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末世之暗夜初臨（十四）

「噓,不要怕,是我……」他的聲音放得很輕,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可那沾染了她的血色的雙唇一分分逼近，貼在她的左耳邊，明明冰涼卻又飽含無法抗拒的炙熱。

蘇越偏過頭躲開他，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腳退後，戒備地看著他一言不發，一點點房門口移動。他就那樣慵懶地坐在她的窗前，靜靜看她如受驚的獵物,一副淡然自若勢在必得的表情。

他們就這樣無聲地對峙，蘇越背靠著門擰開門把手，果然不出所料，已經鎖死了，在門的邊緣她看到淡藍色的結界罩，那是精神力施加的表現。硬來嗎，還是裝暈？如果裝暈有用的話。

望著一臉詭異笑容朝她走來的人，蘇越手心捏了一把汗，四面環顧，除了門就沒什麼可以逃跑的出口，這傢伙到底怎麼了，大半夜跑過來咬她，和上次的情景一模一樣。上次，對了上次用的什麼辦法讓他停下的？

「長官，您醒一醒！」蘇越躲開他的手。

他繼續不緊不慢朝她靠近，伸手挽起她的一綹長發，拉到鼻尖下輕嗅，還做出一副要命的迷醉模樣。她微微掙扎了一下，被他拉到身前，大手一下又一下順著她的頭髮，時不時繞道她的脖頸處輕輕滑過，狀似無意，卻用滿含惡意地笑容看她身子一緊的反應，如同逗弄一隻寵物。

「陸湛……陸…湛。」蘇越嗓音有一些發抖，期待這能解開他的魔咒。而陸湛也在聽到她喊他的名字時配合地怔忡一瞬，卻又立馬恢復原狀。他半蹲□子，緩緩捧起她的雙手，將臉埋在她的手中深深吸入一口氣，發出一聲輕嘆。然後握住她的手，從無名指的指尖開始，一點點朝上舔舐，一根根手指被強行含入，將那沾染的血跡和細碎的傷口在溫潤的口腔中洗去雜污、慢慢癒合。

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個場景詭異又變態，但療效確實不同尋常。蘇越不知道該作出微笑還是驚恐的表情，低頭看著那一撮黑亮的頭髮，埋首於她的手掌，將她的十根手指都舔了個乾淨，態度專註而認真。當他抬起晶亮的赤金色眸子望著她的時候，蘇越艱難地做出一個感激的表情，然後趁機抽回了手，試探性摸摸他的腦袋。

「你真的是陸湛么……」蘇越低低念了句。

接著人高馬大的男人嚯地站起身，險些撞上她的鼻樑骨，蘇越小心臟撲通一下，嚇得後退一步。

「你很香，我喜歡。」他終於露出一個還算正常的微笑，下一秒卻幹了件更不正常的事情，他抓住她的手往回一帶，毫不猶豫地在她的另一側頸邊重重一咬，大口大口吸食幾下，扳正蘇越的臉，說：「不信你嘗一嘗。」然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被灌入某種熟悉的液體，帶著一股淡淡的異香，動作粗暴簡單，蘇越嗯嗯唔唔含糊不清地抗爭，憋死的前一刻，壯膽反咬了他一口。

「博士我都說了多少遍，是指揮官主動找到我的，不信你看監控，門還能自己打開嗎？」蘇越做繳械投降狀，誠懇又無力地作第一百零八次辯解。

「監控？如果監控能用的話我還需要問題，我親愛的蘇越小姐，你知道你的辯白有多蒼白無力么？讓我猜猜你這次的目的是什麼，異能者……哦，異能者派來的姦細，趁著喪屍進攻的時機混入聯盟，一面博取指揮官的注意一面竊取聯盟的資料傳給異能者，我說的對嗎？」

啥……蘇越被猜中一半心思，腦袋打了個結，磕磕巴巴沒說出話。

她看看手腕上的六芒星，對自己的身份開始猶疑，的確自己是懷著目的接近聯盟博取陸湛好感的，但她並沒有和異能者有過見不得人的交易，更何況，昨晚差點把她小命都吸乾的人不正是他口口聲聲說被她佔了便宜的偉大崇高的指揮官大人么！！

