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五十八

與長泰的比賽漸漸進入到白熱化狀態。

榮耀也就是剛上場的時候斷了布萊克一次，緊接著就再也沒有成功過。

布萊克的運球技術看起來很平常，沒有花哨的步伐，可一般人就是跟不上。

榮耀有點兒泄氣，還有點兒不服，中場休息的時候一直在研究布萊克的步伐。

輝星的啦啦隊正在場上熱舞，她們穿著緊身的改良版旗袍。

旗袍很短，也是那種一彎腰就能露底褲的高度。

她們跳的是一曲帶有中國風的舞蹈，曼妙的身姿，看起來優雅又美麗。

場邊，有一個穿著輝星工作服的女孩在跟著跳，她的旁邊還放著打掃衛生用的掃把和簸箕。

江小柒知道，趙豆豆是故意跳給她看的。

憑心而論，她確實跳的不錯。

所以，在啦啦隊熱舞完畢，江小柒還是攔住了竇容，將趙豆豆介紹給她。

竇容有些為難地道：「是要讓她做主力隊員嗎？」

「視情況而定，可以先做替補。」

根據輝星的啦啦隊制度，如果只做啦啦隊的替補，不能上場跳舞的話，每月只有基本工資可以拿，並且不管住宿。

江小柒轉身就和趙豆豆說：「1月工資2300。」

「江小柒，我會成為主力隊員的。」大概是從小一塊兒長大，趙豆豆倔強起來居然有榮耀的影子。

江小柒點了點頭，便示意趙豆豆和竇容走。

趙豆豆遲疑了一下，還是和她坦白了：「江小柒，小歐的腳是我踩的。要是因為他不能上場比賽扣工資的話，你就扣我的。」

江小柒眨了眨眼睛，又點了點頭。

輝星啦啦隊的日常訓練，並不在輝星俱樂部。這一走，見榮耀的機會就不多了。

趙豆豆再一次轉回了頭：「江小柒，你看好了我哥哥，一個盹兒都別打，你得不停地對他好。要不然，只要是你打盹兒的功夫，我就能讓他變成我的。」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說話的時候眼睛晶晶亮。

江小柒笑了笑，頭一回覺得其實她也挺可愛的。

老江同志傳授的用人之道：給人工作容易，使人奮鬥難。

老江同志傳授的施舍之道：有償施捨，尊嚴受助。

江小柒從小就知道，同情別人是最沒禮貌的事情。

儘管，她已經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兩個人的成長背景。

那個晚上，她沒有讓榮耀說出的話，是因為她已經知情。

榮耀的老家在西南邊界，那個地方素以窮亂聞名。早二十年前，有內地娶不上媳婦的青年，便會去到那裡，花上幾千或者不等的錢，買上一個媳婦回家。

那裡的男人可以賣掉自己的姐妹，女兒，甚至老婆。那裡的女人是按姿色、年紀以及是不是處|女來論價錢的。

二十年後的今天生活條件轉好，但是賣女人的勾當，依然在繼續。

想要清楚的知道十幾年前，甚至二十幾年前的事情，江小柒費了很大的力氣。

最後還是老江同志出了把力，必竟他本來就調查過榮耀，不過第一次沒有深入地調查而已。

查出來的結果……讓人很傷心。

有人說榮耀的媽媽早就死了，也有人說被賣了幾次，最後一次，誰也不知道賣到了哪裡。

至於榮耀的爸爸，很多人說他坐了牢，也有很多人說親眼看見他被擊斃，至於原因則是販|毒被通|緝，甚至還有人說他其實逃到了境外。

榮耀是被姑姑養大的，姑姑也是被賣之後，又偷偷跑回去的。但榮耀去了昌海打球的第一年，他的姑姑便因為車禍不治，失去了生命。

至於榮耀職業生涯里的黑球事件，好像那事兒和趙豆豆的爸爸有關係。趙豆豆的爸爸和榮耀的爸爸是關係很鐵的好兄弟，就是一塊兒幹壞事的那種。

而趙豆豆有姊妹四個，被賣掉了兩個，她和她的三姐初中還沒有畢業就跑到了外面，從不和家裡聯繫。

可以說，一切的不幸根源，僅僅是因為窮。

這和前一段時間，江家二姐離婚時說的那句「經典名言」成對比。

江家二姐在簽署離婚協議的那天，輕蔑地對前夫說：「我不幸的根源，僅僅是因為富有。」

而窮與富，有的時候指的並不是錢，是一種長久以來形成的心理。

所以有那麼一句話叫「窮怕了」。

老江同志恨不得把榮耀祖宗八代都翻了一遍后，什麼都沒說，但江小柒聽見了他在嘆息。

想想他也確實夠愁的，祖宗八代都沒出一個好人，看人看本質的他也拿不準榮耀有沒有劣根性。

——

中場休息已經結束，榮耀在第三小節的一開始就被派上場。

長泰的布萊克也依舊是滿血的狀態，比賽才將開始，他便對著榮耀怒吼一聲，以示挑釁。

有媒體評價榮耀在賽場上的表現越來越成熟了，事實正是如此。

這一幕若放在他還在NBA打球時，他一定會不假思索地怒吼回去。

但是，現在，他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只是在成功斷了方小兵之後，完成了開場6秒后的第一次暴扣。

