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嚇懵逼的二柱子
第二天日頭還沒升起,李柱就起床了。他睜眼第一件事便是探了探懷中小貓的鼻息,發現還有氣,心裡頓時就鬆了口氣。他爹又幫著他給貓仔換了葯,當時天還沒亮透,李柱模糊地看到那小貓身上的傷勢似乎好了不少,頓時就驚嘆這小傢伙復原能力還真是厲害,自己手背上被它抓了一爪子的傷口還沒結痂呢,這貓背上外翻的肌肉竟有一部分都癒合了。爹倆都是嘖嘖稱奇,但也都沒在意,給貓仔換完葯又餵了點兒稀飯,瞧它氣息順暢了,父子倆便安心地各忙各的去了。
李柱家本來是兩個兒子,大兒子在十多年前因為鬧飢荒餓死了,家裡現在就剩下了老二李柱一個,李柱娘的腿腳不好,一直是坐推椅的,不過老夫妻兩人很相愛,李柱爹在地里幹活兒的時候,李柱娘都會在一旁坐在小推車上陪著他,有精神的時候就做些針線活兒織點衣服,等李柱爹忙完了再跟著他一同回家。
他家主要靠李柱爹種地種菜和飼養一些雞仔過日子,而李柱就負責在家裡餵養和看顧那些小雞仔,所以他打小就很喜歡小動物,經常會順手救個兔子、狐狸、黃鼠狼什麼的,一家人雖然活得艱辛,但也還算安逸。
此刻窮苦百姓李二柱同志看雞群沒什麼異狀,便尋思給自家貓仔改善伙食,他自然是沒錢買什麼高級貨的,要好吃的只能自己動手,於是他把雞群都圈在了籬笆裡面,拿了個漁網樂顛顛地跑到河邊,準備抓魚。
李柱忙活了半天總算抓到兩條肥的,正興沖沖地拎著小木桶打算回家,忽然聽身後有人叫他。
「二柱哥!」
李柱回頭,看到同村的小孩楊軒啪嗒啪嗒地跑過來跟他打招呼,「二柱哥,抓魚哪?」
李柱高興地給他看戰果,嘿嘿笑道,「我撿了一隻小白貓,抓魚給它吃~」
楊軒一聽就興奮了,「白貓?我要去看!」
也難怪他興奮,李柱長這麼大也沒見過全身雪白的貓,更別提紅色的眼睛了,的確是稀奇。
倆人並肩往李柱家走,邊走邊閑聊。
「二柱哥,昨晚有一群人在後山亂糟糟地喊,你聽到沒?」楊軒神秘兮兮地說。
李柱立刻停住腳步,想到自己看到的畫面,一時有點兒脊背發涼,「聽到了……咋了?」
楊軒朝著大山的方向看過去,低聲說,「我爹以前是混江湖的,昨晚我聽到他和娘說話,說那群人是魔教的!」
「魔教?!」
李柱驚呼一聲,楊軒趕忙捂住他的嘴,低喊,「別叫別叫,小心被聽到!」
李柱立刻點頭,等楊軒放下手便小心翼翼地問他,「什、什麼魔教?」
「聽說是叫什麼『聖神教』的,二十年前突然冒出來的,」楊軒噓了一聲,四下看了看,抓住他的手說,「我都是偷偷聽我爹說的,你可別往外亂說,老爹知道了會揍我屁股的!」
「不說不說,打死也不說!」李柱瞪著倆眼珠子趕忙保證。
楊軒清咳了一聲,這才跟他細細說起來。
「我爹說這聖神教的第一代教主特別厲害,二十年前剛從江湖中出現就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來集合了一群名聲很不好的惡人一同創立了魔教,到處殘殺無辜百姓,特別殘忍!正道人士幾次想去滅了他們,甚至都集結成了聯盟一起去剿滅他們,結果那魔教僅憑一己之力和整個武林為敵,竟硬是頑抗了八年,最後還是他們內部出了個叛徒,聯盟才一舉殲滅了魔教,殺死了那個大魔頭。」
李柱哇了一聲,聽得一愣一愣的,驚嘆道,「那魔頭那麼厲害啊……」
