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禁閉(4)
「怎麼樣,人質的位置能確定嗎?」吳建彬等在車前,時刻關注著防爆隊傳回來的消息。
「我們已經包圍了酒店的出入口,不確定人質是否在剛才亮起燈光的房間。」
「找到岑戈沒有?」
「目前還沒找到。」
吳建彬眉頭緊皺,轉頭對付經綸說:「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和蹊蹺。聽說,這本是一個停業了的酒店,為什麼我們的探員像中了圈套一樣,接二連三地失蹤?」
「正是因為早已停業,所以我們有所疏忽。」付經綸很後悔地嘆一口氣,「只是我沒想到,小趙會突發奇想到這裡來,或許,她正好碰到了毀滅證據的兇犯?」
「你的意思是,始作俑者是系列案的嫌疑人……宋幽燁?」吳建彬不可思議地問。
付經綸點點頭,「接到電話之後我就早有預感,已經聯繫底下的探員,馬上確定宋幽燁是否在公司或者在家。根據回報的消息,他也不見了。總長,我可以確定,宋幽燁就是系列案的真兇,依照他作案時的殘忍程度,小趙和岑戈處境相當危險,萬一他在某處設置了炸彈一類的東西要和他們倆同歸於盡……」
吳建彬眉頭皺得更緊了,「岑戈為劫為人質的可能性很小,我懷疑小趙的處境比較不利,很有可能已經成為了用來要挾岑戈的人質。一般來說,劫持人質的目的是為了逼人滿足他的要求,然而兇犯到現在都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你說的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其他人繼續尋找,吩咐狙擊手,兇犯一旦出現,做出任何不利於人質安危的事時就準備按照指令實施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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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殺了你!!」周克大吼一聲衝到了岑戈隱蔽著的岔道口,突然,岑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知從哪裡掏出把槍直指著他,兩人同時扣動扳機,雙雙發出「砰」的一聲,周克左肩中了一彈,因為距離較近,子彈穿過他的骨肉,生生射出一個血洞來,導致他在一瞬間疼的連右手都差點拿不住槍,他趕緊倒抽一口氣,退了回去,疼得臉色鐵青,冷汗直冒。
他感覺自己剛才也打中了岑戈,但因為自己中彈,不知道對方傷勢如何。
岑戈不到這樣的要緊關頭,不會拔槍射擊。方才他在大廳扔下一把槍,誰都沒想到他身上還藏著一把。即便他心理戰能力超強,沒有武器,永遠處在弱勢,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現在,岑戈捂著自己淌血的傷口,剛才周克急於開槍,子彈擦過他的腰側,先是一麻,后變成火灼一樣疼痛。這傷不致命,疼痛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只是接下來如若需要近身搏鬥,身體敏捷度勢必受到影響。
巨大的疼痛讓周克粗喘不已,在這樣下去他遲早失血過多暈倒,就算岑戈不殺他,秋牡丹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沒想到自己忽然變成了弱勢的一方,他懊悔同時又逼自己咬緊牙關振作起來。
「你們真的以為——當這裡只剩一個活人時,出口就乖乖敞開?」岑戈沉聲平靜地問。
周克深吸一口氣,儘力忍住疼痛,「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呆在這裡等待你的同事們前來相救,再被戴上手銬送上刑場?」
「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岑戈他聽出周克中氣較之剛才大打折扣。而且,受傷之後的他一直站在那裡沒動,恐怕正在調整狀態。秋牡丹則不同,聽到兩聲槍響她就再沒發出過聲音。岑戈又反問:「你們不想活著出去嗎?」
寒氣不斷滲入骨髓,連搶到了棉襖的周克都覺得瑟瑟發抖。這樣耗下去,等於坐以待斃,活著出去就得殺人。他向來是個信奉武力的人,殺出一條血路是他做人的準則,疼痛刺激著他緊繃的神經,也使他清醒地想到一些一開始沒想通的事——他和僅剩的名叫「秋牡丹」的女人都曾和岑戈結下仇怨,那個死掉的男人似乎也跟岑戈有什麼關聯,或許他們都是Frollo的棋子,這個局最終的目的就是借刀殺人幹掉岑戈。只要岑戈死了,Frollo的目的達到了,遊戲規則會不會有所轉變?
