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耍酒瘋
凌厲,狠辣,戾氣,這是盛江北此刻眼神中傳達出的信息,像是一頭暴怒中的雄獅,有一種下一秒便會撲過去的錯覺,只消一個眼神便讓對手潰不成軍。對面的男人彷彿見到傳聞中的盛家老四,那個二十三歲便代替父親坐鎮盛氏集團,力挽狂瀾,以摧枯拉朽之勢將整個公司從瀕臨破產的關頭拉回正規,再次成為行業的龍頭。
這樣的男人一旦發怒,總是無力承擔的。
「有什麼要聊的,嗯?」盛江北重複,越到後面,聲音更重,彷彿一擊重鎚。
對面的年輕男人身形晃了晃,又打了一個酒嗝,爛醉如泥,腦中一片混沌,唯一的一絲清明,讓他明白這個男人不能惹,只是男人總有一股逞能的意氣,挑釁道:「盛先生也看上了?要不一起?」
他不懷好意的笑,手指收緊,箍的蘇安安不停的皺眉,更加用力的掙扎。
盛江北額角的青筋凸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上男人扣著蘇安安的手臂,用力一扭,男人慘叫一聲,不得不放開蘇安安,盛江北沒有鬆手,繼續往同一個方向轉了一圈,咔嚓一聲,男人的手臂斷了。
片刻功夫,男人已經抱著胳膊躺在地上慘叫,盛江北轉了轉手腕,穩住一側東倒西歪的女孩,手臂一勾,將女孩收入懷中。
這裡太過僻靜,現場又是一陣蓋過一陣的舞曲聲,顯然無人注意到這裡,盛江北居高臨下,冷笑一聲:「陳老眼光獨到,只是挑選繼承人時似乎走了眼,挑了個酒囊飯袋。」
男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酒醒了大半,看清眼前的男人,隱約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嘴唇囁嚅幾下,額頭冷汗直冒,被男人冷冽的目光掃過,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盛江北沒再管地上的人,而是緊了緊懷裡的女孩,帶她來到二樓,他的房間。
這邊的房間他很少用,一個月也住不了一晚,但老太太總想著給小孫子最好的,所以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床單被罩也是每周都會換,如今直接帶著人進去,也沒有太多塵土味。
蘇安安越醉越迷糊,一股燥熱從心口窩湧上四肢百骸,不停地在盛江北懷裡扭動,男人稍不注意,她就能掙脫開。
盛江北被她折磨的眼角一跳一跳,盡量壓低聲音的問她:「你喝了什麼?」
「嘿嘿,一杯石榴汁,還有一杯粉紅色的果汁」
胡言亂語,一陣亂扭,淺粉色露肩禮服又下滑了幾寸,胸口一時風光無限,盛江北眸色漸深,像是海底深處無盡的暗潮湧來,他腳下一個步子踏錯,身體晃了一晃,眼睛撇開,看其他地方,脫下身上的外套和裹粽子一般裹著蘇安安。他試圖用其他東西擾亂自己的心緒,鼻息間是綿長持久的果香,夾雜著酒味。
原來喝了香檳,他皺了皺眉。
「age」低低的聲音彷彿呢喃一般,呼出的熱氣噴洒在安安的柔軟的耳後,耳廓迅速紅了一圈,仰著頭,眼眸中水光燦燦,歪著腦袋,意識混亂,打了一個嗝,一嘴的果香氣,迷瞪著眼睛問他:「什麼?」
她瞪著眼睛,表情清純,無辜,這讓盛江北想起幼年時期看過的一部動畫電影,小鹿斑比。他停頓了一秒,才若無其事,不動聲色的調開視線,輕咳一聲:「咳!粉紅香檳,你喝酒了。」
「沒有,我沒喝,是果汁。」
