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謀划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秦凜發現自己並沒有被繼續綁著,大概是他昨晚睡著之後韓岳給他送了綁。這些都在秦凜的意料之中,畢竟他一個大活人,吃了喝了總是要排泄的。
韓岳看著長相溫和脾氣好,可他的壞脾氣秦凜已經領教過了。
秦凜覺得這種人很可怕,比真正陰險狡詐、十惡不赦的兇徒還讓他毛骨悚然。
他可以無比溫柔地和你說話,然後拿著電擊棒毫不手軟地電你,他會毫不愧疚之心地逼你吞下害人的藥物。
秦凜可不覺得他被綁在床上韓岳會有那個耐心伺候他拉屎撒尿。
不過雖然鬆了綁,他還是不能走出病房,畢竟他病歷上可是重症精神病患者,具有攻擊性,放他出去了怕他傷及無辜。
韓岳不在他的病房,秦凜下了床在病房裡來回走動著活動活動筋骨。身體自由了,秦凜便想檢查一下他借屍還魂的這具身體的體質怎麼樣。
雖然有了原身的記憶,可那種記憶對他來說,就像是以旁觀者的身份觀看一個人的人生一樣,大體經歷的事情他都知道,原身有時候的心理感受他也知道,可並不能感同身受,沒有任何共鳴。
秦凜沒活動多久就渾身無力,他微微喘息著坐在床頭。
昨晚韓岳喂他吃的葯里大概有一種是讓人渾身酸軟無力的。秦凜英的劍眉微微攏起,把手伸進衣服里摸了摸,腹部緊實平滑,沒有一絲軟肉。
原身很愛運動,籃球足球都玩的不錯,身體素質不錯,比他上一輩子還好呢。上一輩子他雖然從小習武,可自從母親去世之後,他總是小病不斷,三天兩頭地喝葯。
開始他也只以為是自己身體差,可知道了母親的死因后,秦凜對沈慧有了戒心,對身邊服侍的小廝丫鬟也防備了起來,飲食上格外注意,倒是很少生病吃藥了。
可到底飲食上被人動了手腳十來年,對身體底子影響不小。平時看著挺強健,還微微有一點兒胖,外人都說他心寬,說繼母和善待他如親子,可他那都是虛胖,一旦病起來,很普通的發熱也能卧床大半個月。
二十歲之後,他私底下沒少四處尋醫,暗地裡調養身體。可到底身體底子比秦冽差遠了。
還好現在這個身體很健康,22歲的年紀,還在長個頭,身形看著消瘦了些,可衣服底下很有料。
秦凜身體往後一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心裡盤算著如何離開這裡。他必須儘快離開,難得死後還能重新來一次,身體健康,他不能讓韓岳餵食他的那些藥物再毀了健康。
正想著,『咔嚓』一聲,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秦凜沒有睜眼,聽腳步聲他就知道是韓岳進來了。
果然下一刻韓岳的溫柔的聲音響起了:「秦先生,你醒了就先洗臉刷牙,洗完了就可以吃飯了。」
秦凜畢竟不是真的有精神病,他不知道一個精神病人該有的言語行為。可他上一輩子見過兩次瘋子,瘋瘋傻傻的,別人打他罵他聽不懂,依舊笑嘻嘻的,給他一碗吃的,不管味道好壞,他都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好似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一樣。
還有一個瘋子,他是在街上見的。是個老秀才,考進士考了二十年也沒中榜,最後瘋掉了,在大街上對年邁的母親拳打腳踢,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嘴裡罵罵咧咧的。
一個瘋子,不管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在正常人眼裡,都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他是個瘋子嘛,反而行為舉止和正常人一樣才引人懷疑。
這麼想著,秦凜對著韓岳咧嘴一笑,傻裡傻氣地說:「我要吃烤鴨,還要吃桂花糕和蓮子羹。」
韓岳把飯盒放在床頭的柜子上,往回收的手頓了頓,扭頭看著秦凜一臉傻不拉幾的笑容,心想果然是精神病。
他名義上是沈銘請來看護秦凜的,可實際上他受雇於韓子琛,韓子琛給他的命令就是不能讓秦凜在裡面日子舒坦了,更不能讓秦凜的精神病癥狀輕緩了。
不過整日里折磨一個精神病,他也沒這愛好,只要秦凜不亂折騰,他也願意放放水。
韓岳對秦凜說:「秦先生,我先帶你去洗臉,洗完了就有烤鴨吃了。」
秦凜回韓岳一個大大的笑容,卻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真把他當傻子哄呢,那飯盒裡一絲肉味兒也沒有。
病房裡是帶衛生間的,裡面洗漱用品很齊全。韓岳開了門帶秦凜進去,給他擠好牙膏,毛巾香皂也給他放好。
秦凜看著這些陌生的洗漱品,幸好他有原身的記憶,知道這些東西如何使用,不過他的動作還是顯得很笨拙。
刷了牙,又捧著冷水胡亂地洗了幾下臉,秦凜開始吃飯。小米粥和饅頭沒有一絲熱氣兒,炒菜依舊是油膩膩的。
秦凜卻彷彿忘記了剛才韓岳說的有烤鴨,扒著碗就跟吃山珍海味一樣,狼吞虎咽地吃了個乾淨。韓岳坐在一旁低頭玩手機。
吃了飯就該吃藥了,韓岳起身把飯盒收拾了,拿了葯遞給秦凜,說:「秦先生,該吃藥了。」
