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對窗

當天晚上八點多，陳嘉一行三人從塔欽趕到扎達，六人聚齊后一起吃飯。

本來魏振宣以為轉完山的三人肯定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慘樣，結果三個人除了看上去有點疲勞，竟然精神頭都不錯，吃飯的時候狼吞虎咽的，陳嘉一邊夾菜一邊還用一種關懷小弟弟的口氣問魏振宣：「魏小朋友怎麼樣，高反好了吧，身體沒什麼吧？」戚寧聽見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魏振宣立刻就不爽了。心說什麼小朋友，老子早就成年了，還有你個戚寧，你看什麼看，老子雖然因為高反被送下山，但老子一點都不弱好吧。於是挺了挺胸頂嘴道：「陳哥你能不能別老叫我小朋友，我都二十三了，早就成年了好吧。」

陳嘉嘿了一聲，用筷子指著他說：「你還成年了？就高反那陣，吵著鬧著要裘易那會兒，你那無理取鬧的樣子叫成年了？我真該把他錄下來，讓你自己看看。那個作天作地喲，就跟誰搶了你的奶嘴一樣，還冤枉人家扎西騙你去旅館害得你高反，人扎西多老實一孩子啊，都被你說懵了。你說你是不是小朋友？」

魏振宣低頭紅著臉嘟噥道：「那不是高反嘛，人一高反不是情緒失控嘛……那個，陳哥，你有扎西電話不，要不待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道個歉。」

陳嘉瞥了他一眼說：「有，這才像話。扎西那天可委屈大了，後來一個勁跟我解釋他們無論帶我們去哪個住宿地，都不會有好處費拿的，眼眶都紅了……」陳嘉還要再說下去，彭智然夾了筷子菜放到他碗里，說：「好了好了，小魏都說會道歉了。」

陳嘉抬眼看了眼魏振宣，見他也是一臉知道錯了的表情，於是住了嘴，改問ivy這一天呆在扎達都幹嘛了，結果ivy說能幹嘛呀，發獃玩兒電腦咯，那兩隻睡到中午才起來呢，起來一起出去吃了個午飯又回去……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立刻住了嘴，嘿嘿兩聲低頭吃飯。

陳嘉一聽就懂了，八成另兩隻今天單獨膩味了一天，偷偷瞄了眼戚寧，戚寧一直低著頭專心吃飯，再看裘易，裘易也是一臉尷尬，偷偷瞄了戚寧好幾次。

最後一頓飯在陳嘉一個人的東拉西扯里吃完了。吃完回到房間，陳嘉往床上一趟，嚷嚷道：「我勒個去啊，這頓飯吃得哥哥我累死了，表演單口相聲似的，真是吃了也不消化。」彭智然搓了塊熱毛巾pia一聲甩到他臉上一通揉，嘲笑道：「還不都是自找的，活該！」

另一頭，回了房的戚寧一個人收拾東西。現在變成他一個人一個房間了，所以說不是我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化快，一趟旅行才一半，他就被ko出局了。他正感嘆世事無常，咄咄咄有人敲門。

戚寧嘆口氣去開門。是裘易。

把人讓進屋，戚寧給裘易倒了杯水，微微笑著看著裘易，說：「我還當會是他來呢。」

裘易很尷尬，握著水杯轉了半圈，抬頭抱歉地說：「對不起……」

戚寧笑笑，在裘易對面坐下來。他還是很喜歡裘易，雖然這次旅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似乎是被耍了，但他還是不恨他。沒辦法，這個人乾淨到讓人恨不起來，就好像他現在這樣坐在自己面前，雖然只是說了句那麼簡單的對不起，卻能讓他感受到他真的很內疚一樣。他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裘易的耳垂，說：「沒關係。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你喜歡他，就像我喜歡你一樣，不是錯。」

裘易咬著唇，一臉的糾結嘟噥道：「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知道我跟他在一起有點不現實，他還年輕，跟我年紀差那麼多，生活那麼豐富多彩，而我……」

戚寧打斷他：「裘易。」他身體前傾把水杯從裘易手中拿走，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撥開他額前遮住眼睛的劉海，看著裘易的眼睛說，「相信我，你很好，好到我都不想放手。如果不是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不會把你讓給他，你知道么？你根本沒有配不上誰。你就是你，有你自己的魅力，只是你自己看不到。」看見裘易愣愣地看著他，戚寧笑了笑，鬆開他的手，靠回去，說，「你們下山後，陳嘉都告訴我了，你們倆是鄰居對吧。他告訴我的時候，其實我就想明白了，為什麼那次線下聚會你本來沒什麼興趣，後來卻又答應來了。你那時候就喜歡他，只是不敢，所以只是想隨便找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是么，所以那天你也不在乎能不能見到我。我猜的沒錯吧。」