她還沒訴苦，戴維德還反過來冤枉她了，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對陸湛上下其手，又哪隻眼睛看見她對陸湛做了什麼「猥瑣無恥下流」的苟且事了？衣冠不整她怎麼知道，強吻指揮官到指揮官抵死不從所以喪心病狂的某女直接咬破指揮官的嘴唇欲要強佔下藥又是哪一出？我說你個科學家腦洞這麼大寫小說去好嗎，求你不要在禍害人民百姓了謝謝。

「把手伸出來，蘇越小姐~」

蘇越狐疑地伸出一隻手，被那個人舔過後竟然奇迹般地恢復如初，柔嫩如嬰兒的皮膚。

戴維德從她的手指上采了一點血樣，走到實驗台前研究分析，過了片刻，他又拿著幾張檢驗報告回來，對著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異能者，蘇越小姐，你自己來看，我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等指揮官大人回醒來，你就收拾包袱進□□室吧！」

蘇越聽得一頭霧水，接過報告看了老半天沒明白，不過有一點她還是最清楚不過的，等陸湛醒來他就能說明一切。

「博士的報告我看不懂，就算有問題，也得等指揮官裁決，博士還是專心干好本職，不然……」

蘇越話里含了幾分譏誚的意味，惹惱戴維德，他上來就要掐她的脖子，卻被門口傳來的一道清冷男聲所打斷。

「長官。」

「指揮官！」

互掐的二人不約而同轉過頭，異口同聲喊道。戴維德迫不及待走過去張口就告蘇越的狀，蘇越也不甘示弱，抱臂靠在牆角冷冷睨著兩人。陸湛換上了一套新制服站在那裡，朝喋喋不休的戴維德打了個手勢，徑直朝蘇越走來。

「長官……」

「跟我過來。戴維德，你也準備，聯繫裴遲帶上二組集合。」

蘇越什麼都來不及問就被他拉上軍車，開往目的地的途中兩人都是緘默不語，蘇越想了想主動開口：「昨晚的事，長官還記得嗎？」

「隱約記得一點，放心，等戰爭結束，我會對你負責。」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記得你做了什麼？」

「……」陸湛戴上手套看了她一眼，指指嘴唇說：「這個，的確是我失禮在先，戴維德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喪屍變異化，這件事等以後再談。」

萬萬沒想到，蘇越得到的是這個答案，他也以為他只是親了她非禮她嗎？扯淡。看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蘇越還真有點半信半疑，本想再問下去但注意到他冷峻的容色又吞咽回去。

「喪屍變異化，是怎麼回事？」

「最近幾天開始，B26區到D49區範圍內喪屍大規模入侵，突破聯盟的緊急庇護罩，根據前線活捉的喪屍分析，喪屍已經在大面積升級變異。」陸湛緊繃的面部線條告訴她形式刻不容緩，蘇越望著他的側臉發獃，甚至無法將現在這個堅毅的男人同昨晚無賴般的面目相疊合。

雙重人格么，還是精神分裂？

陸湛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夜晚和白天的狀態截然反差，蘇越心生疑竇決定等待時機抓出真相。街道兩旁的樹木飛快倒退，，一組和四組軍隊到達現場才發現形勢極其糟糕。防護罩被強行打破，街上的灰塵還未散盡，伴隨著血腥味，顯然是剛剛進行過一場惡戰。聯盟設立在當地的駐防部隊與喪屍大戰後，皆是傷亡慘重，倒塌的建築物群中，除了傷亡士兵還有很多是普通平民。軍醫立即抬擔架給傷兵和平民進行緊急救治，未受傷的地方區長將戰事上報，陸湛立刻召集所有軍官進行緊急調令。

蘇越沒什麼能幫得上忙，便自豪奮勇給軍醫打下手，雖然喪屍部隊已經遠離，周圍也架設起新的防護罩，但抬頭她依然能看到灰沉沉的天空上不斷有戰機飛過，轟鳴聲將炸起的蘑菇雲又打散。順著戰機和陸軍坦克的進發方向，她大約知道喪屍的主要兵力在何處。

