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她長著貓尾巴！」阿翠抱住清榮的脖子和哥哥咬耳朵。

「恩。不要找她玩。」清榮拍拍她的背，隨口應了一句。然後覺得光是這樣說可能會讓妹妹覺得他小心眼，又補充了一句：「貓尾巴臟。想玩的話，哥哥的尾巴給阿翠玩。」

阿翠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哥哥，這時候不是應該說「別怕」嗎？！這可是她第一次看見妖怪啊喂！走點心好嗎？！至於哥哥的後半句話，阿翠直接忽略了。

阿翠由於前世的記憶，對於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人類，短時間內很難改變，以致於潛意識裡從沒把自己看作是妖怪。蛇形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有時候為了方便，才拿出來用的工具。

而時不時會化成金龍的哥哥在她眼裡也完全和妖怪、和神獸掛不上勾。每次清榮化金龍以後，阿翠都自動把他看成是大型寵物，而且還劃分在龍身狗狗心的類別里。

可以說，金龍形態的清榮和人形的清榮在她眼裡是分開的。人形的清榮是哥哥，而金龍形態的清榮則是……呃，狗狗？

阿翠有所不知，其實浮空殿里許多侍女侍童都是由妖類修成的仙，只不過在她面前從沒化過原形罷了。就連她自己，因為從龍退化成蛇，也已經跌出神獸的範圍，成為蛇妖了。

因此在清榮眼裡，阿翠不可能會因為看到一隻貓妖而驚奇，導致他完全沒找准妹妹話里的重點。反而聯想到了阿翠在浮空殿時喜歡和侍女侍童玩耍，心底怨念已久，「不要找她玩」這句話一下子脫口而出。

阿翠卻只從哥哥的話中提煉出「哥哥沒有說她會傷害人，所以這隻貓妖很安全」的意思，「不要找她玩」之類的完全當耳旁風吹過去了。反正哥哥對她又沒有什麼懲罰措施，頂多他自己生生悶氣，哄哄就好了。

看著嫵媚又優雅的貓妖，阿翠決定有機會得話一定要去搭個訕，拿留影石和個影也好。

與此同時，貓妖七娘手背抵著下巴，尾巴在身後懶洋洋地微微晃動，對著一臉疑惑的靈奎繼續道：「去年七月初七，坐於大堂北面靠窗處一人獨飲，是你不是？」

被點名的靈奎沖貓妖拱了拱手，卻是搖頭：「姑娘應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聞言，七娘擱下煙斗坐直了些，挑起一邊眉梢，「我七娘認人憑的可不止是臉。我再問你，幾日前，同一位置，點了一壺清茶，兩碟桂芸糕，是你不是？」

靈奎看著的七娘，又悄悄看了眼自家面無表情的君上，為難道：「幾日前的確是在下，但那是在下第一次來竺元鎮。在下……在下有位孿生弟弟，姑娘一年前見到的是他也說不定……」

「噗嗤」右邊走廊深處傳來一聲嗤笑，靈奎頓時面紅耳赤。阿翠順著聲音望過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哦？原來孿生兄弟身上的味兒也一模一樣？」七娘搖搖頭，收回盯著靈奎的視線，興味索然地拿起煙斗，用煙斗細的那端指了指左邊的走廊，「那一面全是空的，諸位自便吧。」

靈奎再要解釋，七娘已是背過身去，手肘向後撐靠在櫃檯上，舉著煙斗闔起眼，不再理睬他。

而阿翠在聽到「身、上、的、味、兒」這幾個字后，眼睛都亮了。這貓妖明顯看上靈奎了，本來她還以為只是貓妖單戀，但這五個字一出，曖昧氣息瞬間提升了百八十個等級！

來了勁的阿翠滾圓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七娘和靈奎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笑得有些賊。

清榮看到阿翠的表情，皺眉。他向來不喜歡妹妹對其他人或事太過感興趣，現在她眼睛冒光，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兩人的樣子，在他眼裡顯得分外刺目。

扳過阿翠的腦袋，清榮抱著惱人的妹妹徑自走進了左側中央的一間雅間，其餘隨從也都跟著走了進去。

靈奎額頭上都沁出了細汗，向七娘告了個罪，也跟著離開了櫃檯。

霽軒因為去撿雲卿，落在了幾人之後。見此情景快走幾步，因為兩手都用來端雲卿和千灰了，只能用胳膊肘悄悄撞撞靈奎：「究竟怎麼回事？」

為了不在凡間引起不必要的矚目，每次入世，仙人均會選擇弱化自己的外貌。就如這次出行，清榮等人均弱化了相貌。

弱化改變的並不是具體模樣，而是某種感覺。弱化之後，雖然相貌未變，卻容易讓人忽視，不再是人群中的焦點，而且變得讓人難以記住。

靈奎向來謹慎，上次來時忘了弱化外表的可能性太小，而這隻貓妖卻記住了他。只有兩種原因，要麼是貓妖修為比他高，要麼，就是兩人間發生過什麼值得銘記之事。

貓妖的修為不可能高於他，而一年前他的確沒有來過此處，那麼就只能是

「……恐怕又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惹下的桃花債。」靈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你有弟弟？」霽軒驚奇，認識這麼多年，他居然不知道他有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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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奎真的有弟弟嘛？還是騙七娘的？」

