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末世之暗夜初臨（最終章 ）

僵持中，監控室的幕牆從四面全部打開,蘇越一看大感不妙,整個基地都靜悄悄的,除了那些被催眠的憲兵,其他人都在不知不覺中不知去向。

「這一刻終於來了，想知道答案的話,就跟我來。」許薇薇放開蘇越的手,展開她的精神力將她們都包裹在裡面,球形壁罩緩緩上升，在四處瀰漫的硝煙火藥中漂移到了前線戰場。在那個隆起的小山崗上，駐紮著陸湛的空間戰機,像一個巨大的飛船停在山頭。

而頭頂、山下早已火光瀰漫,槍林彈雨、戰機大炮密集發射，山下密密麻麻的喪屍大軍正和頑強抵抗的聯盟軍隊相廝殺，濃烈的血腥味充斥整個戰場。聯盟幾乎派出全部的兵力與喪屍決一死戰，可人類的力量太過脆弱，縱然有精良的武器裝備，卻難以阻擋數不清的喪屍大軍壓境侵襲。

蘇越親眼看到山下聯盟的展現被瘋狂進攻的喪屍不斷逼退，就連參戰的異能者也無濟於事，喪屍佔了上風，情勢急轉直下。如果聯盟再不採取新的武器，前線將潰不成軍，那些日夜築起的防線將功虧於潰，這便意味著，世界將為喪屍所主宰！

「看到了嗎？這就是人類的災難日，不用指望聯盟能採取什麼新的措施了，如果不控制怪物的源頭，你、我、所有人今天都將死在這裡。」

蘇越沒有回答她的話，朝不遠處的山崗投去目光。烽煙中那一抹熟悉的背影立於上頭，背脊停止周身散發冷肅的氣息，他的制服已經有幾處破碎，肩頭染上血紅，而肩章已然碎落在地。

他沒有任何舉動，亦沒有表情，就那樣寂靜地望著山下激烈的廝殺，好似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的眼睛呈現出赤金色的光芒，穿透層層煙霧，直直看進她的眼底。蘇越的手心一緊，腕間那顆六芒星發出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燒她的皮膚。

「蘇越……」這一聲遙遠又無聲的呼喚，讓她的心陡然提至嗓子眼。

風沙吹入她的眼睛，她朝他一步步走近，眼裡蓄滿晶亮的淚水。

「長官，我來了。」

他受傷很重，聽她說完這句話竟然微笑了，然後重重倒地。蘇越不知，待走近后她才察覺他一直都是憑藉強韌過人的意志在勉強支撐，他似乎在等她，等了很久很久。蘇越莫名就產生一種穿越數千年的滄桑感，她緩緩蹲□子，用有些顫抖的雙手撫摸他的臉頰，擦過他幾天沒有打理的青色胡茬，還有點扎手。

「去啊蘇越，在你眼前的就是個怪物，殺了他，只要你殺了他，世界就能恢復和平。還猶豫什麼，快殺了這個怪物，快啊！」許薇薇想要靠近他們，卻被陸湛事先設下的結界彈開，只能隔著壁罩向她傳音。

怪物，原來……

「你在想什麼？」陸湛睜開眼，咳了一聲，臉色很蒼白。

「想你的身份。」

「都知道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就像談論這天的天氣一般，「那還猶豫什麼，不能再讓更多士兵白白犧牲，如果可以我寧願親手了結這一切。只可惜失敗了，我等你這麼久，不要浪費時間。快動手。」

蘇越露出苦澀的笑，她搖了搖頭，手放在胸前，那柄冰涼的金屬匕首此時卻滾燙炙熱。

他艱難地轉過頭遙望一眼不斷潰敗的防線，目光堅定地對她說：「第三遍，如果你想死在這裡的話，就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這裡將被喪屍佔領，所有的同胞將被喪屍戕害，生靈塗炭，末世毀滅……你願意看到那個場景么。蘇越，把它拿出來，不要猶豫，殺了我，所有人都會得到救贖，那樣你……你就能回家了……」

