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對窗

這是眾人第一次看見西藏的湖。藏語里錯就是湖的意思。

今天天高雲白，羊卓雍錯倒映著碧藍的天空，和遠處的山影，一汪藍色的湖水如緞帶一樣展開，美得驚人。

司機沒有直接開到湖邊，而是把車停在了遠處的一個制高點，讓眾人遠觀。幾個人紛紛下車拍照。海拔4440，已經很冷。在車裡只穿鴨絨衫的裘易，下車的時候沒在意，結果拍了兩張照片冷到了，剛縮了縮脖子，戚寧已經周到地把衝鋒衣披到他身上。裘易忙穿上說了句謝謝，戚寧順勢幫他拉上拉鏈，摟住他的肩膀。站在車頭的魏振宣又是一陣胸悶。

拍了點照，司機把眾人拉到湖邊。很多遊人沿著湖邊的一條棧道去湖邊拍照，十八瓦大燈泡ivy第一次做了件好事，拉著戚寧去湖邊給她拍照去了。

魏振宣站在裘易邊上插著褲袋，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裘易也不說話，只看著遠處一邊聊天一邊往湖邊逛的陳嘉和彭智然。

看得出他們兩個很恩愛，雖然幾乎在人前沒什麼小動作，但裘易能發現，他們倆無論其中一個走多遠，另一個的眼光總會跟著轉，一刻也不會離開。這大概就是深愛吧，只有愛到最深處，才會不需要語言不需要動作，只要一個眼神，就能知道你愛我，而我也愛你。

裘易低下頭，有點羨慕，又有點難過。這要多難才能找到這樣一個人啊。戚寧不是不好，只是不是他愛的那個，而他愛的那個……如果他能年輕十歲，或許他還敢試試，但他已經沒資本去試了，何況人家還有女朋友。

魏振宣突然用力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往下走了兩步，站到他面前。他們是站在一個斜坡上，這樣一來，原本比他高的魏振宣就幾乎與他平視了。裘易一愣，抬頭看著一臉不痛快的魏振宣，詢問地看著對方。魏振宣也不說話，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朝湖邊的方向努了努嘴，問：「這傢伙，戚寧，你們倆什麼時候開始的？」

裘易愣愣地：「幹嘛？」

魏振宣吸一口氣，想了想措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比較誠懇，道：「那個……我覺得吧，你以前遇人不淑，就是因為你眼光太差，完全不懂得識人。你那同學，就是那個，那個被你趕出來那個，那個上次海洋館碰到那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滿肚子的城府。有道是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麼就不知道長個記性呢。這個戚寧你怎麼認識的？陳嘉給你介紹的還是ivy給你介紹的。你要知道gay圈很亂的，像他那種一看就是外面玩兒過的高手，根本不是你這個段數能夠應付的。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你年紀也不小了，眼睛要擦亮點，找個靠譜的，不要像個未成年少年一樣，人家對你稍微殷勤點，給圍個圍巾遞個衣服就給騙走了，到時候被甩了都沒地方哭。」魏振宣說到這裡見裘易的頭髮被風吹得亂七八糟，伸手給他擼了下，幫他把衝鋒衣的帽子給戴上，想了想又把耳朵兩邊撐開點，以防裘易聽不見，繼續嘮叨，「不是我說，就戚寧這個條件，人家勾勾小指頭一幫小受就爭著撲上來，你信不信。你一個離異有女兒的，人家憑什麼看上你啊，丫肯定是看中你好揉捏，就你這個呆萌的樣，只要把你哄好了，到時候搓成圓的按成扁的，還不都由著他隨便，反正免費暖床也沒什麼不好是不是。所以我說，你千萬不要一根死腦經，輕易地就把自己給交出去，難說身邊還有更合適的呢對吧，還有比他更帥更優秀更年輕更那什麼，各方面都適合你的呢，對吧。我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裘易咬著唇黯然點點頭，低低說：「明白，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人家，別傻兮兮爬了床到時候被一腳踢走。」

魏振宣罵了句我靠：「我壓根不是這意思，我沒說你配不上他……我操，我的意思是他段位太高，你玩兒不過人家，當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不如……」

裘易突然看了眼魏振宣身後，魏振宣皺了下眉，扭頭，戚寧正端著相機笑眯眯在他身後站定：「不如什麼？」

魏振宣咬牙切齒說：「不如踹了你找個沒有戀愛經驗的。」

戚寧嘖嘖沖他搖頭，攬過裘易的肩膀道：「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我們倆才剛開始，魏振宣你這樣可不厚道哦。」

