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對窗

三小時的車程，一半幾乎都是盤山路。

上車沒多久，裘易就堅持不住，開始打瞌睡。他太累了，走了一天，前面又提心弔膽的，這會兒放鬆下來整個人立刻就陷入了昏睡。

魏振宣在車上眯了會兒倒是醒過來了，高反的癥狀已經完全沒有了。他看了眼前面，副駕駛位的ivy也睡著了，司機張師傅大概是餓了，偶爾吃兩塊餅乾，但目光始終緊盯著前路。車外天色已黑，沉沉的夜色里只有他們一輛車燈孤零零地行走在天地間，車前燈打出的燈光射出去老遠，能看見窄窄的盤山路和路邊的懸崖，透著股蒼茫孤寂的感覺。他看了眼靠著車門睡得七倒八歪的裘易，慢慢笑了，伸出手把人勾到懷裡，自己靠著車門的邊，讓他靠在自己懷裡。這個姿勢大概很舒服，裘易本來皺著的眉鬆了松，隨機下意識地微調了下姿勢，沉沉睡去。

魏振宣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進了扎達縣城，依然保持著摟著裘易的姿勢。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僵硬，結果稍微動了動，裘易就醒了。

剛醒來的裘易有一瞬間的迷茫，等發現為什麼自己很曖昧地躺在魏振宣懷裡的時候，立刻坐端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不好意思。」

魏振宣挑了下眉，伸手去摸他發紅的耳垂，輕輕說：「沒事，想躺多久就躺多久。」裘易只覺得騰得一聲，整個臉就紅透了，過了一會兒，掩飾著問：「高反還有么？」

魏振宣不介面，只是左手手肘撐在門扶手上側著頭看著他笑，緩緩搖了搖頭。

到了旅館，裘易去開房間。這次魏振宣如願以償地可以跟裘易一個房間，在邊上等服務員辦房卡的時候始終似笑非笑地看著裘易，裘易只好紅著耳根調開眼去看牆上掛著的房價牌。

拿到房卡，ivy打著哈欠跟另兩隻說：「反正後天才去看古格王朝，明天能不能睡得晚點啊，入藏以後天天都早起，累死了。」

魏振宣背起行李，笑眯眯跟在裘易身後，嘴裡回答著ivy道：「嗯，睡晚點，想怎麼睡怎麼睡。」

走在前面的裘易聞言一下子又臉紅了，忙開了房門，等魏振宣關上房門丟下行李想去撈人的時候，裘易已經衝進了廁所。

魏振宣一愣，有點好笑地走到廁所門口，猶豫了下輕輕敲門。

裘易在裡面立刻回道：「我上廁所。」

魏振宣好笑地哦了一聲，搖了搖頭去收拾行李。

結果裘易在裡面十幾分鐘都沒出來，魏振宣只好又去敲門：「好了沒，我尿急啊。」

裘易無措道：「哦哦，馬上就好。」半晌，聽見裡面沖馬桶洗手的聲音。一會兒門拉開了，裘易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躲閃地看了眼手撐在門框上的魏振宣，想從魏振宣身側哧溜過去，被魏振宣一把抓住手腕。裘易一緊張，魏振宣卻一臉好笑地看著他：「你幹嘛，一副躲我的樣子？」

裘易忐忑道：「沒……沒有啊。」心裡緊張得要死，以為魏振宣要怎麼樣，結果出乎他的意料，魏振宣竟然放開了他的手，很自然地哦了一聲就進了廁所，裘易一下子又無比失落。

好吧，他承認，他太糾結了。他不是白痴，今天魏振宣在高反的時候情不自禁的那些動作那些話，他當然知道那代表著什麼，當時雖然欣喜若狂，然而現在回頭一想，他卻又猶豫了。

他喜歡魏振宣，很喜歡，但也就是因為喜歡，所以他糾結。魏振宣在遇見他之前不像是彎的，人家還有女朋友，又是模特，前途大好，年少得志，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超模，再看自己，就像魏振宣那天說的，他一個失婚青年，再過幾年就是中年，有個女兒，不過是個英語老師，本來配戚寧就有點牽強了，現在再換成魏振宣……裘易怎麼想都對自己沒信心，特別是年齡差，那是他之前就考慮的問題，魏振宣還是沒定性的年紀，萬一只是一時興起……

裘易怕自己受傷，但他更怕魏振宣受傷。裘易不是聖母，他當初被賀傑掰彎后得知賀傑卻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不是沒有恨的，只是那種恨不是以猛烈的方式表現出來而已，而是一種深深的隱痛的恨，一直存於心底。所以他很怕有一天魏振宣也會這樣恨他，恨他掰彎他。

然而現在魏振宣卻又像沒事兒人一樣，裘易又難過了。那前面親他算什麼，他好戲弄么。

一個人生著悶氣去收拾東西，裘易把背包里的洗漱用品一樣樣拿出來，放到桌子上，一邊收拾一邊想，丫的裘易你就是賤，又想要又不敢要的，你他媽就是慫，活該一輩子孤獨終老。

一會兒，魏振宣從洗手間出來，裘易聽見聲音沒回頭，在背包里翻換洗的衣服，準備進去洗個澡。魏振宣站在他身後，看著男人整個背影都散發著鬱悶氣息地從包里掏東西，實在心癢得忍不住，憋著笑貼近他，兩手撐著桌沿把人圈在懷裡，湊在他耳邊：「嗨~」

裘易一個激靈，渾身汗毛直立，猛地轉身，魏振宣差點被他撞到，忙往後退了半步。只見裘易瞪大著眼睛微微往後仰著腰，兩手在背後撐著桌子。魏振宣看著面前離得極近一臉緊張的人，止不住的笑，下身索性貼了上去：「你緊張什麼？」

裘易連呼吸都要停了，結巴道：「魏、魏振宣，你想清楚，你有女朋友的，你……以後會恨我的。」說完這句，緊張得眼角都紅了。

魏振宣莫名其妙：「我哪兒來的女朋友？」

裘易抿了下嘴唇，低聲說：「不是個混血女模特么？」

魏振宣哈了一聲，說：「他啊~那是個男的好吧，一個加拿大華裔模特，人家長得像女人，但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男的……」

魏振宣本來以為裘易知道lavin是男的會釋懷，結果裘易一聽見那個混血模特是男人，表情更複雜了。不由得無奈地搖搖頭，收攏兩條手臂，把人圈緊一點，湊到裘易脖子嗅著對方的味道說：「你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那個人都跟我們無關。我不會後悔，也不會恨你，否則我千里迢迢跟到這裡來幹嘛。我說，」魏振宣嗅著嗅著開始蹭，「你男朋友該換人了吧。」

裘易還想往後縮，被魏振宣圈緊摟緊懷裡，沿著耳垂舔上去，湊到唇邊，嘟噥著說：「我一路表白夠多的了，總該有點獎勵了吧。」

裘易腦子已經一團漿糊，只覺得沿著耳根一路麻過來，他喘著氣縮著脖子試圖努力想明白魏振宣除了在神山那句「別走開」配合著擁抱和親吻勉強算個表白外，究竟還在哪兒表白的時候，魏振宣已經捏著他的下巴捉住他的唇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