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裝暈
「師叔！您慢點……慢點！」待距離蜀道書院幾千米遠之後，天材才敢放開嗓門叫住一路飛奔的道憂，聽到天材的叫聲，道憂好容易停住身形，小心的看看身後早就望不著影的書院，深深的呼出了憋在心中的一口氣。
這一路飛馳，彷彿身後有高人追殺一般，不！簡直比高人追殺還可怕，此時感覺一下後背，依舊是濕漉漉的一片。
好半會兒，眾弟子才紛紛飛到道憂身邊，穩住身形，天材立時問出了憋在心底很久的問題。
「師叔，剛才那小……位小姐是誰呀？您怎麼……好像很怕她？」
「你知道什麼？剛才我們幾個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了，明白嗎？」道憂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有……有這麼嚴重嗎？」天材的這句話換來的不僅是道憂，還有道憂眾弟子的鄙視。
瞥了不知所措的天材一眼，道憂平復了一下洶湧的內心，接著道，「不誇張的說，天馨隨口一句話，就能夠決定我們的生死！」
天材是最近幾年才來蜀山的，對天馨的身份背景自然一點也不清楚。更何況，在世俗界，他的父親就是當朝的要員，天材在家自然也是發好施令的角，平日里什麼時候拿正眼瞧過人。
可來到蜀山他卻發現，一切都變了！縱然你在世俗界有再強大的背景，和修真界一比，就什麼也算不上了，修真界中隨便一人，哪怕只有金丹期的修為，在世俗界都會成為名動天下的人物。
他有時甚至會感謝修真界前輩們定下的規矩：修真界中人，不得在世俗界使用任何仙術，否則，將引致修真界追殺！倘若沒有這條規矩，世俗界不知道會成為什麼樣子？
此時，看到連道憂都怕造成這樣，他心裡也不由犯嘀咕了，道憂在萬劍院已經算長輩級的人物了，否則，當初自己的父親也不會將在世俗界中千方百計才尋得的一把上品寶器，雙手送給他了。
那可是一件上品寶器呀！別看蜀山貴為修真界中的大派，可那法寶也是有數的，最高級的據說也就是掌門手中的一件接近上品靈器的法寶，中品靈器也就那麼幾件，下品靈器也不見的多到哪裡去！就這麼點法寶還都在各掌院手中攥著，等到發現資質上層的弟子時，才會拿出來。
至於寶器，上品寶器最多不超過五十件，中品和下品寶器倒是比其他門派都多些。這樣的情況不僅僅在蜀山，其他各派也皆是如此，否則，各派也不用派人去世俗界收集萬年前神魔大戰時散落到世俗界的法寶了！
現在的世俗界，一件上品寶器已經是天價了，而且還是有價無市！畢竟，像這種法寶，落到哪一派，就相當於為其增加了相當大的實力，他的父親也是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尋到了這麼一件而已。
其實，這些散落到世俗界的法寶最多也就是上品靈器級別，至於那些仙器級的法寶，早就被神魔大戰後清掃戰場的神呀魔呀撿走了！
可能有人要問了，世俗界的人怎麼敢賣法寶呢，賣給誰呢，他們不怕修真界的人搶嗎？
還真別說，他們就是要賣給修真界中的人，他們沒有靈力，自然談不上使用，而修真界的人到世俗界不能使用真元，這樣的限制便為世俗界的商人增加了一道保護，他們自然敢肆無忌憚的買賣法寶了！
話題扯遠了，道憂身上擁有至少三件寶器，而且還擁有一件下品靈器，按說這樣的實力，在萬劍院絕對是上層了，什麼樣的身份竟然能夠讓道憂怕成這樣呢？天材思來想去，卻依舊想不通。
就在他準備詢問道憂之際，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天材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他一輩子都不願相信的可能！
「師叔，難道……難道天馨小姐是……」後面的話哽在天材的喉頭，任憑他使勁力氣，卻總也說不出來。
看著天材結結巴巴說不出話，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差，道憂知道，天材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沒有再賣關子，道憂默默的點點頭，肯定了天材的猜測。
得到道憂的肯定，天材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自己放棄了多麼好的一個機會呀！自小生活在官宦之家，他早就已經知道，在任何地方，想要往上爬，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支撐！只有這樣，才能踩著巨人的肩膀爬的更高更快。
在世俗界，或者說是在官場，最常見的一種往上爬的方式就是能夠和巨人扯上關係，而這之中，能夠成為巨人的女婿自然是屢見不鮮，一旦娶到一個背景雄厚的妻子，對方的背景也就成了自己的天梯，就算成不了巨人的女婿，但至少不能夠和巨人結仇吧！
「可自己……」，想想剛剛的所作所為，天材只感覺整個天空似乎都暗下來了！
「行了！別瞎想了！夢盈小姐……不對！天馨小姐……咦！天馨！為什麼夢盈改叫天馨？難道說道盈已經認可了她的身份，將她收為了幻靈院弟子？在這種關鍵時刻道盈竟然認可她，究竟是什麼意思？」道憂越想越不對勁，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儘快讓掌院知曉！」說完這句話，道憂的臉上竟然又一次爬上了笑容，這可是件大事，說不定是道盈向萬劍院施展的什麼手段，如果把這些告訴掌院道天，肯定是大功一件。
