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展露
清醒過來的道盈不由細細的打量起了同樣正聚精會神看著自己的天羽，她忍不住想，難道真的是母子連心，所以天羽總能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拯救自己？
不過，顯然這一切沒有人會給她答案！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是啊！天羽說的很對！現在的蜀山何止是危機四伏，簡直稱得上是四面楚歌。在這樣的形勢下，任何一個小火苗都可能瞬間成為燎原之勢。
她明白天羽的意思，忍一時風平浪靜，可是每每想到自己身為幻靈院掌院，卻不能將自己的兒子救離苦海，她的心裡就止不住的陣陣揪痛。
天羽如何看不出道盈心中的無奈和憐惜，立即勸慰道：「娘，其實說心裡話，您一點也不用為孩兒擔心，自從聽了天錚大哥講訴蜀山現狀以及各種各樣的矛盾之後，孩兒就暗暗覺得雖然蜀道書院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但它未嘗不是整個蜀山之中一個最安全的地方，您說呢？」
「可是……蜀道書院那麼大，你又是一個人，先不說打掃有多困難，單是那種孤獨你能忍受的了嗎？」
「沒關係的！打掃衛生雖然累點兒，但一年之中也就打掃那麼幾次，孩兒就當是鍛煉身體了！說不定過幾年，您的兒子也能長成一個滿身肌肉的大漢。」說完，天羽綳著臉擺出個孔武有力的姿勢，頓時逗的道盈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你這個孩子，怎麼在娘親面前就每個正型，就會耍貧嘴！」聽到天羽這麼一說，道盈緊繃的心弦總算放鬆了不少。
「羽兒說的對，蜀道書院常年沒有人去，那些圖謀不軌的人也很少將注意力放到那裡，倒真不失為一個保身的好去處。這樣看來，羽兒在那裡甚至比在自己身邊還要安全許多！」道盈在心底思索著，
這是自然，道盈是什麼人，那怎麼說也是蜀山的風雲人物，身邊突然多出個兒子，這不是想要至天羽於風口浪尖嗎？那樣的話，天羽前面所作的一切可就都白費了！
天羽時刻關注著道盈表情的變化，發現道盈神情終於有緩和的跡象，立即又添上一把柴。
「至於您說的孤獨嗎……」
道盈一臉關切的等待著天羽說下去。
「您就更不用擔心了，孩兒發現蜀道書院的書真的好多呀，而且難得的是，天文地理無所不包！孩兒寂寞的時候可以看看書，您就瞧好吧，一個渾身肌肉又學富五車的國家棟樑很快就要誕生了！」天羽一副頑皮的模樣。
道盈笑著點了一下天羽的額頭，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聽著天羽頭頭是道的分析，道盈心中竟不由的升起一種發自心底的驕傲，眼前這個自信、開朗、達觀、聰慧，最重要是懂得疼愛自己的男孩是自己的兒子，是我道盈的兒子，這真的是上天我最好的恩賜。
每一個父母都是這樣的，在他們看來，子女們倘若取得哪怕一點成績，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一件值得狠狠高興一番的事，有時候甚至比自己取得成績還要令他們高興！這就是父母——偉大的象徵。
整理了一番思路，道盈現在真正明白了天羽的想法，雖然她很難接受這個想法。
「羽兒，那……那就這麼算了？」道盈真的很想為自己的兒子出這口惡氣。
看看仍舊有些不甘心的娘親，天羽突然有種掉入蜜罐中的感覺，真甜！
輕輕的伏在道盈肩膀上，天羽小聲的道：「娘，兒子不是沒有血性的人，說心裡話，兒子比您更想懲罰那些處處刁難我的人，可兒子不希望您成為蜀山的千古罪人！現在情勢下，您有屬於自己的——責任！那是需要您冷靜去完成的！」
天羽的聲音很柔，可就是這柔和的聲音，落在道盈耳中卻字字千鈞。
朦朧間，道盈忍不住喃喃低語：「責任……責任！好熟悉的詞語，好熟悉的感覺！」
有些迷濛的道盈望著天羽伏在肩上的臉頰，慢慢的靠了過去，如玉的臉頰柔柔的摩挲著天羽的臉龐，一瞬間，這對母子的心彷彿都連在了一起，好近，好近！
隔了許久，道盈才無奈的道：「好吧！兒子都這麼說了，娘也只能先放下這些事了，便宜了那些欺負我兒子的人！」
此時，道盈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似乎被此刻的溫馨融化了……
道盈無意間問道：「兒子，天錚都跟你說了什麼？」
「也沒說太多，總體來說也就是現在的蜀山分成了幾派，還有就是蜀道書院被埋沒，再就是各院的小書庫什麼的！主要還是抱怨，抱怨比自己晚近蜀山的天材現在都快趕上他的修為了！」天羽如實相告。
「既然天錚告訴你這麼多事情，那根據蜀山的現狀，你有什麼看法沒有？」道盈本就是無心一問，也沒有指望天羽能夠說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
在她看來，自己的兒子確實稱得上絕頂聰明，而且最難得的是思維敏銳、顧慮周全。可即使如此，他終究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經驗和見地都有很大的局限性。
