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送狗子離開
與程學前的交談后季允便是從頭到尾再一次地將薛傅年打量了一番,到了最後就是連薛傅年也看不下去了,小心地推了一把季允:「姐姐這是幹什麼呢。」
季允還是只笑:「就是覺得阿年似乎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薛傅年竟是有些想不顧形象地翻個白眼起來,卻是小嗔了一聲。
「姐姐其實就是想說臉皮越來越厚罷了。」薛傅年將小嘴一撇,卻又是惹得季允笑了起來,輕輕地拍了拍薛傅年的肩頭,「走吧,還能再陪陪狗子,明天我就得帶著狗子走了。」
剛剛還帶著笑意的臉,竟也是一點一點地泛起了白來,現在只要一談起狗子,薛傅年就是覺得自己的胸口就像是被捅了一般難受。
季允也是看到了薛傅年眼底里閃過的疼痛,又看著慢慢泛起白的臉,也是沒了辦法,反倒是幫著薛傅年拿起了外套來,拉著薛傅年站了起來。
直到兩人走到門口,冷風往兩個人的面上一撲,季允就是打了個冷顫,迅速地將外套給薛傅年攏上了,而後小心地為薛傅年扣上,笑了起來:「現在都這麼冷了,下雪下得這麼早。」
邊說還邊拉過了薛傅年的手,將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牽著薛傅年就走了,回到家裡的時候狗子迅速地往兩人的身邊蹭,此時才又從薛傅年的臉上看到了笑意。
笑雖是笑了,可這一天下來,薛傅年的笑也就那樣淡而已,竟也可以說冷得可以和外面的天氣媲美了。
而且除了跟狗子偎在一起外,薛傅年這一天下來就是再也沒有說過什麼話了,季允自然是明白薛傅年的心裡是在想些什麼的,也不再多話,只是由著她,靜靜地陪在她的身邊,等到晚上洗過澡后薛傅年還是偎在沙發上,狗子就是躺在她的腳邊,還是像從前那般,又安靜又可愛。
季允抬眼看了這一人一狗,走上前去拍了拍薛傅年的肩頭:「回房間里睡覺啦。」
薛傅年抬起眼來,竟是連眼眶都有些泛起了紅來。
「今天就在這裡睡行嗎?」這樣說著,眼淚就是在眼眶裡打著轉,嚇得季允哪裡還敢再說一個不字,忙點頭,又去房間里將被子抱了兩床出來,給薛傅年蓋好了。
因為沙發可以展開,相當於一個小小的床,高度也不高,狗子睡在旁邊,就是抬個頭就可以將腦袋放在沙發上來。
所以看到這一人一狗腦袋抵著腦袋睡著時,季允竟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無奈地嘆了一聲。
等第二天早上季允想著早些起床,趁著薛傅年還沒醒時就將狗子帶走好了,免得再看到薛傅年那委委屈屈的模樣。
可剛把門一打開,季允就是覺得有些尷尬了。
薛傅年和狗子早就已經醒了,甚至薛傅年連狗子的早飯都已經準備好了,狗子蹲在一邊認真地吃著早飯,而薛傅年就是蹲在它的身邊靜靜地看著。
從前給狗子準備早飯的事從來也都是由季允做的,現在看到薛傅年這個模樣,別說一開始季允本來就捨不得狗子了,現在更是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聽到季允輕輕地咳了一聲,薛傅年這才側過頭來看著季允,而後沖著季允笑了笑:「姐姐起啦。」
現在已經入了冬,外面的天色更是亮得晚了些,再一看時間,還真是有些早。
「給自己做早飯了嗎?」反正薛傅年都已經醒了,想要再悄悄地帶走狗子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季允便是想著倒不如將薛傅年的早餐準備好了再出門,況且現在外面天都還沒亮呢。
見薛傅年搖頭,季允也是寵愛地笑了笑,給薛傅年煎了一個雞蛋餅,又將牛奶熱好了放在薛傅年的面前:「快吃了,等一會我叫清姨過來陪陪你?」
「我要跟姐姐一起去。」
季允聽完,抬起頭來看著薛傅年,有些不明所以,驚訝之餘又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薛年是反悔了不送狗子走。
「阿年說什麼?」
「好歹要送送狗子的,所以我跟姐姐一起去。」薛傅年說完低下頭去喝完了牛奶,剛好讓季允錯開了薛傅年臉上的表情,卻又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而後從出門到上車,都是由薛傅年帶著狗子的,季允時不時地拿眼小覷著薛傅年,竟是有些看不出來薛傅年此時的神色都體現了怎麼樣的心情。
等到到了目的地時,季允牽過狗子,再看了眼還坐在車上沒有動的薛傅年。
「阿年不下車嗎?」