如此一來，剛才自己冒犯天馨的事，很可能就這麼被揭過去，萬一道天心裡再一高興，賞賜個法寶也未可知。
再不遲疑，道憂無暇顧及還在一旁懊悔不已的天材，命令道：「走！立刻回萬劍院！」
話音剛落，人已經飛出了很遠，眾弟子自然也是緊隨其後，待天材從心痛中清醒過來，道憂眾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師叔，等等我……」
「……」
卻說道憂這邊急匆匆的離開了，偌大的一個書院頓時冷清了下來，只留下天羽和天馨二人。
此刻，天馨正一言不發的蹲在仍假裝昏迷的天羽身邊，清純的臉頰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靈動的雙眸緊緊的盯著眼前趴在地上的天羽，柔和中透著一絲淘氣的目光緩緩的劃過這個少年的半邊面龐。
天羽自然能感覺到那兩道清靈卻凌利無比的目光，說實話，被這樣的一個絕色少女用這樣的眼神盯著，他只覺得比被道憂的弟子踹上十七腳還要難受！
此時此刻，他真有種想要站起來逃走的衝動，可他知道，自己跑不了，除非暴露自己的修為。
「算了！忍了！我就不信聞著我身上這麼大的汗味，你能承受的了！」天羽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
一絲不漏的審視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天羽，天馨也忍不住要為其拍手叫好了，估計若是換個人，還真就被騙過去了！
天馨承認，趴在地上的少年絕對是個演戲的好料子……
一盞茶……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眼看就快三個時辰了，天羽忍不住快要睡著了，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絕對是件相當難的事，天羽只覺的半邊身體已經麻木了，可這天馨竟然還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觀察了這麼久，天馨不累，裝暈的天羽卻是累了，他現在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是擺明了要和自己拼到底了。
這樣一直僵持著可不是辦法，左思右想，天羽索性把心一橫，不裝了！「偷窺」這件事總要說清楚的，否則，日後自己還要在蜀山呆那麼久，同在一個屋檐下怎麼相處呀？
「天馨小姐，有您這樣看人的嗎？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這突入其來的問話顯然是正在小心翼翼的觀察天羽的天馨沒有料到的，美麗的大眼睛愣愣的盯著天羽的臉很久方才回過神來，思及天羽的話，嬌俏的臉蛋不由浮上了一片殷紅。
不過，再怎麼說天馨也是見過很多大世面的人，眨眼之間便調整了過來，得勝般的望著已經睜開眼正望著自己的天羽道：「怎麼？不裝了？剛才我還在心裡誇你是個演戲的天才呢，現在看來也不怎麼樣嗎！」
「天馨小姐，這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剛才沒開口時，天羽還在想兩人之間沒什麼話好說，可真說起來，天羽反倒覺的和眼前這個女孩子交流是件挺輕鬆的事。
聽到天羽的話，天馨不由一愣，說實話，從她出生到現在的十四年裡，還沒有人這樣和她說過話。
十歲之前在萬劍院，她是人人寵著敬著的公主，處於那樣的地位，她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交流的朋友；十歲以後，她到了幻靈院，因為自己母親的事情，她幾乎成為所有人肆意侮辱的對象，雖然沒有一個人敢當面侮辱她，但所有人都像躲瘟疫一樣的躲著她，故里她，不和她接觸，交談——就更談不上了！
此刻，驀然聽到天羽這樣的說話方式，反而讓她立時找到了一種親近的感覺，這或許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真正和人交流。
順著天羽的話，她有些不解的問道：「我哪裡錯了？」
「當然！並不是我沒有演戲的天分，實在是你的殺傷力太強了，估計整個蜀山的男弟子都經不住你這個美少女的一個眼神，所以，我能夠在您這樣強烈的攻勢下，堅持這麼長的時間，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天羽這話可是大實話，雖然掛著一絲玩味的態度，但天馨身上那種獨特的美確實是無人可以抵擋的。
「現在我終於知道，姨娘為什麼那麼喜歡你了，沒想到你的嘴這麼甜！」天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姨娘？姨娘是誰？我見過嗎？」
聽天羽這麼一問，天馨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
不過，說漏就說漏吧，反正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要瞞著眼前這個少年，女孩子天生就擁有一種近乎奇異的直覺，眼前這個少年雖然只有十歲的年齡，可他眼中的那份沉著冷靜，卻是連那些修鍊了幾千年的高手也望塵莫及的，她相信，這個少年一定有著和他的年齡不相符的心靈！