另一邊，阿翠也纏著清榮在問。

清榮被她纏不過，只好仔細回答：「是有一個孿生弟弟，名為靈昴。與靈奎為同一根靈楠木所化，因此氣息樣貌完全相同。」

聞言阿翠皺皺鼻子，有些遺憾。原來真有弟弟啊……沒有八卦可看了。

清榮抱著滿臉都寫著失望的阿翠落了座，後邊進來的霽軒也在對面坐下，靈奎和其餘幾名侍從則立在一邊。

雅間的一側屏風上分門別類地掛滿了寫著酒、茶和茶點名稱的木製號牌，客人選好后，便可搖鈴讓小二進來收取號牌。

阿翠小手一揮，最頂上用丹紅顏料寫著名字的招牌點心都到了面前的桌上。這是她唯一會的一個小法術，見效果不錯，驕傲地抬起小臉向哥哥求表揚。

清榮毫不吝嗇地親了親她的臉頰：「做的很好！靈力控制得不錯，分佈很均勻。」阿翠也開心地親了親哥哥的下巴。

對面的霽軒看著膩歪的兩人，默默揉了揉上次被清榮叔「教導」過後，一碰就刺痛還沒有痊癒的上臂。

除了招牌點心外，幾人又點了兩壺酒，一壺茶，和一些名字比較有特色的點心，便搖鈴叫了小二。

大約因為是晚飯時間，而茶樓只供應點心，所以此時客人不多，點的東西很快便上齊了。清榮知道阿翠不喜有人看著，便沖立著的幾人擺擺手，讓他們自去找個雅間休息。

靈奎等人謝過君上之後便退了出去。

阿翠看著滿桌的點心，精巧細緻、或甜蜜或鮮香，而本應爭奇鬥豔、互不相讓的各色香氣里，偏偏有一種香味，就是之前那股勾得她近乎入迷的香味，把所有的味道和諧地融合在了一起，那感覺，就彷彿將小溪匯聚成了讓人慾罷不能的美妙河谷。

阿翠對酒沒有興趣，於是只是喝茶吃點心，片刻后便沾了一手的點心渣渣。

清榮略嘗了嘗這裡的酒，便擱下了酒杯，靠在座椅上，撐著頭笑看膝上妹妹左右開弓的樣子，偶爾張開嘴含過一塊妹妹遞來的點心，唇有時還能輕輕碰到妹妹的手指，從嘴一直滿足到心裡，甚至想化為原形甩尾巴。

可憐霽軒剛搜腸刮肚找了幾個話題，便在清榮類似於「別打擾我欣賞妹妹吃東西」的恐怖眼神下咽了回去，只能坐在對面默默地吃著，偶爾喂一喂被放在左邊椅子上的雲卿和千灰，心想還不如剛剛跟靈奎一道出了去。

總覺得，每次和清榮叔、青珞姑姑在一起時間久一點，清榮叔在他心裡高大的形象就會崩塌那麼一點點……一定，一定是錯覺吧！

阿翠人形的胃口並不大，感覺嘴上還沒過癮，便飽了。化為蛇形倒是可以吃下很多，可是用蛇嘴吃小巧的點心，還沒等嘗夠味道就會不由自主地吞下去。

她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只好放棄。

在這麼多點心裡，她最偏愛一道叫做「風吹」的薄餅。

「風吹」和盛它的盤子一般大小，極薄、極脆、極酥、極香。因為它實在是薄，每嚼一口，都像在直接嚼那讓人神魂顛倒的香味，阿翠愛極了那感覺。可雖然它薄，吃下去卻很占胃，看著一張沒多少，稍稍多吃幾張便覺得撐了。

阿翠遺憾地看著盤子里剩下的那些薄餅，決定在這裡的幾天天天都要吃它吃個夠。

雲卿的口味和小主人一模一樣，也是最愛吃風吹。見小主人不吃了，悄悄一揮爪，盤子里的薄餅就少了一塊。

原來，雲卿在路上那一覺睡醒后，發現自己多了個空間口袋，現在正好拿來放風吹。

它以後再也不用費心費力地把吃的藏窩裡了！隨身帶，隨手吃，雲卿爪子伸在空間里，摸著可愛的風吹，覺得整個獸生都變得光明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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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人用完點心后，小二來結賬順便詢問幾人是否住店。

原來茶樓的三樓便是客房。

由於吃點心的整個過程中，清榮被妹妹哄得很服帖，所以關於睡在哪裡的問題很容易就鬆了口。

反正可以換上自帶的床和各種用具，地點選在哪裡沒有差別。清榮撫著被妹妹親了好幾下的側臉想著。

但是很快，妹妹的下一個提議讓他從恍恍惚惚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因為阿翠說要！分！房！睡！

清榮從沒想過妹妹會和自己分開睡。阿翠提出要分開睡的時候清榮受到的重擊可不止一點半點。

多少年了！在妹妹還是顆蛋的時候他就抱著它睡覺，無論做什麼都沒有分開過！現在……現在妹妹長大了些，居然要和他分開睡？這怎麼可以！

而對於阿翠來說，她前世很小就自己睡了，總覺得要大人陪著睡有些丟臉。

之前一直和哥哥睡是因為在異世，說實話還是有點怕的。異世有著好多超乎她認知的東西，阿飄什麼的也很可能真的存在著。再加上貪圖哥哥的美色，一直和他睡也睡習慣了。哥哥不主動提，她也就不主動提出分開睡。

但家裡是家裡，家裡怎麼丟人都沒關係。現在在外面，又……又在那麼多陌生人眼皮底下，還要和哥哥睡一張床，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