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大清洗
太后命人將書信呈給衛芊。
衛芊接過一看,娥眉微蹙,面帶訝色。
書信上的筆跡跟她幾乎一模一樣,而後面印章也是用衛芊私印,就連印泥都是衛芊摻著梅花露水的特質用品。
「偽造到這份上,諸位有心了。」如果不是衛芊自己清楚,恐怕也被這書信給瞞過去。
模擬度高達百分之九十,旁人見了誰不信自己通姦?
「哼!偽造?娘娘到現在還嘴硬?」王婕妤跳出來辯駁:「誰不知道娘娘手有三印,這書信密函所用私印難道不是你的?」
「眾所周知本宮一貫用私印蓋家書,那麼偷取私印豈非順理成章。」衛芊將書信一張張翻閱,最後一封書信是三天前,也就是私印摔碎之後的幾日。
衛芊心中有譜,暗自好笑,樂得看王婕妤等人折騰。
「不過這人選……」衛芊似笑非笑:「王錚?」
衛芊抖了抖書信:「王婕妤,你們栽贓本宮倒也罷了,後宮之事咱們慢慢折騰。但你們牽扯王大人,這誣陷朝廷重臣是何等大罪」
「誣陷?莫非娘娘心疼自家情人了?」一位寶林冷言冷語,出列對太后稟報:「太后明鑒,數月之前妾身曾親眼看到王大人從清汜殿出來。」
「廢話,陛下南征,本宮不找王大人這位內大臣商量宮務,去找你不成?」衛芊指著身邊文官:「今日諸妃一言一行你都記者。回頭將本宮的起居注拿來給太後娘娘過目。本宮私會情郎?那倒要看看本宮哪裡來的時間!」
衛芊一言一行都有記錄,就算有時差在,記錄間隔的空白不超過半小時。
當然,這種起居註記錄的事情除卻衛芊和起居郎本人知曉外,唯有司徒昀看過。
「你們這些人非要牽扯本宮和王大人。是要鬧到前朝還是意在東宮?這事情鬧騰開,前朝那些酸袋子又該在本宮和陛下耳畔嘮叨,屆時你們這些人都要杖斃。」
衛芊冷目掃了一圈,王婕妤心中打鼓,面上強行辯駁:「杖斃也輪不到娘娘說話。我等一片拳拳之心,繳獲證據,不忍陛下被你這禍水給蒙蔽罷了。」
「聽說姐姐當初在金陵認識王大人?」陳夢雨忍不住開口:「這些年下來,王大人幫了姐姐不少忙。兩位關係的確很親近。」
「當年陛下智珠在握,於金陵行宮布局。因太後娘娘染病,本宮不得已出面執掌大局。當時王錚的確幫本宮不少忙。怎麼,你們認為本宮是在那時候跟王錚通姦?」衛芊笑得合不攏嘴,花枝亂顫。后對旁邊太後娘娘道:「當初情況如何娘娘清楚。」
那時,司徒昀失蹤,行宮人心惶惶。王錚是王皇後堂弟,太子的堂舅。唯有保持司徒昀的地位,才能確保太子的安危。所以王錚才會跟衛芊聯手,將朝臣給壓下去。
「如今想要清算了?」衛芊隱約想到什麼:「王婕妤,記得你祖父當初曾因行宮之事被降職?」
太后心中一動,依稀想起這件事。
當初金陵行宮事件后司徒昀政治資本積累,太上皇放權,默許司徒昀安插自己的人手。更有五王爺的一大批人被連根拔除。
那時,王婕妤的祖父因為跟五王爺關係近,所以屬於失勢的那一批人。
「原來如此,為給家人報復?」太后想到王家跟五王爺的關係。「老五又準備折騰了?」
司徒昀對自己四個兄弟不錯,目前都是親王,超品爵位,其中忠勇王爺最得信任。
太后思考這件事背後黑手,既然涉及朝臣,那麼未必是王婕妤一個人的手筆。
再說,她不認為王錚會跟衛芊通姦。就算衛芊真要找人,也肯定是楊開跟她更親近。
不過楊開就在宮中效力,不比王錚家在外府,所以如果真是跟楊開私通,反而不便於找證據。
「王錚成親多年,你們折騰他,真不怕各家夫人們說閑話。」衛芊將書信一扔,興緻淡淡:「啟稟娘娘,書信看了,這些骯髒事不知是哪位栽贓妾身。但妾身清白天地可鑒,不用辯駁,陛下自知。若是還有人板上釘釘說見到本宮幽會外臣,一併帶去紫宸殿交給陛下。看看陛下如何說。」
「妹妹。」見衛芊懶得說話,文妃大急。
這時,忽聞外界傳來來報:「皇上駕到——」
諸妃連忙起身迎接,衛芊扶太後來門口見司徒昀。
只見司徒昀一身常服,滿臉氣的通紅,看到諸妃后撲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賤人,作死!」
陳夢雨心中一喜,但接下來變故將她心中一驚。司徒昀一擊馬鞭將王婕妤抽飛:「將她給朕抓起來,朕要看看是誰在誣陷寧妃和朝中臣子。」
司徒昀又羞又怒,一開始接到賈元春遞來的消息馬上就懵了。
緊接著,東宮太子和太子太傅等人前來伸冤。漸漸,滿朝文武都得到消息。
寧妃和王錚私通?