只是這一仗打得實在艱辛，一連幾天過去，聯盟調動的兵力越來越多，而喪屍卻始終沒有退散的跡象，不是滅不了喪屍，而是變異化后的喪屍種群不僅僅戰鬥力猛增，有的甚至產生分化能力。聯盟擁有再多兵力在精銳的武器，對付這些數量龐大的戰鬥機器不可謂不難。

好在開戰同時異能者軍團就加入進來，聽許薇薇說衛朝得到消息已經派了幾個特殊的異能分析師前往最前線，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出喪屍變異化的根源和解決的藥物。戴維德對異能者向來輕慢，聽他這麼一說立馬誇下海口說他能在異能分析師之前找到藥物，所以也跟著去了前線。

是夜，蘇越和衣躺在床上，渾身髒兮兮的，滿面倦容望著窗外幽幽的月光。系統陡然跳出來向她彙報情況。

[玩家好久不見！]

「喔。」

[怎麼精神不振呀，要不要給你一個好消息刺激一下，啾啾]

「說。」

[叮！更新好感度，陸湛好感度：9點許薇薇、衛朝好感度：8點戴維德好感度：7點進度值：56%]

「56%嗎，我想摁快進了……」蘇越支著下巴說。

[還有4%的進度玩家就可以解鎖，請繼續加油，么么噠！]系統說完這句話，神龍擺尾一溜煙消失了。

蘇越重新躺下看月亮，這時候門響了。

來人是陸湛，他朝空氣的某個角度瞥了一眼，然後不留聲色地移開目光，投向蘇越。

「長官。」蘇越立馬坐起來，立正稍息行大禮。陸湛按下她的肩膀，使她條件反射地一躲，他的手就尷尬地擱在半空中，默默收回去。

只有兩個人，還是夜晚，這意味著什麼蘇越心裡也沒譜，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離他更遠了。陸湛沒有察覺她的可以躲避，脫下軍帽隨口問了句：「剛剛你在和誰說話？」

「沒，我對著月亮自言自語，嘻嘻……」蘇越抓抓耳朵。

陸湛漫不經心點了個頭，揉揉滿是倦色的眉心，丟給她一把小刀，泛著金屬光澤的冰涼刀柄。那是他貼身不離的三棱刺刀。

「這是？」

「給你防身用，戰事太亂，明天要轉移戰區，混亂中無暇顧及到你，想要活命的話，自保懂么？」

蘇越點點頭，他又交代幾句明天的日程，遂戴上帽子走出房間。

天亮後部隊集合，緊急趕往喪屍攻擊新戰區，全程戰機在頭頂轟鳴飛過，片區炮彈密集，隔了幾公里都能聽到巨響。戰車殺入喪屍群中，火速穿越喪屍群進入基地防護罩內，一下車陸湛馬不停蹄帶著裴遲幾個副官展開緊急作戰會議，作為異能者的頭領衛朝也加入其中。

激烈的戰鬥持續一日一夜沒有消停，喪屍的援兵也遠遠超出聯盟原先的預料，就連衛朝派去的八個分析師都傷亡慘重，最後只有兩個活著回到基地。戴維德全程有聯盟憲兵保護加之自己留了手段，也平安回來。

可這一次，兩個分析師和一個科學家帶來的研究結果卻驚人得一致：喪屍被某種力量牽引，所以內在基因發生異變。

「你的意思是喪屍變異是通過一個類似於信號發射器的東西，將它們沉睡的基因都激活，是么？」

「沒錯，那種力量只有究極喪屍才能辦到。」許薇薇取下眼鏡，闔上手裡的資料書。

「什麼是究極喪屍？」

「喪屍的究極形態，擁有頂級的控制力，據說外表擬化程度極高，潛藏在人群中很難察覺行蹤。他的存在可謂是中心控制儀，隨時隨地可以觸發激活喪屍群的潛在功能，強化喪屍的戰鬥力，是戰爭時期人類最不願看到的存在……當然這些都是先人留下的資料記載，真正的究極形態有多強大，誰也沒見過。而一旦出現，不管是誰，我們都要毫不留情地抹殺。因為那是喪屍禍患的本源，也就是喪屍界唯一的-----王！」

