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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天空中。

伊風將失神的眼光從飛機的玻璃窗外的白雲轉移到了手上緊握的一個信封上。

這是母親的遺物,內容伊風已看過了,是一個存摺和一封信。

原來母親將伊風先前每個月記給她的錢都存到了銀行,分文未取,一共有十三萬二千四百元,不只是伊風的匯款,還包括有母親靠自己的勞動賺取的錢。

更讓伊風撕心裂肺的是母親還記得他10歲生日時的許願,擁有一架鋼琴,而母親留下來的存摺……

想到這裡,伊風的鼻子抽咽起來,阿梅遞過一張手帕,安慰道:「一切都會好的。」

肖平看到回來的伊風后,不禁對他一臉的憔悴大吃一驚。於是,沒有為他作任何演奏上的安排,而是讓他安心地休憩,安撫著悲痛的心境。

自從下了飛機后,伊風便感到像抽掉了靈魂。有點疲憊,伊風只想安靜地休息。

煩躁的擺弄著台曆,伊風意外地發現今天是9月18號,什麼?9月18號,媽媽的生日。

這真是耶穌開的一個大玩笑。生日?逝世?生日在逝世的后一個月,逝世在生日的前一個月,這個玩笑不小心又引燃了伊風悲痛的導火線。膨脹匯成了一股氣勢洶湧的潮流在伊風的大腦里翻騰起來,伊風緊緊地抱著頭,隱隱約約地又聽到了一種凄涼的旋律在歌唱,漸漸地在胸膛里鬱積起來,幾近最後的承載。

「人生最可憐的就是,我們總是夢想著天邊的一座奇妙的玫瑰園,而不去欣賞今天就開在我們窗口的玫瑰。」伊風想起了曾經讀過的一句名言。

終於,這些旋律頃刻間被釋放出來,化成了樂譜紙上凌亂的音符。這些並不是全部內容,他要加深這些旋律的色彩,他要用文字結合這些音符發泄著苦痛,彷彿是一剎那間的事,那文字就呈現在眼前,發出了聲響。

肖平想為伊風排解著他心中的愁悶,特意來到他的住處,只見房門大開,卻不見他人。

看到這一幕後,肖平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暗忖著伊風還是改不了丟三落四的習慣,出門時總是忘記鎖門。

在屋內,肖平從書桌上看到了一札樂譜。

透過紙上濕而未乾的墨跡,肖平嘴角處露出了一絲驚喜,猜測著這是他的新作。

拿起第一封曲譜,肖平迫不及待地哼唱起來。

《遺失的愛》。

痛苦的犁刀一方面割破了伊風的心,一方面掘出了生命的水源。

在後來,伊風寫出了不少的樂曲,雖然每首樂曲中都有傷痛的痕迹。在這時刻,他的音樂風格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其主題,旋律和句法比以前有明顯的不同,雖然不是很多。

琴聲又響起來了,這是伊風為紀念母親而創作的一部鋼琴曲《悲愴奏鳴曲》。

在這部作品中,可以找到伊風音樂風格上幾乎所有的變化。

浪漫元素的份量開始縮減了許多,隨之而來的是震撼的音符。曲中前進的節奏,明亮的色彩,以及果斷的樂句表達了伊風對命運苦難的嘲諷,慣於使用的纖弱指法開始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每當音符散發出生命中不幸的聲響時,伊風便使勁地敲擊著琴鍵,似乎在叩問命運之神的粗魯,但命運之神似乎沒有聽見他的怒吼。

這一期間,伊風連續地創作了一系列感情真摯的樂曲,後來一併被收錄為《第六輯鋼琴曲曲集》。

這部作品成為了伊風全國巡迴演奏會第十站的主要演奏曲目。

一經推出,許多聽眾為這部作品的旋律所震撼,彷彿可以觸摸到苦痛的滋味,浪漫中帶有幾分憂傷的情調。

許多媒體也發出了相應的評論。

《彗星》音樂媒體評論道:「這是伊風音樂風格的轉折點,雖然不徹底不完全,但這似乎預示著伊風複雜的心路歷程。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旋律變得越來越成熟。」

《標行音樂》音樂專刊發出了權威的聲音:「細聽一回,我們可以聽出一種與以往不同的韻味,在這部作品中,浪漫的旋律中勾勒出來的不再是對未來無限嚮往的憧憬,而是令人幾近透不過氣的悲傷……」

……

一天的上午,肖平找到了伊風,商量著巡迴音樂會的有關事宜。

一個星期後伊風又站在了舞台上,接受著鮮花和掌聲的洗禮。

「舞台才是我的宿命!」伊風清楚地意識到。

伊風的音樂造成了轟動,這種浪漫的,苦澀的風格同樣受到聽眾的歡迎。

於是,伊風的名字又重新登上了主流樂界。他又成為了財富和榮譽的最大贏家,當然也是愛好音樂的貴族所爭相崇拜的偶像。

伊風再也不介意與那些貴族同坐一席,他覺得這是正確的,他完全有資格受到這些有錢人無限的愛戴。因為他為他們帶來了優美的旋律,賜予了他們音樂上的享受。

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去小心翼翼地對待人生了,因為他開始感到毫無牽挂了,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

然而當一個人身旁沒有羈絆時,這種心靈上的放鬆很容易變成精神上的放縱。

所到之外,音樂沙龍的舉辦都總會邀請伊風來參加。

漸漸的,伊風開始對這些邀請樂此不疲。

音樂沙龍,無疑也是最適合伊風展現自我的場所。

萬人空巷,喧鬧沸騰的大型音樂會縱然可以使他的精神亢奮,同樣音樂沙龍也成為了他另一個非正式舞台。可是這也為他帶來了許多憂患,甚至影響到他的生命歷程。

一旁默默陪伴的林珊突然害怕了起來,她以前對伊風一直所懷有的擔憂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變成現實。

她知道這種蛻變遲早會吞噬掉伊風瑰麗的人生夢想,於是她迫切地去想阻止住這種蛻變在他身上繼續蔓延著,然而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這讓她的生活開始感到極度的忐忑不安。

無星的深夜。

她又一次失眠。

她躡手躡腳轉過身來,靜悄悄地凝視著一旁熟睡的伊風,聆聽著他均勻的氣息,一股淡淡的香味撲入了她的心脾。

當她正痴迷於這種觀賞中時,一種奇怪的感覺又一次衝擊著她的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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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蕭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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