因為後宮賈陳二妃合力,消息傳得一板一眼。
不知情的臣子過來,一臉同情看向司徒昀。而其他人則趕緊給二人撇清清白。
他倆私通?就連梅家都不認識依照宮中那位的品行會在這時候干出這種事。
大臣們在紫宸殿爭吵,司徒昀越聽越不對味。
衛芊什麼脾氣他不清楚?而且衛芊不能人道啊!再說,跟王錚的那些事情司徒昀都清楚,因為起居注裡面寫的一清二楚。
當初衛芊的確秘密找過王錚幾次。那都是為讓王錚北上塞外說服胡人針對大可汗。為此王錚在塞外差點被人暗殺,可說朝廷一等一的忠臣。
當太子和王錚跪在殿上陳詞時,司徒昀坐不住了。
王錚目前官居從一品,又是太子堂舅,是東宮一桿大旗。
東宮諸臣哪裡會讓他出事?
太子太傅問明情況后,立刻想到此事和後宮爭鬥有關。
「哼!明知寧妃娘娘目前跟東宮關係緊密,這是要一網打盡禍害咱們家殿下!」
東宮在儒家眼中佔據法統地位,更別提太子司徒燾又是嫡又是長,這就是未來江山繼承人。儒家這些老夫子們哪裡容許外人折騰東宮?
太子太傅暗中告知太子,讓太子親自出面以父子情訴苦,又不著痕迹將當初天花那件事扔出來警示司徒昀。
司徒昀早知道當年那件事有問題,但涉及不少心中人,所以不願意再度揭開。可現在這件事,這是要主動給自己帶一頂無中生有的綠帽子啊!
司徒昀氣勢沖衝過來問罪,已經將諸妃整蒙了。
「陛下對寧妃的信任已經到這一步?」諸妃心中一寒,這還折騰什麼?難道綠帽子也能忍?
太后皺眉:「皇帝,你不先看看人證物證?」
「看這些作甚?難道寧妃和王錚的性格,兒子不清楚?」指著王婕妤罵道:「這賤人對二人下手,意斷太子羽翼,這是要窺視朕的江山?」目光看向賈元春和陳夢雨,二人心中一顫,低頭不敢吭聲。
「陛下看看也好。」衛芊將書信塞給他,語氣古怪:「說來也是陛下跟妾身運氣,當初陛下打碎妾身私印的事便不計較了。」
「嗯?」司徒昀接過書信一看,看到上面的日期不覺笑了。
抖著最後一份書信:「前幾日的密函?朕不久之前無意打碎寧妃的印章,這段時間寧妃去哪裡再找一個印章來蓋?」
寧妃的印章碎了?
諸妃驚訝,文妃拍著胸脯:「難怪妹妹這麼鎮定,真是巧了。」
是「巧」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衛芊的印章碎了,根本不可能再在幾日之前通信。換言之,有人偽造衛芊的印章。那麼,最後一封信信不過,前面那幾封信同樣信不過。
再把人證找來,細細詢問時間。
這人證是宮中幾個小太監,跟衛芊有些糾葛。衛芊執掌掖庭后,跟太后施仁政,削減宮中太監數量,以女官替代之。
無形之間削弱太監的勢力。
但是太監自從前朝開始根深蒂固,幾位大內總管對這位娘娘懷恨在心。見賈、陳二妃有心算計衛芊,於是跟著落井下石。
「既然看見本宮幽會外人,將時間地點一一報出,回頭找人去查。」司徒昀一抬下巴,他身邊侍衛立刻將太監帶下去審問。
再看了一圈諸妃,司徒昀低沉著聲音:「朕離開宮中許久,回來之後見宮中風平浪靜,不欲對諸妃進行追究。但爾等若真將朕當傻子——那麼,朕就一一給你們清算!」
司徒昀大怒,諸妃花容失色,一個個跪下請罪。
司徒昀一概不理,就連太后都無法干涉,親自派人提取宮中檔案,徹查離宮這段時間的事情。就連前朝也發生一場大動蕩。
諸臣手忙腳亂,心中不住埋怨:「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娘娘們,你們老老實實在後宮勾心鬥角也就罷了,非要插手前朝作甚?」
馬上就到太廟祭祖,衛芊和司徒昀的打算是在當天進行一場大祭,然後給諸臣、諸妃冊封賞賜。
得,這下全泡湯了。過去這一年裡,大家誰沒犯過錯?
以往司徒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一一清算,誰都躲不過去。
紫宸殿燈火通明,一個個臣子被挨個叫去訓斥。
罰銀子的罰銀子,削爵位的落爵位,還有罷官免職之人。
賈璉遭受無妄之災,因為元春的關係,賈家父子被司徒昀挑揀幾個錯處狠狠罵了一頓。賈璉差點將爵位給削了。
嚇得王熙鳳第二日趕緊入宮找衛芊詢問究竟。
「放心,表哥被罵,這是好事。」
「好事?」
「槍打出頭鳥,其他人都被陛下問罪,就他一人躲過去,諸臣臉上好看?」衛芊拿著一份單子查閱,口中道:「正是陛下將表哥視作嫡系,才象徵性罵了一頓。當然,的確有敲打之意,你們日後跟鳳藻宮離遠點。」
聞言,王熙鳳神色一驚,看看四周,失聲道:「果然是她在害你?」
衛芊搖頭:「不單單是這次,前頭東宮那件事陛下恐怕也不肯放過。」後面聲音就低了,王熙鳳沒有聽清。
「姐姐有空不妨出宮跟英兒打聲招呼。陛下在氣頭上他別往宮裡來,幸好他在城外大營,只要不惹事,陛下不會找他打落。」
目前司徒昀逮誰噴誰。還把各家夫人名單給衛芊,讓衛芊在夫人們面前也跟著訓斥,揪著各府事情不放。
衛芊本不願意作這惡人,奈何司徒昀都親自露面,她也只好跟在後頭清理,將這一年來城中大大小小違背禮制的事情一個個撿出來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