「可不么!」楊軒話鋒一轉,忽又神神叨叨起來,「但那之後就出了怪事兒啦,那魔頭死後的兩年內,當年圍剿魔教的各派掌門忽然一個接一個地死了,其中最慘的就是那個叛徒一家,全家都死絕了,死的特別慘,被人開膛破肚,腦袋都沒了!」
李柱聽得臉色一白,下意識捧住臉,指縫裡露出兩隻眼睛顫巍巍地說,「不會是有人替那魔頭報仇吧……」
楊軒意外地看著他,嘿了一聲,拿拳頭撞了撞李柱的肩膀,「二柱哥你可以呀,腦子轉得挺快嘛!」
「啊?真的?」
楊軒點點頭,壓低聲音說,「當年聯盟圍剿魔教的時候不小心讓他們的右護法逃了,我爹說那些人可能就是右護法殺的,後來這人帶著一個小孩子再次勾結了一群惡人復興了魔教,用十年時間把魔教壯大得比以前更厲害更強大,如今江湖各派再沒有人敢惹這魔教了,連朝廷的人都不敢管了!現在的教主就是那個孩子,聽說他武功強得不可思議,說是比上一任教主還要逆天呢!」
李柱捧著臉的手一頓,愣住了,腦子裡忽然就浮現出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他還記得那個青衣少年,滿臉的陰沉冷厲,還有那毒辣至極的邪門功夫,難道……難道他就是那個魔教教主?!
對了……那些人好像是叫他教主的……
天啊!我竟然碰到了一個大魔頭,天啊!我竟然還活著!
天啊!
李柱張大嘴,欲哭無淚。
對了,昨天還聽到了幾個名字……
李柱用力掐住胳膊上的一層雞皮疙瘩,顫著聲音弱弱地問了一句,「那個……那個新一任教主叫什麼,你知道么?」
楊軒聽到這問題卻露出一絲疑惑來,「說到叫什麼,還真是奇怪咧,這傢伙有兩個名字呢。」
「……啊?」
「就是吧,聽說他本名是叫……哦對,漣玉,好像是這個名字。」
李柱心裡咯噔一下,頭皮都麻了。
楊軒顯然沒注意到他的異常,繼續說,「但是吧,聽說他和右護法復興魔教的時候改了名字,改成了和前教主一樣的名字,說是為了紀念已故的創教始祖什麼的……」
李柱深深深吸了口氣,哭喪著臉問了句,「那……那原教主叫、叫啥?」
「虞靈啊,我爹說但凡混江湖的聽到這名字都直哆嗦呢,恨不得把耳朵都堵上!」
李柱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一跟頭摔了個狗啃屎。
啊啊啊啊!真的是他!自己昨天見到的竟真的是什麼魔教教主啊!
一旁的楊軒趕忙拉住他,「你咋啦?」
李柱不敢胡說,生怕小命不保,支吾著趕緊擺手。
楊軒也沒在意,繼續八卦地說,「可是就在今天早上,我爹當年的江湖朋友傳來個信兒,說魔教突然內訌了,右護法失蹤了,教眾也死了一批人,那教主忽然又把名字改回去了,還把魔教裡面所有和前教主有關的東西全都砸了,有關的人也全都殺了,總之是血洗了總壇,鬧得整個江湖都人心惶惶的,就怕他又發個瘋殃及了自己的門派呢。」
李柱摸了摸還健在的脖子,后怕得心驚肉跳,自己竟然還好端端站在這裡和人說話,真是命大……
他顫著呼吸深吸口氣,暗暗發誓以後可再不圖新鮮大晚上亂跑了,哪天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可太冤了。
兩人就這麼一路聊著天,很快就到了李柱家,李柱走了一路總算讓心情平復下來,進了籬笆門招呼楊軒,「小九就在屋……」
話沒說完,忽然,屋裡傳出一聲凄厲的貓叫聲,像是撕心裂肺一般,驚得院子里的雞仔們都撲棱著翅膀跳了起來。
「喵嗷嗷啊啊啊啊————!!」
兩人都驚得釘在了原地,李柱猛地回過神來,立刻驚惶地推開門拔腿衝進屋去!