魏振宣翻了個白眼，哼了聲扭頭走了。

戚寧笑笑沖裘易道：「司機叫大家集合呢，走了。」

到車上，戚寧仔細地把相機放好，偷偷問裘易：「我段數很高？」

裘易想了想，點點頭。心說很高，比我不知道高了多少級。

中午司機把大家拉到熟悉的飯店吃飯。在藏地旅行，特別是大北線、小北線這種，不像在大城市旅行，可以提前訂好住宿酒店，在點評上找飯店。藏地氣候多變路況不定，雖說走之前也有行程，每天大概行駛多少公里宿在哪裡，但僅僅是個參考，遇到突發情況隨時都會調整，因此吃飯都是到了吃飯的點，司機直接拉去認識的飯館，反正藏地開飯館的基本上都是四川人，幾乎都是川菜，味道都差不多。至於住宿則是到了下午司機估下行程，提供遊客幾個不同等級的旅館選擇，當天再定。

到藏地旅行，本來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也不是來享福的，所以眾人對吃什麼住哪裡也沒有太高要求。

吃完飯一行人往日喀則趕，要趕在下午五點前到，這樣還能去看看格魯派最大的寺廟扎什倫布寺。

結果下午坐在副駕駛位的魏振宣悲劇了。

藏地日照最強的時候是下午，偏偏他們下午還是一路面朝著太陽開的，坐在副駕駛的魏振宣快被曬死了，翻下遮陽板戴上墨鏡完全不管用，他只能把衝鋒衣的袖子扎在車窗上方的握手上，稍微擋掉點，暗裡罵了聲靠，心說這回要是晒黑的話回去要被徐莉罵死了。

回頭看了一眼後排，戚寧和裘易都閉著眼在睡覺，後車廂里他的那個登山包在最上面。魏振宣想了想跟司機說了聲，到能停車的地方讓他停一下，他要拿點東西。司機點點頭。

開到一段比較平緩的路上，司機慢慢把車停下，後面跟著的陳嘉他們那輛車也停了下來，兩個司機下車小便聊天。魏振宣忙開門下去。裘易聽見動靜，睜開眼，看見副駕駛位子上只有魏振宣扎在車窗上的衝鋒衣，人沒了。扭頭去看後車廂，就見魏振宣正皺著眉在登山包里翻東西。裘易忙坐起身轉身單膝跪在後排座位上，探著身子幫他扶著那個80升的登山包，問：「找什麼？」

魏振宣說：「防晒霜。日照太厲害了，得多塗兩層，要不晒黑了回去要被罵死的。」

裘易明白了，打開車門下車，伸了個懶腰。等魏振宣從洗漱袋裡拿出防晒霜，再把東西收拾好要上車，卻被裘易攔住了：「我坐前面吧，你坐後面去。」魏振宣拉他：「沒事兒。」裘易沖他笑笑，上了車。

魏振宣只能坐到後排。把防晒爽擰開，給裘易擠了點，兩個人都又抹了兩層。司機上車見人都齊了，開車出發。

戚寧大概是累了，睡了一路，還是被手機給吵醒的。醒來一看身邊竟然換了人，有點驚訝。他掏出手機一看，是那個被他使喚去查魏振宣住院真實性的那個編輯。看了眼旁邊頭歪在玻璃上閉目養神的魏振宣，他接起來：「喂。」

對方在電話里支支吾吾道：「主編，那個魏振宣住的醫院還沒查到啊……芝華國際的口風緊得很，我們……」

戚寧打斷對方道：「沒事兒，不用查了。人現在跟我在一塊兒呢。」

對方顯然很意外，楞了幾秒才不敢相信地問：「跟您在一起？」

戚寧嗯了聲，解釋道：「也在西藏，一輛車上。」

對方哦了聲，語氣帶了點憤然，道：「他怎麼能丟下工作跑去西藏呢，還騙我們說病了，太沒有職業素養了！」

戚寧勾了勾嘴角，沒接話。對方接著問：「那主編，這期的封面怎麼辦？」

戚寧想了想交代道：「你先聯繫下本來定的12月刊的那個小明星，看看有沒有檔期可以提前拍，讓後期先做出來，做個備用。至於魏振宣么……」看了眼睫毛動了動的魏振宣，朝電話里說，「我這次帶了小哈，到時候看看能不能給他拍兩張在藏地的，說不定還會有種不同的感覺。實在不行就回來再說吧。」

對方說好吧，那也只能這樣了。

掛了電話，戚寧對上魏振宣看著他的眼睛，笑笑問：「怎麼坐後面來了。」

魏振宣看一眼在副駕駛座上睡著的裘易，輕聲說：「他怕我晒黑，跟我換了下。」

戚寧聞言垂下眼沒作聲。

魏振宣雙手抱胸繼續道：「你到底是誰？」

戚寧笑笑，抬眼看了他半晌，伸出手說：「你好，abc雜誌社主編，戚寧。」

魏振宣滿臉疑惑地伸手跟他握了下：「abc雜誌社？」

戚寧簡直哭笑不得，這個魏振宣也真是太任性了，看來是連放了哪家雜誌社的鴿子都不記得，只得說：「就是十一假期里本來要給你拍封面照和做專訪的那家雜誌社，那家被你裝病放了鴿子的雜誌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