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窗
魏振宣第二天有個很重要的面試，兩個月後有個很著名的國際設計師在香港有個秀。那個超模某某某就是走這個設計師的秀結果被挖掘出來大紅大紫的。這麼重要的面試魏振宣不敢怠慢，一清早起來，打點好自己準備出門。
昨天買的蛋糕還在冰箱里，他掏出手機想發個短消息，這才發現沒有裘易手機號，想了想，從一本隨手本上撕下張紙寫了點東西，用雙面膠貼在廚房窗上。
裘易一夜沒睡好，不停在做夢，一會兒夢見父母女兒沖他哭，一會兒又夢見賀傑跟張曉萍好了，嚇醒之後渾身是汗又沉沉睡去，竟然又夢見魏振宣給他煮飯，背後一片明媚陽光沖著他說荷包蛋管夠，最後他在迷迷瞪瞪中醒來，覺得真是一塌糊塗。
進洗手間刷牙洗臉，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現自己眼睛腫得像核桃，嘆了口氣去廚房找那包出前一丁。也沒有其他東西能做早飯了，總不見得真的天天蹭魏振宣的荷包蛋。
站在廚房煮水下面，他看了眼對窗，理所當然的沒看見魏振宣，但卻看見對面窗玻璃上貼著一張紙，上面用油性筆寫了又黑又粗五個大字。裘易不是近視，但畢竟距離有那麼點遠，盯著看了一會兒才看清：早飯在門上。
他楞了楞，早飯……轉身去開門。拉開門發現門把手上掛了個袋子，繩子在把守上饒了好幾圈還打了個死結。裘易解下來一看，是塊起司蛋糕。
坐在飯桌前，喝著昨天魏振宣留下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這塊蛋糕，裘易這才覺得活著還是有那麼點盼頭的。起碼他還有個好鄰居。
面試的人很多，魏振宣在面試現場遇到了劉飛。徐莉跟另幾個經紀人也在，正各自囑咐自己帶的模特要注意點什麼，見到魏振宣到了招手讓他過去。徐莉看著魏振宣的穿著直皺眉頭，把他拉到角落低聲訓斥：「拜託你能不能以後上點心，看看你這條牛仔褲，這麼松，難道學校沒教你面試不能穿寬鬆的衣服嘛？你知不知道lieb的風格是什麼樣的，他的設計理念向來都是『時尚就是小一號』，看看你旁邊那些面試的，哪個不是穿著貼身襯衫和九分西褲來的，拜託你倒是給我上點心，你那個獎在人家這裡根本算個屁好吧，你有什麼資本穿著這身來面試！而且負責上海的面試是lieb的助手chuck，你不知道chuck有多挑刺兒么！」
魏振宣看看自己，再看看別人，似乎自己是有點過於休閑了。他抓著頭髮嘟噥：「可我好像真沒有你說的這種衣服。」
徐莉氣得打跌：「是公司沒給你錢還是怎麼的，感情這幾個月接的活兒都是義務勞動，那幾萬塊錢進了誰的賬戶了，你他媽就不能給老娘去買幾套？」徐莉顯然是被氣到了，公眾場合連粗口都罵了出來。
魏振宣從跟著她起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她發脾氣，但被她罵倒還真是第一次。徐莉平時看著笑眯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其實那是給甲方看的臉，對自己手下的模特都是該說就說該罵就罵，當然，已經小有名氣的她還是給好臉看，沒什麼名氣還要擺譜的她則是絕不會口軟的，用她的話說罵你是為了讓你有一天能出名，否則老娘還懶得費這口水。
就像上一次，一個嫩模背著她去整了個雙眼皮，徐莉那一頓臭罵，說你當是個雙眼皮就好看啊，你不知道就你這個滿臉雀斑只有配這個單眼皮人老外才覺得有東方美，你他媽去給我整個雙眼皮是準備進軍影視界啊，那是整個眼睛能行的事兒么，除非你換張臉要不你能紅我徐字倒過來寫，也不看看你自己，就你那個長腳蚊子一樣的身高能找著人配戲么，在這兒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把人小姑娘罵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抹著眼淚出去了。
所以魏振宣立刻弓著背把頭壓低了點頭稱是，不停地道歉，說姐我錯了，我待會兒面試完了立刻就去買。恰好這時候有人過來叫第一批模特做準備，魏振宣他們被安排在第二批，還要等一會兒。徐莉這才吸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頭，魏振宣立刻把頭低著湊過去，好讓徐莉的手指頭戳到他頭上，徐莉被他這一舉動給氣笑了，整了整臉色四處看了一圈找熟人，對著魏振宣說你給我在這兒老老實實等著就走了。
過了十幾二十分鐘徐莉手上拿了套衣服褲子叫魏振宣，也不知道她從哪兒捯飭來的，叫魏振宣趕緊去換。事後魏振宣才知道，幸虧面試的辦公樓下面有一家服飾公司是徐莉以前的老客戶，她跑人那兒去借了套衣服來，否則魏振宣還真只能穿著牛仔褲去面試了。