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天羽下面說出的話就著實讓道盈這個長久以來身在高位的人大吃一驚。
聽聞道盈的問題，天羽的神情一震，不過也只是一瞬。這一瞬之後，他的氣度立時沉穩了下來。
看著此時的天羽，道盈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她實在沒有辦法把現在的天羽和剛才在她身邊耍貧嘴逗她開心的那個孩子融合到一塊。
其實聽到娘親的問話，天羽心中剎那的巨震了一番，片刻之間，他的腦海已經考慮了很多方面的問題，例如自己如果說的很精彩會不會引起娘親的懷疑等等。可這一切的顧慮，在她看到道盈眼角那一絲不經意流露的隨意后便即打消。
從那一絲隨意中，他看到了娘親就是隨便問問的態度，一種要強的勁頭上來了，他不想讓娘親以為他什麼都不行，既然自己沒有辦法展露自己的修為，那就展示自己的頭腦吧！
想到這裡，天羽已經打定了主要，思維也回到了平日里的冷靜。
假裝沒有看到娘親眼中流露的驚異，天羽開始談論這些天里他所想到的一些策略。
「古語有云：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在孩兒看來，如果想要真正控制那些圖謀不軌的勢力，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放縱他們！」
「放縱他們？那他們還不把蜀山搞的雞飛狗跳的！」道盈忍不住反駁道。
天羽緩緩走到道盈面前，輕輕按住道盈的肩膀，笑道：「娘，您聽我慢慢說！不錯，我們就是要讓他們把蜀山搞的雞飛狗跳，摸魚之前當然要先把水搞混了，讓魚自己都不知道哪裡是路！」
「渾水摸魚我當然懂，但我怕到時候我們還沒摸到魚，魚就先把我們吃了！」
「哎！娘，您還是沒有明白孩兒的意思，放縱他們，是為了什麼？任何人都知道，沒有約束我們的對手必然會胡作非為，我敢說，他們胡作非為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取滅亡！」天羽說著句話時，語氣中透出不容置疑的信心。
道盈已經有些明白天羽的思路了。
天羽接著解釋道：「放過風箏的都知道，風箏之所以能夠翱翔於九天，最重要的不是因為它有一雙翅膀，而是因為它的中心繫著一根線——一根束縛它的線！倘若這根線斷了，那麼風箏也就沒有在空中飛舞的資格了！」
「沒有絕對的自由，自由與束縛總是相對的！這些娘親都知道，可這和放縱敵人有聯繫嗎？」
「娘，難道你們不覺得之所以我們的敵人能夠飛的那麼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你們這根線拉的太緊的緣故嗎？」天羽眼含深意的看著道盈。
天羽的話讓道盈瞬間回憶起了這麼多年來，自己一方與道天他們一次次交鋒的場景。
天羽沒有給道盈太多的思考時間，接著道：「這麼多年，你們一直與敵方進行著明爭暗鬥，你們從來沒有放鬆過對地方的打壓，多年的戰鬥經歷讓對手培養出了很強的抵抗力。您沒發現，現在面對你們的進攻，他們已經可以很輕鬆的做到進退有致了嗎？」
道盈沒有回答天羽的問題，因為天羽說的是事實，早些年，當自己這一方施展出一次進攻時，對方往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能抵抗住，可這些年對方已經不再那麼好對付了，有時甚至僅僅道天一人就能輕鬆的扭轉整個局勢。
不得不說，他們強了！
「生物長年生存在龐大的壓力之下，只有兩種結果——滅亡或者變的強大！就像海里的一種魚，它們同別的魚不同，那就是它們沒有膘，這就決定了它們必須不停的遊動，否則它們就會沉到海底深處，那裡的壓力足以將它們活活壓死。沒有人想到，就是這種先天上的劣勢，卻造就了海洋里的霸王——鯊魚！」
道盈已經被天羽所說的話完全的驚呆住了，他真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嗎？世界上有這樣聰慧博學，能夠氣度沉凝的座談家國大事的孩子嗎？
看著道盈的眼神，天羽心中升起了陣陣無奈，他早就想到自己的這番話定然會換來這樣的懷疑。
沒有辦法！為了逃避道盈的追問，天羽直接往下接著談論起來。
「現在看來，在你們的威壓之下，對方顯然沒有滅亡。恭喜恭喜！你們成功的創造出了一群有能力把你們吃掉的——鯊魚！」
道盈看向天羽的目光已經覆上了一層灼熱，她實在難以相信這樣絲絲入扣的分析竟然是從自己兒子口中說出來的，如果道悟師兄聽到了這一番話，估計會直接跟自己搶兒子了！
這可絕對不是一個修為到大乘期的高手可以媲擬的，有時候，智力比武力實在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兒子，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道盈握著天羽的手有些顫抖。