蘇越的身子一凜，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又笑了，擦去嘴邊的血跡，眉頭卻皺的很緊：「你和那個東西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了。」

那個東西，是系統。她和系統那晚的確說到結束任務的內容，系統沒有說方法，卻提醒她只要殺了喪屍之王，她就能阻止喪屍的進一步進攻，那樣才算完成任務。否則，她就無法回到原本的世界。原來這些都被他聽到了，要用他的命換他們的和平，他為什麼沒有絲毫猶豫，只為求死么。

「長官我想我們還有辦法，聯盟的部隊那樣精銳，再等一等就可以……」

「沒有時間了，快動手！」他朝她吼道，過大的動作幅度讓他的傷口裂的更開，皮肉撕扯，泛出鮮血染紅灰黑色的外套。

炮火和吶喊就在耳邊炸開，帶著肅穆和壯烈的氣勢。

蘇越抖著手握住那柄三棱刺刀，茫然無措地看著他，搖頭。

「這是最好的機會，喪屍馬上就要攻上來了，你還愣著幹嘛，快點啊！！」許薇薇焦急的聲音不斷催促道。

她看到天邊一顆炮彈滑過炸開，猶如劃破天際的流星，隕落後再也看不到痕迹。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到了她的臉上，她緩慢而又錯愕地低下頭，銀白色的刀身已然沒入他的胸口，而他的大手則緊緊握住她。他朝她蒼白又溫和地一笑，整個世界的煙火都湮滅在了這一抹傲絕的笑容中，帶著欣慰、遺憾和戀戀不捨，他看了山腰已經凍結的喪屍一眼，戰場終於歸於平靜。結束了-----

他艱難地轉過頭，伸出手擦去她滿臉的淚水，喘息著說：「謝謝你，蘇越……戰爭結束了。快閉上眼睛，喪屍死亡的樣子會嚇到你的，閉上眼，睡吧……」

蘇越哽咽，泣不成聲抱著他的肩頭：「你不會死，聯盟需要你的帶領，長官……」

「最後一次，就叫一聲……我的名字……」

「陸…湛，陸湛……」

「嗯。」那雙長久凝著冰霜的眉梢眼角終於化開，他的眼裡融著暖黃色的光芒，輕輕一聲低嘆，帶著無限的滿足和眷戀，終於合上了雙眼。

雲層緩緩破開，一束金色的光芒打在他們的臉上，漸漸失去溫度的皮膚幾近透明。

然後以驟然迸裂的速度化為燦金色的星芒，碎裂飛舞，壯美而又凄絕。

山頭獵獵的風聲發出陣陣悲鳴。

蘇越的手中恍然一空，一枚冰涼的指環落在她的胸口，撲通撲通----

那是獨屬於陸湛的心跳。

撲通，撲通----

「陸湛！」

深夜，蘇越從公寓的床上猛然驚醒，她坐起身，捂住悶悶的心口部位大口大口喘氣。

夜風將窗帘吹開，風鈴叮叮作響，襯得夜深更加沉謐，對面的樓棟早已漆黑，所有人都陷入香甜的夢鄉。胸前掛著的項鏈上那枚戒指還在，摸上去冰涼一片，她啞然無聲，在黑暗裡張了張口，眼前朦朧一片。

那個人死了。

最終還是死在了她的手裡，她甚至記得他說的每一句告別，蘇越啊蘇越，你若不殺了我，就再也不能回家了。

可是現在她回來了，而那個捨命換回安寧的傢伙，已經埋入時光的滾滾長河，再也無法擁抱那片他誓死捍衛的土地……

[玩家請節哀，做好準備前往下一個世界。啾啾]系統跳出來說完就識趣地閃退。連它都看出她此時心情有多糟糕。

蘇越甚至覺得她只是做了一個夢，冗長而又悲愴的夢境，掙扎於末世，最終夢醒也難以解脫。

可這的確是真實存在的故事，她的思緒飛轉到那日離開前的一次對話。

喪屍的詛咒解除后，末世終於恢復平靜，聯盟的所有人也從新首領----陸湛生前最得力的助手裴遲口中得到真相：前指揮官陸湛戰死，英靈永世不亡！

許薇薇和衛朝對這個宣告並未反對，追悼會上，異能者軍團全數到場。

儀式結束后，衛朝單獨找蘇越談了一次話。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穿得很破爛，全身灰黑像個流浪漢，見到誰都一聲不吭，和啞巴一樣。」