許薇薇說著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意，蘇越愣愣地看著她，總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當晚聯盟軍隊回來的人里只有裴遲，沒有看到陸湛的身影，蘇越一問才知道前方吃緊，陸湛雖然已經負傷但立下誓言不破喪屍絕不回來。蘇越問到為什麼情勢急轉直下，裴遲只說是聯盟出了內鬼，要置指揮官於死地，至於是誰眼下來不及查，等戰爭稍微平緩再說。

「前幾天在B32區也是這樣，作戰計劃明明保密得很好卻還是被人泄露了一部分出去，異能者幾乎大獲全勝，指揮官險些遭人暗算，其中的玄機……等這次贏回來，我一定要揪出內鬼，為指揮官報仇！」裴遲說這話的時候還在綁繃帶，一激動扯得傷口破裂，更加咬牙切齒。

蘇越聽得心驚肉跳，不知道他懷疑的對象究竟是誰，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倒想起了那幾天許薇薇看陸湛時複雜糾葛的臉，突然有什麼東西豁然開朗。

聯盟的監控室，蘇越從戴維德處偷來通行證，溜了進去。

屋子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有點詭秘。蘇越握緊手中的槍，輕輕朝監控器前的黑影走去。

「誰！」

砰----

燈被蘇越彈開，室內瞬間明亮得刺眼，蘇越握槍抵在那人的額際，望著那人背對著自己的方向，長長的黑色秀髮隨風飄動，米色外套讓她不由心驚。

「是我。」許薇薇緩緩轉過身，任由她拿槍對著腦門，不見絲毫懼色。

她的手裡拿著一隻發送器，屏幕上閃動的藍色亮光現實信息傳送率：89%……

「竟然是你！我倒看錯了人，許薇薇，你到底是什麼人？」蘇越冷下聲音。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相信聯盟的首領未必就是什麼好人，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為了解救人類。不是嗎？」她微笑著抬手要擋開蘇越的槍口。

蘇越前跨一步，將槍送進她的太陽穴上，眼神酷厲得如同嚴冬的寒冰，「異能者的人品也不過如此，你出賣聯盟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是已經說了么，蘇越，你想想清楚，為什麼要一根筋站在聯盟那一方不肯放手。你為了什麼？英雄救美所以一見鍾情？三級憲兵的身份？還是那個指揮官的新寵？嗯？」許薇薇絲毫不在意她的槍，輕笑一聲，咄咄逼人盯著她的眼睛。

蘇越猛然想起第一次被抓到聯盟的情景，跳至那夜偷偷溜去見許薇薇，她親手給她戴上那顆六芒星，還有那一次在絞殺喪屍大本營的時候他們一起遇險掉入大坑，這麼多意外都巧合地和一個人有關……

「原來是你，你們居然背叛了信約！」蘇越怒不可遏，被同伴背棄的滋味，她終於領悟到了。許薇薇真是用心良苦，不惜捨命把她送到陸湛面前，將六芒星交給她獲取信任，就連遇險掉入冰窟的之前，他們兵分兩路也是預先設計好只為了讓她和陸湛落入機關。隱藏得夠深！

「你終於反應過來了，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許薇薇推了推眼鏡，朝她伸出手。

「滾。」蘇越將槍口一送，飛身踢開緊急呼叫按鈕，她要活捉這個傢伙，異能者究竟懷著什麼目的和聯盟合作，她必須要查明白。

「真可惜，你被抓住了。」許薇薇雙眼閃現冰藍色光芒，蘇越的手腳頓時像被凝結住，無法動彈。

她握住她的右手，低下頭看那顆小巧玲瓏的六芒星，此時像是呼應般發出熒光，生出一個大大的圓形壁罩，將她們都包攏進去。

「你在做什麼……」蘇越咬牙切齒道，使勁掙扎，卻被她的精神力控制住，無法彈開。

「不要質問我，等一會你就知道為什麼了，你會心甘情願加入我們的，蘇越。」她又笑起來，聲音清脆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忙活活動沒更嚶，滾回來碼字。很不幸地感冒了掛著兩條鼻涕君，果然說話不算話的我還是受到了懲罰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