「句句都是孩兒自己所想，，再說了，這些也沒什麼好欺騙的！孩兒絕不會欺騙娘親第二次！」天羽直率的回應著道盈的目光。
看到這樣的目光，道盈的心海已經開始澎湃了，自己的兒子絕對是一個天才的領導者，她肯定！雖然自己的兒子還沒高深的修為，但自己兒子絕對是適合修真的，如此的天資再加上聰慧的頭腦，道盈現在只想把天羽抱在懷裡。
強忍住心中的震撼，道盈示意天羽接著說下去。
天羽也不拖沓，笑望著道盈直言道：「既然對方已經習慣了這種壓力，那若是我們突然將這種壓力撤除，對手會是一個什麼狀況？」
「混亂！」兩人齊聲說道。
就像兩人對打，一方已經習慣了自己出一拳，對方出拳抵擋住，倘若突然有一天，自己出了一拳，對方竟然沒有抵擋，那麼出拳一方肯定會不知所措。此時本身就會露出很大的破綻，這時的成敗就看另一人能不能抓住這個破綻了！
道盈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天羽攬入了懷中，神色激動的道：「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我的兒子竟然有如此機敏周全的思維！」
被道盈緊緊抱住的天羽心中除了有一絲喜悅之外更多的卻是無奈，他現在已經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道盈知道他的兒子還有空冥期之上的修為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
輕輕推開依舊激動不已的娘親，天羽笑著問道：「這只是第一步而已，還有第二步，要不要聽？」
看著天羽一臉的狡黠，道盈笑著抬手在天羽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臭小子，長本事了！還敢調侃起娘親來了！找打是不是？」
「不敢不敢！孩兒錯了還不行嗎？您還是手下留情吧！就您兒子這身子骨，可實在經不起您輕輕的一擊！」天羽打了個哈哈，卻沒有發現聽到這句話的道盈眼中閃過一絲思索，倘若他知道自己一句話造成的反響，他現在一定會恨死自己。
「這第二步嗎……就是我們這一方那些超級高手的事兒了！當然，還有您呦！」
「還有我？我們做什麼？」
天羽想了想，鄭重其事的道：「這一步說到底就是整合實力！」
「整合實力？我們這些年不是一直在整合嗎？」道盈不解的問道。
「我說的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整合，或許掌門和站在我們這一方的掌院們都正在做著整合實力的事，但他們都有些當局者迷了！在他們看來，所謂的整合實力就是和敵人爭弟子，認為現在蜀山的處境皆是源於多數弟子倒向了對手，而且這個人數現在還在劇增！」天羽看著道盈的表情便知道，她也是這樣認為的。
果然，道盈思索片刻之後，還是問道：「難道不是嗎？若不是那麼多弟子一窩蜂的倒戈，我們這一方又怎麼可能被壓制的死死的？」
「那我們有辦法遏制這種趨勢嗎？對方拿出了一個那麼誘人的餌料，而我們是絕不會允許弟子修鍊除本源功法之外的任何功法的，這樣一來，高低立見！」
天羽的話讓道盈陷入了深思，她早已經感覺到強制性的不讓弟子們修鍊別的功法，已經越來越行不通，自己這一院還好一點，可像玉清院那一邊卻已經亂作了一團，看著那些往常在一塊修鍊的師兄弟們自從修鍊了小書庫中的功法，層次突飛猛進，而修鍊本源功法的自己卻還在原地踏步，弟子們的心情她如何能不理解！
誘惑力越來越強，壓制力越來越弱，總有一天……
道盈不願再想下去。
「這就是我所說的整合實力，既然我們在一個戰場上已經失利，那麼，我們就決不能再失去另一個戰場，而且一定要在另一個戰場上贏回來！可惜，這個戰場你們卻都忽略了！」
「哦？」道盈一臉好奇的看著天羽，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娘，您能不能告訴天羽，我們這一方的高手都有哪些？我指的是合體期以上，而且肯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人！」
道盈想了想，「掌門、我、道柔還有道清，既然你參加了蜀山收徒大會，這幾個人你應該都不陌生。」
天羽肯定的點點頭。
「除此之外，還有我的師姐道靈、師妹道玉，這兩個人你可能就不認識了！」
聽到「道靈」兩個字，天羽心中不由一動，登時便想問個究竟，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別的沒有了嗎？」天羽想要確定清楚。
道盈猶豫的說道：「本來還想說我的師傅，還有掌門的師傅，也就是我們蜀山的長老們，可他們不知道都雲遊到什麼地方了。」
天羽可沒空搭理什麼長老，他們就算還在蜀山也沒什麼問題，這些人可都是站在飛升邊上的人，他們回到蜀山也不會出手相助任何一邊，畢竟他們隨手可能就會引來天劫，到時候，蜀山也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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