秦凜像個小孩子一樣拿衣袖抹了一把嘴,把葯接過來。他知道他若是不吃,等待他的又會是電擊。這裡是私人療養院,韓岳又是沈銘派來的,大概在醫生眼裡,韓岳是會盡心儘力照顧他的,醫生護士也放心,除了檢查病情不怎麼來他的病房。
鬆了綁,秦凜覺得他單獨把韓岳撂倒的可能性是挺大的。他手裡攥著葯,猶豫著要不要動手,反正他在外人眼裡是個瘋子,打人是很正常的。
可現在他沒出過病房,對外面的地形不熟悉,療養院外面的情形更是不知道。這個時候搞出狀況對他很不利。
秦凜想清楚了,便毫不猶豫地仰起頭把手裡的一把葯含在嘴裡,接過韓岳手裡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幾口,把葯盡數吞了下去。
然後他手舞足蹈地圍著韓岳打轉,發出『呵呵』、『哈哈』、『啊啊呀』之類的聲音,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傻,他歪著腦袋問韓岳:「你是誰啊?為什麼我都不認識你啊?」
「我是專門照顧秦先生的。」韓岳被他轉的眼花,皺著眉說:「秦先生剛吃了飯,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秦凜嘴裡咿咿呀呀地哼著曲子,臉上帶著傻兮兮的笑容。他裝作沒聽見韓岳的話。心緒飛轉,沈銘之前給他吃的藥物,讓他脾氣很暴戾,很難沉下性子安安靜靜地待著。
也不知道韓岳給他吃的葯是什麼效果。秦凜心裡嘆了口氣,突然臉色一變,摔了手裡的杯子,面容扭曲地指著韓岳吼:「你是誰?我不要你照顧……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秦凜說著朝韓岳撲過去,把猝不及防的韓岳掐了個正著,對他拳打腳踢地咒罵。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韓岳拿出電擊棒放到了秦凜。韓岳把秦凜抱上病床,撿起被秦凜摔得變形的塑料水杯,然後把地上的水拖乾淨,看了眼床上昏睡過去的秦凜一眼,就出了病房。
病床上,秦凜忍著電擊帶來的眩暈感,狠狠地掐著手心不讓自己陷入睡眠。聽見關門的聲響,他掙扎著起身下床,兩條腿軟的跟麵條似的。
胳膊撐著床沿緩了緩,秦凜艱難地往洗手間走去。他不敢耽擱太久,萬一韓岳有事返回,被發現就麻煩了。
好在從床邊到衛生間也就十來步的距離。進了衛生間,他趴在馬桶上拚命地扣著喉嚨,吐了幾次。吞下去的葯粒還沒有被完全消化掉,秦凜看著馬桶里吐出來的葯粒,擔心還沒吐干胳凈,又扣著喉嚨吐,直到什麼也吐不出來了,他把馬桶沖乾淨,心裡感嘆著在這個世界出恭特別方便,茅房比他上一輩子家裡的茅房乾淨衛生多了,沒一點兒異味。
簌了口虛脫一般地爬回了病床上。秦凜很快就感覺很餓很餓。吃的葯吐出來了,可吃的飯也吐乾淨了,肚子里空空的,咕咕咕地直響。
葯被他吐出來了,秦凜也沒有睡意,索性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整理原身的記憶,他現在沒有自由出不去,只能依靠著那些記憶熟悉這個陌生的世界。
就這樣在韓岳的眼皮子底下過了三天,秦凜時不時地要鬧騰一番,摔摔杯子砸砸碗,卻很少主動攻擊韓岳了。每次吃了葯他或者趁韓岳不注意,把葯都壓在舌頭底下,只把水咽下去,等韓岳走了他立馬去洗手間把葯吐出來。
或者韓岳注意著他時,他就乖乖滴把葯咽下去,最後扣著喉嚨催吐又把葯吐出來。
三天之後,楊醫生中午給他做完檢查,對韓岳說:「明天開始,你每天帶他去下面花園裡走一走,這樣有利於他更好的恢復。」
今天天氣很好,天空碧藍碧藍的沒有一絲雲朵。太陽從窗戶照進病房裡,給白凈的瓷磚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彩。秦凜蹲在那裡感受著陽光的溫暖,手裡拿著楊醫生送個他的一個小熊布偶,玩的不亦樂乎。
聽見楊醫生的話,秦凜心裡一松,只要能出去,他總能想到辦法離開這裡。
然而韓岳顯然不希望他出病房,他臉上帶了遲疑的神色,說:「醫生,可是秦先生的病情並沒有減輕,他出了病房,怕是會傷到到其他病人。」
年輕的楊醫生也明白,他們這裡不是正規的醫院,而是一家療養院,病人不出病房,他們確實方便管理照顧,可整天困在病房裡,沒有病也能給憋出病來,何況這位病人還病的不輕,可他偶爾不經意見對上秦凜的眼睛,總覺得秦凜很眼神很平靜理智,不像病得很重的樣子。
秦凜才二十齣頭,正是青春煥發朝氣蓬勃的年紀,他不願意看著這麼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一輩子困在這裡。讓他出去接觸接觸大自然,適當的放鬆放鬆,對病情有好處。
楊醫生看著韓岳解釋說:「秦凜這幾天並沒有什麼傷人的舉動,他出去了你多看著點兒就行,其他病人身邊也都有人陪同,不會有事的。」
韓岳沒有再反對,出了病房秦凜也翻不出浪花來。他的親人只有他媽媽姜楹,可姜楹也患有精神病,不能作為秦凜的監護人接他出去,秦凜的病沒有治癒,那麼他就只能待在這裡不能出去。
在一旁玩著小熊布偶的秦凜,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交談結果,終於徹底鬆了口氣。他扔了布偶,像個瘋子一樣跳上床,跳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