「是酒,香檳,沒想到酒量這麼差。」果香味不濃,大概一杯的量,盛江北思忖她這酒量,以後可得少喝酒。
他開門,一室黑暗,摸索著開燈,燈光瞬間灑滿房間的每個角落,熒熒落落,盛江北眯著眼睛,扶著安安來到床邊,將她安置好后折身打開所有窗戶通氣,隨後進了衛生間。
再次出來時,盛江北手裡握著一個白色毛巾,冒著熱氣,安安仰著脖子看他,明明二十齣頭的人了,這樣看,彷彿還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盛江北沒見過她十六歲的樣子,不過也大抵如此。他將毛巾蓋在她臉上,被蘇安安一把掀開,再蓋上,再掀開,盛江北深吸一口氣,口吻嚴厲:「不許再掀開,自己擦。」
蘇安安不怕他,笑眯眯的,舔舔自己右側的小尖牙,活潑可愛,依舊沒動,只是手指探向他的下巴,被盛江北輕鬆躲開,她有些著急,急急地說:「我要摸……」
「不行.」
「就要摸,不給我摸我就叫人了,有沒有人啊……有人……唔……」
後面的驚呼全部被盛江北寬大的手掌掩住,只剩下她嗚嗚的聲音,她在耍酒瘋了,手舞足蹈的。
盛江北冰涼的手掌貼著她滾燙的額頭,雙眸微微眯起,充滿質疑:「真的醉了?不會是裝的吧?」
蘇安安繼續傻樂:「呵呵……就要摸。」
理直氣壯的讓人生不起氣,執著的讓人拒絕不了,盛江北矮下身體,下巴微微抬起,湊到她面前,無奈:「摸吧。」
下巴的弧度流暢完美,一條美人溝橫亘在中間,一層青色的胡茬,蘇安安試著探出手碰了碰,比自己的下巴粗糙一些,冇啦啦的,她放心大膽的摸了一遍又一遍,柔軟的手指一直流連在那條美人溝附近,她摸的開心,眼睛都眯起了,被摸的人身體漸漸緊繃,聲音粗啞的問:「好了嗎?」
「……」
沒人回答,盛江北低頭看去,蘇安安已經歪著脖子靠在他肩頭睡著了,睡的很熟,已經開始打起小鼾。
他坐在床邊等了一會兒,然後彎腰抱起她,輕輕地放進被窩,熄燈,安靜的離開。
蘇安安這一睡便是三個小時,樓下賓客盡散,熱鬧了一天的盛宅歸於安靜,除了盛淮南夫婦因為還有其他事情先行離去,其餘幾人均圍在老壽星身邊。
熱鬧了一天,盛老太太的精神依舊不錯,坐在沙發里,和藹的問盛江北:「今天有幾家的姑娘都不錯,像吳家大姑娘,中學老師,今年二十八歲,溫溫柔柔的,一看就是賢妻良母,還有許家的姑娘年紀也合適,二十六,雖然年紀小了點,不過性格也挺好,文雅大方,白白凈凈,挺漂亮一姑娘。江北,你覺得這幾個怎麼樣?」
盛江北長腿交疊的坐在沙發上,聽聞老太太嫌棄二十六歲的年紀太小,眉頭一跳,耐著性子解釋:「奶奶,人家姑娘或許有意中人,您不要太一廂情願了。」
老太太不樂意了:「我孫子這麼帥,這麼優秀,看上她們其中一個,她們不得歡天喜地,還有不情願的?」
老太太年紀大了,有些固執,在場的人默契般的不反駁。
簡丹坐在邊上,不停的扭頭看樓梯的方向,於是,蘇安安下樓時,她一眼便看到了,招手喊一聲:「安安,你醒了?」
蘇安安表情不太自然,還有些尷尬,樓下一堆陌生人,她就好像一隻突兀闖進別人領地的小鹿,進退兩難,尤其是一群人中,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玩笑一般的說道:「喲,這不就是讓我們老四英雄救美的姑娘嗎?」
這下,蘇安安徹底挪不開步子了,最後還是簡丹看不下去,拉著她下來,一面走,簡丹一面介紹:「這是我的最好的朋友,安安,安安,這是盛黎的太奶奶。」