「小九!!」
李柱猛地推開門,兩眼登時就紅了。
眼前小九的四肢劇烈地抽搐著,瞳孔豎成了一條猩紅的直線,表情極為痛苦地激烈慘叫。
李柱慌忙跑過去,一把把不停抽搐的小貓抱進懷裡,「小九!九兒!你怎麼了?」
小九在他懷裡不住地抽-動,叫得分外凄慘,李柱慌得手足無措,下意識伸手拆開了裹著它的布條,想看看是不是因為它背後的傷口,結果那布條剛剛解開,懷裡的小貓叫得越發凄厲,李柱不敢再亂動,急得手腳都僵了。
楊軒跟在他身後急匆匆跑過來,等看清他懷裡不停掙動的小白貓,眼睛忽然就瞪大了。
「不是,二柱哥……這、這貓眼睛咋是紅的呢?」楊軒死死盯著貓仔血紅的眼睛,又驚異地看向那片入骨的傷痕,「二柱哥……你、你哪兒撿來的貓啊?」
李柱根本沒心思管他,只抱緊了小九痛苦不堪的身子,心疼地一聲又一聲地哄它,可小白貓完全沒有恢復的跡象,反倒叫得越發慘烈,氣息都開始弱了,李柱沒了法子,慌忙跑出屋想到田裡去問問爹爹怎麼辦,結果他剛把貓抱出屋子,就聽它叫得更是聲嘶力竭,他下意識又折了回來,在走道裏手足無措地站著,慌得眼睛都紅了。
楊軒一直獃獃站在原地看著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抖著手指從炕上拽下來一個厚重的被褥,然後舉著被子一下子把李柱懷裡的小貓罩住了。
只一瞬間,貓不叫了,而楊軒的身子卻猛地僵住了。
李柱呆了一下,啞著聲音叫了一聲,「小九兒?」
小貓在他手裡瑟瑟發抖,不過那凄厲的叫聲終於停了下來,只剩下一絲虛弱的喘氣聲。
李柱小心翼翼地把貓抱上來一些,「九兒?你沒事了?」
蓋住貓仔的被子拱出了一個小團,李柱下意識覺得這被子很重要,連被子帶貓一起小心翼翼地抱上了炕。小貓沒什麼力氣地窩在被褥里,小被團仍是輕微地顫抖著,李柱看得心尖兒都疼了,忍不住鑽進了被子的一角,見小貓沒抗拒,便又鑽進去一些,直到半個身子都探進黑漆漆的被子里才小心地叫它,「小九,你還疼嗎?」
貓仔抬起眼皮看著他,喘氣有些費力,卻像是緩過來了一些,低低地回應了一聲,「咪……」
李柱被它叫得心都要化了,他不敢掀被子,直覺覺得這情形不能改變,便摸著黑小心地把它身上散亂的布條重新系好,見它再次安靜下來才又探出頭來,深深地換了口氣。
楊軒仍是在那兒站著,目光卻非常複雜,他忽然伸手抓住李柱的袖子扯他,低聲說,「二柱哥,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李柱哎了一聲,乖乖被他扯到了後院,「我說啊,這就咱們倆,你在屋裡說和在院子里說有啥子區別嘛。」
楊軒終於鬆開他,回頭惴惴地看了眼屋子,猶豫了半天才小聲說,「二柱哥,你這貓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