「那時候喪屍還不多，行蹤不定，可那天不巧被我們碰上，我還沒出手，喪屍就被他兩三下解決，速度快得連我都沒看清。我當時就想，這小子，是塊料！」

「後來我把他帶回去留住了一段時間，有一天回家他就不知去向，留下一張紙條說參軍，之後就多年不見他。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居然已經成了聯盟的少校，可惜那時候聯盟和異能者分屬兩個陣營，彼此不和，幾次見面話都不說直接開打。那小子在軍營摸爬滾打學了不少本事，衛叔我在他手上，可吃了不少虧！」

再後來，他就說到異能者和聯盟合作的事情，這些蘇越也都知道。

衛朝還告訴她陸湛剛醒來的時候，從被封印千年的冰寒結界中出來，對於過去的記憶完全不記得，沒有生存的能力，跌跌撞撞，最後餓暈在大街上。

「那還是個冬天，他說他身上穿著最破舊的夏衫，躲在一角險些凍死過去。餓暈前卻跑來一個小姑娘，大概這麼高，」衛朝抬手比劃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那小姑娘見他凍得可憐，巴巴跑到家裡買了幾個包子，熱乎乎還冒著白煙，一股腦丟給他就跑了。他還說從來沒碰過那麼燙手的東西，雖然不喜歡，但還是吃得一乾二淨。」

蘇越知道那後面又有一個故事，她問：「那後來呢？」

「後來……那小姑娘天天背著家裡人給他送吃的喝的，熬過了最寒冷的冬天，在我收留他之前，好歹留口氣活了下來。很久之後再遇到他，我才知道他去聯盟的初衷，其實是為了給那小姑娘報仇，哦忘記說了，那孩子是被喪屍殺死的，就在給他送包子的路上，遇見一個初階喪屍，被吃的一點不留……他趕到的時候，只看到滾到地上的幾個包子，已經涼透了。」

衛朝說這話的時候，眯著眼已經看不出情緒，那一瞬她有種錯覺，這個人和陸湛竟有幾分相似。

因為被冰封得太久，在無盡的黑暗裡掙扎、沉睡，嘗盡數千年的孤獨，哪怕只有一丁點微光一丁點的溫度，都足夠照亮和溫暖那顆塵封冰冷的心臟。

只是若能料到最後的下場，他是否還會貪戀那隻包子的溫暖，誓死保護這片土地，即使用他這沾滿了罪惡和污垢的身軀，捍衛軍人至高的榮耀，用這雙沾滿了同類鮮血的手，保護他無比摯愛的世界里最後的和平。而自己，只能再一次，帶著無限的眷戀和不甘永遠塵封死去。

「這樣……也好。」蘇越眨掉眼裡的淚花，最後擁抱了衛朝，告別。

她想如果能再次見到他，她一定會問：「無所不能的長官大人，你最怕什麼？」

她想他應該會說：「問出這個愚蠢的問題，你很有膽量。」

但實際上，他想說的是孤獨才對，被禁錮自由和記憶的人，最最懼怕的是那永生永世嘗不盡的孤獨。

「以後，就換你跟著我走天下了，長官大人……」蘇越摸著那枚戒指，露出微笑，聲音裡帶著幾分釋然的味道。

黎明的微光劃開魚肚白的天際，蘇越拉開窗帘，深深吸入一口空氣。

天亮了，所有的罪贖都將被原諒，草木煥然勃發，一切都將得到新生。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嘗試悲劇，砸豆腐和番茄蛋湯的快放馬過來，下面開啟逗比風格可不是嚇唬你們的，請戰鬥人員做好高能準備，嗶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