說完,她輕輕捅了捅安安的后腰,蘇安安瞬間想起簡丹的交代,老太太喜歡大方得體的姑娘,不要畏畏縮縮。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身體,微微彎了彎腰,目光毫不躲閃地撞進老人清明的眼睛,脆生生的說道:「太奶奶好,今天真是抱歉,我一不小心喝了一杯酒,打擾您了。」
老太太笑呵呵,悄悄打量了面前的姑娘一番,亭亭玉立,目光坦誠,她暗自思量,老四從來不是多管閑事的性子,讓他親自出手的姑娘大概在他心裡有些不同,只是年紀太小了,沒有定性,有些可惜,老太太打定主意,只要江北不開口,她也就不主動提起。心裡翻江倒海,面上依舊是慈眉善目,又簡單問了幾句才放過她。
蘇安安僵著腰坐在沙發上,舒了一口氣,僵硬的四肢漸漸放鬆,只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又開始僵硬。
只聽,簡丹含笑的說:「咦,小叔和安安衣服的顏色一樣,好像情侶裝。」
盛江北手下敲擊扶手的動作一頓,他只單著了一件襯衫,外套還在樓上,低頭瞥了一眼襯衫的顏色,又瞄了一下安安裙子的顏色,他挑了一下眉,沒說話。但他若有若無打量的樣子讓蘇安安又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她剛剛醉酒了,醒來時記憶全部消失,只記得自己似乎發酒瘋了,至於其他,一概不知。
只是,他們兩人淡定,其他人卻不然,簡丹的一句話就好像一塊石頭投入水中,擊起千層浪,難得有一個打趣盛江北的聲音,大家都緊抓不放,七嘴八舌,尤其是盛淮西,他和盛江北年齡相仿,關係更親近一些,打趣起來更不手軟。
一會兒一個「該不是商量好的吧?嗯?老四,你自己說呢?」一會兒是「老四,你這麼大年紀了還穿粉色,真是騷包。」「哎哎,你們都別說了,再說老四就要生氣了,這臉比襯衫顏色更紅了。」
「好了,淮西別再打趣江北了。」說話的是盛江北的父親。
「你就別摻和孩子的事情了。」她旁邊女人隨聲附和,輕輕巧巧的聲音,長輩一樣的口吻聽在盛江北耳中彷彿魔音一般,他忽然站起來,朝老太太的告別:「奶奶,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知道挽留無用,索性揮揮手讓他回去。
盛江北沒立刻走,而是立在原處,目光沉沉地盯著蘇安安,蘇安安不明所以,眼睛眨了眨,坐著沒動,反倒是簡丹反應快,提著安安站起來:「小叔,我和盛黎今晚不回去了,您就將安安順帶稍走吧。「話落,簡丹用力一推,安安便被推出去,慣性滑了幾步,被盛江北攔腰接住,「小心。」
蘇安安站穩,他收回手。
兩人一同出去,同色系的衣服,二十幾厘米的身高差,男人高大挺拔,女人小鳥依人,遠遠望去,一對璧人,就連老太太都在惋惜,女孩年紀實在太小。
***
車子從車庫滑出,一路穩穩地行駛在寬闊大道上,兩側是高大的梧桐樹,燈影重重,車內一時寂靜無比,盛江北的臉色隱晦不明,無法辨別喜怒,蘇安安試圖打破沉靜,輕咳一聲,嗓子清爽許多后才開口:「那個,我是不是喝醉了?」
「嗯。」
「我第一次喝醉,沒發酒瘋吧?」
「你說呢?」
「應該沒有吧。」
「呵,不記得了?」
蘇安安搖搖頭,努力回憶,無果。
「那我幫幫你吧。」
話落,車子猛然停下,蘇安安捏著安全帶,驚呼一聲,他陡然靠近,壓迫性的氣息靠近,蘇安安呼吸錯亂,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