這場面試耗時漫長，由於來面試的人太多，等一面面完都已經下午了，如果被挑中的話接下去還要二面三面，估計不折騰個兩三天不算完。
當天魏振宣劉飛面試結束后一起去吃了個晚飯，吃飯的時候魏振宣說起今天徐莉罵他的事，劉飛說活該，早就跟你說你該買點其他的衣服不聽吧，現在挨罵了。這樣吧，等過兩天我陪你去買衣服。
魏振宣點著頭答應，飯吃完兩個人分手的時候分別收到了公司發來的簡訊，一面過了，第二天繼續二面。
三天三面終於搞定，魏振宣幾乎累趴在自家地板上。這三天他忙著自己的事，連窗戶上貼的那張紙都沒撕下來，天天到家洗完澡倒頭就睡，也不知道裘易吃了那塊蛋糕沒有。哦，肯定吃了，他傻了吧唧想，要不掛門把手上早就壞了。
裘易好幾天都沒看見魏振宣。這幾天他已經回去上班，休息了十幾天學校里的事情也不得了，還要請之前病假的時候替他代課的吳老師吃飯，所以這三天也都是早出晚歸的，別說遇到魏振宣，到家的時候對窗的燈都是暗的，看著對面窗子上已經貼了兩三天的那張紙，裘易不由得有點擔心。
這天晚上他終於把手上落下的事情料理了個七七八八，準時下了班，買了個燒鴨飯正在吃的時候，他聽見隔壁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就看見對窗廚房的燈亮了。他忙站起來看。
對面魏振宣站在廚房裡喝了杯水，也沒看對面，就進了房間，看那走路的樣子都有點歪歪斜斜。不會是病了吧。裘易趕緊出門，走到門邊又走回來。鑰匙沒帶。
魏振宣剛爬床上就聽見敲門聲，真是動都不想動，可敲門的人還喊上了：「魏振宣，魏振宣，是我。你沒事吧。」
魏振宣一聽是裘易，掙扎著爬起來去開門。裘易一見他那委頓的樣子就關切地問：「你怎麼了，這模樣，是病了么？這兩天你都忙什麼去了。」一邊說一邊拽著他進屋，把人按在沙發上，伸手摸他的額頭。
魏振宣拉下他的手，疲憊地靠在他肚子上，聞到一股燒鴨的味道，索性兩手一搭抱住人的腰，莫名就帶了點撒嬌的意味：「我沒病，就是累壞了，晚飯都還沒吃。」
裘易頓了頓，沒有推開他，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魏振宣這個動作沒有令他產生任何違和感，反而他覺得很自然，心說你看距離感其實也不過就是兩頓早飯的事情而已。
裘易給魏振宣煮了面。不是出前一丁，是度小月刀削麵，把一整包海底撈的番茄湯底用水煮開了，放兩根青菜做麵湯。是魏振宣教他的。裘易倒是沒想到，魏振宣這麼個二十齣頭的小子，家裡竟然吃的東西不少，麵條就有好幾種，冰箱冷凍櫃里還存著湯圓春卷這種冷凍食品。
呼嚕呼嚕吃著麵條的魏振宣給裘易解釋：「我乾爹是開小飯店的，教過我燒菜。老吃外面的東西要吃膩的，我有空就自己煮，實在忙得沒空就下個面。」說完夾了塊裘易燒鴨飯里的燒鴨。
裘易也已經棄飯吃面，海底撈的番茄湯底做麵湯，真是好吃。
兩個人吃完一身汗，裘易起來收拾碗筷：「你這兩天忙什麼，這麼累。」
魏振宣湯喝得有點多，坐在凳子上挺著肚子靠在背後牆上，伸長兩條長腿，無奈走廊式的廚房太窄，就算他把腳頂著另一邊的櫥櫃也不能完全伸直咯，裘易洗好碗要開櫥櫃門，被他頂住了，不由得踢他一腳，魏振宣忙縮回來：「面試一個香港的秀，面了整整三天，累死我了。」
裘易擦乾手坐下來挺好奇：「你們這行很累么？」
魏振宣點頭，苦哈哈：「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說的就是我們。」
隔行如隔山，裘易手肘支在飯桌上，撐著下巴看魏振宣，眼神乾淨得像條純真的小狗：「你們這行不是很光鮮，不是據說走一場秀就能賺很多錢的么。」
魏振宣苦笑：「那是超模好吧，哥哥。」裘易看上去二十四五的樣子，魏振宣覺得叫聲哥哥也不算吃虧，「像我們這種小模特，哪兒那麼好賺。小點的秀一場也就千把塊錢，還要扣掉七七八八交通費之類。像我現在面試的那場秀，雖然錢多，但光面試就要三趟，還要試裝綵排來個四五趟，前前後後光準備就要十幾天。你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場秀我們拿了多少多少，其實這錢包括前期那麼多工作量和時間呢，真心不算多。」
裘易恍然大悟，這麼一算倒還真是，看魏振宣累成狗那樣，催促他：「那快點休息吧，看你都累成這樣了，明天周末，你出工么？」
魏振宣搖搖頭，根本已經忘記第二天是周末，他們這種吃青春飯的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可以是工作日，不過這三天他累壞了，公司後面兩天沒幫他安排其他的事兒，倒是劉飛約了他一起去買衣服，於是他說：「明天休息，你有空么，陪我一起去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