在籃球場上最令人氣憤的不是對方再一次命中，而是對方再一次搶斷了本屬於他們的球。

方小兵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他並沒有失誤，但那個球還是被榮耀斷走了。

緊接著，輝星的小將井小波投籃不中，黃玉新搶下了籃板，傳球給方小兵。

他運球跑了兩步，莫名其妙的，球再一次被榮耀斷走。

比賽怕的就是對方打出了節奏，長泰的韓教練叫了暫停，隊員們下場之後，對他們強調：「進攻的時候要防備榮耀，別再讓他斷走了你們的球。」

語言能力比較強悍的布萊克用漢語道：「我敢打賭，他斷不了我的球。」

但是下一秒，啪啪打臉。

榮耀為什麼熱衷於搶斷，也是有些和布萊克較勁的意思——我能斷你一次，就能斷第二次！反正不管怎麼著，我就是要斷你。

比賽再開始，榮耀是在斷了黃玉新兩次以後，才對布萊克出的手。

彼時，布萊克的位置很好，他完全可以立時跳投，但是他想晃過榮耀的防守，他向榮耀的左邊跨步，即將晃過榮耀的時候，只覺手底下一松，球沒有了。

而就是這個眨一眨眼的功夫，榮耀已經帶球突到了長泰的籃下，勾手進球。

雙方的比分是六十比五十一，輝星領先長泰九分了。

這是屈辱！

失神了片刻的布萊克很快就回過了神，黃玉新將球給了他，這一次他沒有遲疑，在三分線外起跳。

直播室里的方大偉說：「哦，這是一個三分，會打鐵嗎？」

實際上，布萊克也是這麼想，會打鐵嗎？對於三分球，他並沒有多少自信。

「球、進了！」

布萊克忍不住親吻懸挂在脖頸間的十字架。

好的對手可以激發潛力。

布萊克勇猛起來，比賽也打得酣暢盡致，這場球就越來越具有觀賞性。

第三節的後半部分，基本上成了榮耀和布萊克的個人戰役，打出了本場最激烈的小**。

第三節結束，兩隊的比分是八十九比八十五，輝星領先長泰四分，也就是兩個球的差距，如果運氣好了，一個三加一就能搞定。

沒有一場比賽是不辛苦的。

這是江小柒的總結。

她連續一個星期沒有關注過比賽，這一個星期發生的事情有點兒多，再次觀戰的心情是不一樣的，總有說不清楚的焦慮。

榮耀就坐在她的身邊喝水休息，她偏了偏頭，看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和他耳語：「榮耀，這一場要是贏了……我們一起睡吧！」

榮耀一口水噴出去了老遠，身上的汗毛站立，就連那個地方也在聽了江小柒的話后，有了某種反應，但很快，他就剋制住了自己。

可是他並沒有勇氣詢問江小柒她是在開玩笑，還是……

江小柒淡笑著看了他一眼后，轉回頭補充道：「房間我來訂，不過肯定不能在輝星……」

第四小節的比賽開始了，臨上場之前，榮耀忍不住回頭去看江小柒。

只見她雙手環胸，本來是沒什麼表情地坐在那裡，看見他回頭的那一剎那，忽然展顏一笑，有著過分的美麗。

榮耀強迫自己回神，不停地告訴自己現在正在比賽。

在比賽的最後一小節，本應該猛衝猛打的十二分鐘里，榮耀的心理歷程是這樣的「專心比賽……比賽贏了，要和江小柒睡一起……專心比賽……」，如此循環。

而他的行為動作是這樣的——

專心比賽……起跳投籃。

要和江小柒睡一起……投籃偏移。

專心比賽……防守長泰。

要和江小柒睡一起……防守失敗。

榮耀也不知道怎麼了，為什麼該在上前一步的時候不由自主就往後退。

被防守的布萊克莫名奇妙地上籃成功后，攤了攤手。

這一場原本會贏的比賽，輸掉了。

一下了賽場，榮耀不敢看江小柒的眼睛，他是第一個離開賽場的。

歐玉樹以為他受到了打擊，顧不上翹著腳走路，一路飛奔，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喊：「耀哥，耀哥……」

不想和她睡？江小柒挑了挑眼睛，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