問完便是覺得該兩巴掌拍死自己得了,可再抬頭間卻是發現薛傅年的眼神有些空洞,只直直地盯著她牽著的狗子卻是並不說話。
季允有些焦急,倒不是因為薛傅年沒有回答自己的話,而是怕薛傅年有些什麼心事全都悶在心裡。
還想再說話的時候,卻見薛傅年笑著沖著自己搖了搖頭。
然後將頭撇向了另一邊,只靜靜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等姐姐回來就好了。」
季允也不再多說什麼,現在就是多說什麼,就是多錯什麼,再將狗子在薛傅年的面前多晃兩圈,就更是捨不得。
一聽到薛傅年說不一起去,季允恨不得自己此刻的背上插了兩隻翅膀,儘快飛著帶狗子離開薛傅年的視線。
聽著季允轉身離開的聲音,薛傅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硬生生地就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抬頭間卻見往前走著的狗子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了眼坐在車上的薛傅年,而後沖著薛傅年清吠了一聲。
見狗子停下來,季允也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車中的薛傅年看向他們這邊,因為隔了一段距離,讓季允有些看不清此刻薛傅年的神情,但是不必說,自然是哭過了。
等到季允將狗子交到服務人員的手中時,又與她們交談了兩句,卻聽得狗子沖著她的身後清吠著,竟是一刻也不停。
季允回頭,卻看到薛傅年此時正站在離自己不遠處,遠遠地看著他們這邊。
狗子看到薛傅年就是要衝著薛傅年這邊奔過來,幸好工作人員拉得緊,要不狗子這麼大一隻,還真就是能掙脫了跑過去。
季允又匆匆辦過手續,低下頭來看著狗子,抱著狗子的頭在自己的額前蹭了蹭這才放開狗子。
「狗子要乖,等狗子到了年齡了,我就跟你媽來接你回家。」
說完又摸了摸狗子的頭,這才站起身來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眼狗子這才轉過了背去,只靜靜地看著站在遠處如她一樣靜靜站著的薛傅年。
兩人誰也沒有動,薛傅年看的是季允身後的狗子,季允看的是薛傅年那泛紅的眼眶。
狗子清吠后竟是低低地嗚咽起來。
像很久以前,狗子才到家時咬碎了家裡的沙發,發著自己的脾氣,卻是在看到季允那佯裝怒火的神情之下,有些委屈的嗚咽聲。
背對著狗子的季允也是心頭一堵。
原本以為自己的心是狠的,除了放不下薛傅年之外,便沒有什麼是可以讓她有不舍的,可是直到這時,季允才明白過來,狗子是家人,並非只是一隻帶給薛傅年安全的導盲犬。
它是這個家裡的一員。
越想越是心裡慌,加之身後的狗子嗚咽之聲越來越委屈,季允竟快走兩步一把攬過了薛傅年的肩頭,就是想要拉著薛傅年往回走。
薛傅年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狗子一看季允走遠,從剛剛的低聲嗚咽到輕輕吠叫了一聲,叫得季允的心都跟著抖了起來。
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有些僵硬地回過頭來看著狗子。
狗子一見季允回過頭來,又往前一步,奈何導盲鞍拉著它,讓它不能再上前一步,只拿爪子往前虛抓了一下,又跺回了原地,而後有些撒嬌地偏著頭嗚嗚兩聲。
薛傅年心頭一顫,鬼使神差正要上前一步卻被季允一把拉住了胳膊,也不管是不是弄疼了薛傅年,只扳正了薛傅年身子,大步往前走。
狗子原本以為薛傅年要回來,眼中也是亮了亮,可這亮立馬就在看到兩人越走越遠時暗了下來。
狗子又往前掙了掙,沒掙開,竟是大聲地吠叫起來,一聲比一聲亮,也一聲比一聲凄涼。
季允死死地拉著薛傅年的胳膊不放,直拉著她往前走,也不顧身後的狗子如何叫。
而薛傅年起先只是紅了眼,聽到狗子大聲叫出來的時候,自己竟也是崩不住大聲地哭了出來。
季允覺得自己的心口微疼,又無法停下來安撫薛傅年,也無法回過身去抱住狗子,最後只能帶著薛傅年一直往前走。
薛傅年大聲哭了一路,像是一個失去了心愛之物的孩子那般,只是大聲地哭著,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臉上冰冰涼涼的一片。
直到走到車邊,季允停了下來,回過頭去,早已拐了個彎看不到狗子了,可那一聲聲地吠叫之聲還是打在季允的耳邊沒散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