他盤算著自己槍里的子彈,現在必須放手一搏,才有逃生的機會。他俯低身子,屏住呼吸,再次悄悄朝岑戈靠近,這一次他一定要在岑戈開槍之前先扣動扳機。
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秋牡丹似乎搶先潛伏到了岑戈站著的那個角落,她沒有利用手機照明,也沒有開槍,直接朝著他襲擊過去。
周克一頓,猶豫了一會兒,原地不動。
秋牡丹的動作敏捷狠辣,力氣、招數絲毫不輸給任何男人,招招都力求將岑戈擒拿在地。對於秋牡丹的攻擊,岑戈也覺得些許奇怪。這女人明明號稱有兩把槍,卻選擇了近距離搏擊。其實,她就算胡亂掃射一通,也沒準能打中岑戈的身體。
他恪守著原則,對方不下殺手的情況下絕不先開槍。這是他第一次跟秋牡丹硬碰硬地徒手打鬥,在見招拆招的過程中,他發覺,秋牡丹的武力值頗高,看來她能坐上販毒集團二把手的位置並非只靠那張漂亮的臉。
黑暗中,腰部有傷岑戈感到一絲棘手,他既要解決秋牡丹,又要防止周克的忽然襲擊。
秋牡丹的攻勢還是那樣凌厲,這種招數不為下殺手,而是——奪槍?如果僅僅為了奪槍,那麼應付她就容易多了。
又是幾個來回,岑戈為了速戰速決,使出全力瞬間扣住秋牡丹的脖子,膝蓋一壓將她摁倒在地,這是他平日不怎麼使的狠招,被這招制服的兇犯稍作掙扎,他手臂一緊就能扭斷對方的脖子——在捉拿普通犯人時為了留個活口,他一般不會出此下策。
「喲,這麼迫不及待把我壓在身下做什麼?」這種時候,秋牡丹還敢出言輕浮,「你頂得我好難受呀……」
岑戈使了點勁,秋牡丹疼得「噝」地倒抽了一口氣,「別那麼用力,輕點嘛……」
「閉嘴,否則我讓你以後都說不出話。」
「親愛的,你抓我多少次,我就能逃脫多少次,你信嗎?」
岑戈的槍口頂上了她的太陽穴,終於讓她閉上嘴。
她果然還想掙扎,握在手裡的槍與地板輕輕碰撞發出「叩叩」的響聲。面對這個集團二號毒販,考慮到留下活口能為緝毒局提供不少重要線索,岑戈沒下殺手,任她掙扎著,最後大不了剿了她的槍,沒有武器,她的危險性就直線下降了。
但偏偏在這時,周克加入了戰局。
他為了準確地擊殺岑戈,開啟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瞅准岑戈的方位后,他帶著一絲勝利在望的興奮再次舉起了槍。
岑戈卸力,放鬆了對秋牡丹的壓制,敏捷地往旁邊的隔牆一躲,避開致命的子彈。沒想到,本可以趁機再補一槍的秋牡丹不但沒有下殺手,反而趁周克沒注意飛踢一腳,把他的槍踹到一個角落裡,接著拔槍朝他連開三槍。
周克也借著隔牆躲避了子彈,但其中一顆子彈擦過他受傷的手臂,火辣辣一下,好在只是皮外傷。疼痛之於,他恨得雙目赤紅,自己的槍就近在咫尺,如果不撿回來,接下來就是死路一條。他脫掉孔上前的大棉襖,往外面一扔,秋牡丹果然又開一槍,他趁機俯下身衝到對面,抓起槍又往旁邊一滾,躲到了另一個隔牆後面。
「操。」上當的秋牡丹罵道。
秋牡丹這種反常的行為也讓岑戈倍感不解,這女人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兩個男人都有傷在身,她現在是最有優勢的人。她看向一旁的隔牆,岑戈就在那後面,她想了想,走過去,背靠在牆上,面朝周克的方位。
岑戈聽到了幾聲輕微的敲擊聲。
是秋牡丹。
她用槍把敲擊著牆面。
岑戈起疑,靜心聽她的敲擊聲,雙眼微微一瞪。
凱特密碼——「親愛的,A7到位。」
外人聽不出敲擊聲的規律,曾在進入緝毒系統前受過特訓的岑戈捕捉到了這獨特的信號,讀出秋牡丹發出的密文內容。
緝毒系統中,以A開頭的工號都是派出卧底,為確保安全,他們的身份只有行動總長和獨訓教官知曉。這些神秘的卧底分散潛入各個販毒集團,用獨特的方式為緝毒局提供情報,根據指令抓捕某些臭名昭著的毒販。他們是緝毒系統中最危險、最神秘也最令人敬佩的團隊,沒有他們,許多情報都無法傳遞,當然,有時為了一個情報,他們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聽說,成為卧底后,過去的一切都會被抹去,出身、成長軌跡、家人朋友,這樣的人只有兩種結局,一是功成身退隱姓埋名平淡後半生,二是身份暴露死無葬身之地。因此,他們的聯繫手段大多靠密碼,其中,凱特密碼是緝毒局一線人員都掌握著的一種密碼,和摩斯電碼一樣,它也是通過信號長短傳遞信息,只是組合方式和摩斯電碼有所不同。沒受過緝毒系統特訓的人掌握不了凱特密碼,更別提用它傳遞信息。
岑戈按兵不動,秋牡丹如此狡猾,使出什麼手段都有可能,僅憑這短短一句話,無法確認她的身份。他輕輕抬了抬手腕,也槍把敲擊著牆面——
「任務、長官。」
她馬上以敲擊聲回應:「terce,1,C70001。」
此話的意思就是,她是派駐terce集團的一號卧底,行動長官為緝毒局工號C70001的全冀琛。
一剎那,岑戈頓悟為什麼在嚴密的押送過程中,作為重要案犯的她能僥倖逃脫,而向來嫉惡如仇的上司全冀琛受傷殘疾后也不提再次追捕秋牡丹的事。原來,全冀琛以自己的一條腿為代價掩護了一號卧底的逃脫,使得秋牡丹的任務能繼續下去。
追捕、鬥爭、提防了那麼久的秋牡丹竟然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