裘易尷尬道：「對不起……」

戚寧笑著搖頭道：「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忘記我說的了，我說過只要你想喊停，隨時都可以，我絕不糾纏的。我當時不知道你心裡有人，如果當時就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追你的，因為你一看就是那種死腦筋，認準了就改不了的那種小笨蛋。」說著，伸手揉了揉裘易的頭髮。

裘易嘟著嘴嘟噥道：「我哪裡死腦筋了……」

戚寧看見這個表情心裡癢得恨不能把人揪過來好好□□一番，實在忍不住伸手捏了他腮幫子一下，仰天長嘆道：「啊，你就別在我這兒賣萌了，這不是折磨我么，能看不能吃的。」裘易立刻紅了耳根。

戚寧嘿嘿兩聲，繼而整了整面色，認真地說：「不過說真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傷害你，記得，千萬別委屈自己。就像你說的，他還年輕，你們是不是能走到最後的確是個未知數，但你一定要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對不起你，那絕對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因為他不識貨，記得到時候千萬別手軟，狠狠地揍丫一頓然後來找我，我永遠都會做你的靠山，知道不。還有，別傻傻地一味遷就他，偶爾也要讓他有點危機感，沒事兒就給哥哥我打打電話調*什麼的，刺激刺激他，讓他也知道知道你也是有人覬覦的香饃饃，知道不，小笨蛋？」

裘易點著頭還沒介面呢，房門突然被人拍得啪啪響。戚寧去開門，魏振宣手裡捏著個玻璃杯一個健步衝進來，拉起裘易道：「戚寧你夠了啊，少打我的人主意，什麼給你打打電話調*的，沒睡醒呢吧。還有，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肯定百分之百不會傷害裘易的，你乘早死心吧。」

戚寧看著魏振宣手裡的玻璃杯和臉上的杯底印，忍不住問：「你一直在門外偷聽？」

魏振宣老臉一紅，心虛地嚷嚷道：「要是你老婆在個情場老手房間里，你不擔心？難保比我還猥瑣呢！」

戚寧眉毛一挑說：「你自己說的猥瑣哈，我可沒說。」

裘易臉紅地甩了甩魏振宣的手：「胡說什麼呢。」

魏振宣很氣惱，覺得自己好像又處在下風了，感覺上他跟戚寧過招就從來沒佔過上風。只能氣鼓鼓拉裘易：「走了，十點多了，回去睡覺了。」卻被戚寧喊住。他看了眼裘易，沖魏振宣說：「能不能單獨說兩句。」

魏振宣看看裘易，裘易說嗯你們說，我先回房間。

等裘易走了魏振宣兩手插袋不耐煩地說：「快說快說，有事起奏沒事退朝。」

戚寧不由得被氣笑了，吸了口氣，誠懇道：「有些話雖然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覺得我應該說，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裘易。」那口氣太認真，帶著點嚴肅又帶著點忠告，魏振宣不由得聽得站直了腿。戚寧道：「你第一次愛上同性，我希望你能明白，兩個人在一起，並不只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將來要顧及的問題會比異性戀多得多。且不說你家裡會不會同意，光就你的性格外向奔放來說，對他可以說即是好事也是壞事。他心思重，和你在一起能放開些，這是好事，可另一方面，你不管不顧絲毫不懂得避諱的習慣，也可能會帶給他一些麻煩。你要知道，他受過傷，前妻也並不知道他是同，而且還是個老師，他有他需要維持的個人形象和需要向之保密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顧及一些，不要在這些方面給他造成困擾。另外，由於你的工作性質，你也不適合把自己的取向暴露在眾人面前，娛樂圈時尚圈是最會捕風捉影的地方，我也希望不要因為你的工作而傷害到他。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魏振宣不由得沉默。戚寧說的沒錯，他們現在只一心沉醉在愛情里，所以還沒有考慮那麼多，但戚寧說的那些，終究是他們要面對的。不過魏振宣又轉念一想，話雖然沒錯，但人也總不能為了別人而一個勁地壓抑自己啊，他應該收斂一點考慮下裘易的情況是不錯，也應該小心保護好別讓裘易因為自己而受傷也沒錯，但這也不能成為綁住他們手腳的理由啊，他愛裘易裘易也愛他，如果小心了注意了最後還是走漏了風聲了，那也沒辦法啊，相愛本身又沒有錯對吧，了不起結婚嘍，反正現在好多國家都合法了。

但他還是謝了戚寧的好意，保證自己會注意保護好裘易的，怎麼說人家也是為了他們倆好。

於是一場情敵間的對話就在一派和諧的氛圍中結束了。等魏振宣出了房間，戚寧無奈地搖搖頭。他能看出來魏振宣雖然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但並不完全贊同他的看法，年輕人啊，果然做人處事風格已經跟他們這一代不同了。他也只能從心底祝願他們這段感情能順順利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