第一次看到這個少年，天馨就從心底生出一種親切感，儘管到現在他們也只是見過兩面，天馨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可冥冥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眼前這個少年是個可以和她交心的人，一個不會傷害自己的人！
女人的直覺，從來都是很準的……
天羽問完那句話，就已經有些明白了，天馨口中這個「姨娘」多半就是自己剛認沒多久的娘親道盈了。
那這麼說來，嫁給萬劍院掌院道天的女子應該就是娘親的妹妹了，怪不得娘親會一怒之下將自己的親妹妹逐出幻靈院，剛開始天羽還不懂，現在總算是看出點意思了。
高！娘親這麼做實在是高！
娘親當初一定已經想到，自己的妹妹不顧眾人反對毅然嫁給臭名昭著、圖謀不軌的道天，日後在自己的妹妹在幻靈院肯定是抬不起頭了，與其這樣，還不如用這種極端的方法將其逐出去，一來可以讓道天更加疼愛自己的妹妹，二來也可以讓萬劍院的弟子們在心靈上接納這個女主人！
天馨自然猜不到這麼會功夫，眼前的這個少年心中已經想明白了這麼多東西，不過有一點機敏的她是看出來了，這個少年一定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真聰明！這麼快就猜到了！」
聽到天馨的誇獎，天羽忍不住苦笑起來。
「先不說這些了，趴在地上很舒服嗎？為什麼不站起來呀？」天馨嬌媚的臉頰上掛著一絲疑惑，本就美不可言的她，此時更增添了一種別樣的純真，直把天羽看的一愣。
不過天羽的定力還是可以的，幻界中千年的修鍊早就讓他煉出了超強的境界，只是微微一愣，他便回過了神來。
天羽的表現沒有逃過天馨的雙眸，從這個少年看自己的眼神中，她看到的只有對美的讚賞，卻沒有一絲低劣的想法，這不由讓天馨暗暗叫好。
天馨不問還好，問起這些，天羽心中就忍不住有氣，「這還不是拜您所賜，三個時辰呀！就這麼保持一個姿勢，放到誰身上不是全身麻木，我現在要是能站起來，早就站起來了！」
天馨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嬌笑起來，「嘻！嘻！誰讓你非要裝暈的？！還死活不認輸，你要是早點認輸，哪還會像現在這樣！算了！我攙你起來……」
「等一下！不用……不用！我跟你開玩笑的，我已經好多了，再過一盞茶的時間我就能站起來了！」
看到天馨真的要來攙扶自己，天羽對這個美麗少女越發的生出好感來，她可是整個蜀山弟子眼中最美的公主，還擁有那麼顯赫的背景，而自己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雜役！這樣的女孩卻沒有一絲嬌慣的氣息，實在是太不易了！
由此可以想象，這些年天馨在幻靈院究竟受了多少苦！那些苦，本來不應該由她這個年齡的少女來承擔的……
其實天羽之所以不讓天馨扶，最重要的原因是還是身上的衣服，天羽身上穿的可是那件被汗水浸透過幾十遍的衣服，衣服上散發的強烈味道連他自己都快承受不住了，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從小就習慣了潔凈氣息的少女！
天馨似乎看透了天羽的心，甜甜一笑道：「別忘了！我們的身份可是一樣的，姨娘還沒有正式宣布我成為幻靈院弟子，所以我現在還只是一個雜役！至於你身上的衣服，一會兒我幫你洗洗！在萬劍院我可能什麼活都不用做，可在幻靈院的幾年，我也是每天掃地洗衣的！」
「所以你現在很感激在幻靈院生活的這幾年，是嗎？」
天馨有些驚訝的看著天羽，「你怎麼猜到的？不過，你說的不錯，我真的很感謝在幻靈院的四年，在那裡我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忍讓，學會了承擔責任……」
似乎想起了這幾年的時光，天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或許在這背後還隱藏著幾許悲傷。
「不說這些了，先起來再說！」說著，不由分說，天馨已經上前用力環住了天羽的胸膛，慢慢的將他扶到了一邊的青石上坐下。
天馨穿的很薄，這麼一攙扶，自然免不了身體接觸，不過她卻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恍惚見，天羽聞到了天馨身上那一絲淡淡的體香……
將天羽安置妥當，天馨才雙頰暈紅的緩緩坐在了天羽身邊，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孩那樣近的接觸，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隱隱感覺，若是換了別的男孩，她絕對不會這樣！
「這個少年身上究竟有著怎樣的魔力，為什麼自己會對他沒有一絲防備呢？」天馨偷偷的看著天羽，在心底問道。
經過剛才這一番折騰，氣氛不由的有些尷尬，天羽轉頭望著天馨沒話找話道，「對了！大小姐，你剛才還誇我聰明呢，用了這麼長時間才知道你的身份，這哪算的上聰明，簡直是愚笨至極了！」
「這麼說的話，我豈不是比你還要愚笨，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任何信息呢！甚至……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你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我呀？」天馨望著天羽的目光中有一絲嗔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