男孩低不可聞的聲音傳來:「我以為……那是試煉。」
靈奎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半晌才想起,在他帶小男孩去面見君上之前,說過「君上也許會對你進行一些試煉」這樣的話。
原來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么?靈奎倒吸了口涼氣,看著垂著頭似乎很失落的小男孩,這……
靈奎不可置信地盯著男孩,繼續問道:「那……小主子後來變回嬰孩了,為何你還要刺下去?」
「母親常常教導我,無論對何物,皆不可心慈手軟。一切阻礙我獲得力量的……殺!」男孩喃喃地回答,背誦著母親的話,神情恍惚,彷彿入了烙入他心坎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