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慈航緝賊，北冥相遇

「原始天尊，我等不過無意得罪於你那徒弟，以你堂堂天尊之尊，居然親自出手，你當真要滅我這鉤吾山上的百多生靈嗎？」一羊身人面，眼睛長在腋下，爪子象人手人腳的妖高聲叫道。

「狍蔦，我知你貪食，但你也不該將我那慈航徒兒的葯圃一掃而空，斷其根嗣，這為一罪。二罪，你等當不該盜竊我賜予她的法寶玉凈瓶。因果報應，既然你等結下她的因，那麼，就當還她個果。無須多言，快快將那流螢道人喚出。我當只結你這一世的因果就罷手，不然，生生世世，當無休。」一身材高大，神采飛揚，身穿潔白繪雲長衫的美貌男子，皺眉喝道，他一雙眼眸之中，隱隱現水火交替之光。

「老師，看，那流螢道人向那邊逃竄了。」一身披麻衣，散長發的中年漢子突然指著前面一道白色流光叫道。

只見那流光，竟比閃電霹靂還快三分，帶著輕微的呼嘯，在這說話的一瞬間，已經劃破天際，遠遠遁的無蹤了。

「流螢老弟，怎可這樣。罷了罷了，既一世為兄弟，那所有的罪過，我這大哥，將它擔了就是了。」見那流光遠遁，狍蔦仰天大嘆一聲。「原始，我那兄弟既然跑了了，那麼，你就沖我來就是。不過，我要告訴你明白，我曾拜於混鯤聖祖師門下，你若執意不與我等罷休，那自有人會我等報仇。」

「廣乘子，你自去將那流螢道人擒來！」原始聽得混鯤之名，眉頭一皺，對座下大弟子道。

「是，老師！」正當那身披麻衣的廣成子得了老師的命令。準備追趕那流螢道人的時侯，卻見後面一女子一躍而出。

那女子，頭戴三寶蓮花簪，一頭長發，直垂到腰，眉心點有顆大智大慧普善紅瓔珞，一張瓜子臉，清秀可人，但此時，卻滿是憤怒不平之色。她身穿廣袖琉仙裙，只見她躍起，自衣袖中拋出一物。那物見風就長，一瞬間，將她籠罩其中。只聽她嘴中發出一聲「急」那物就帶著她，朝那流螢道人逃跑的方向追去，速度竟比他快了許多，霹靂聲響后，已經不見人影。

「哎呀，慈航徒兒並非那道人的對手，追上恐凶多吉少呀。廣成子，你速速趕上，萬不可讓你師妹有一點傷害。」原始見那女子追去，急的跺腳道。

「老師，那慈航師妹，有您所賜的縱地遁符，此時，怕是已經遁出十萬裡外了，我怎能趕的上，還望老師慈悲，將手上的靈寶九天十地縱橫飛梭借於弟子。」廣成子苦笑道，老師對師妹慈航最是寵愛，賜於她的法寶也是最多。

原始天尊伸手在空中虛招一下，手上就多了見似金非金，似鐵非鐵的梭子。他將這梭子扔給廣成子道：「速速趕去。」

廣成子恭敬的接過這九天十地縱橫飛梭，向老師一打楫，然後，將那梭朝上一扔，自己化做一道金光，鑽進梭中。

飛梭周圍空氣一陣晃動，接著，飛梭發出一聲好似撕裂布匹的聲音，遁入虛空之中。

「狍蔦，今日，我必擒拿罰你等，混鯤祖師面前，我自會分說。」原始眼露寒光，與那狍蔦道。

他左手一揮，平地上，化出一隻萬丈袖蘢，將那狍蔦連同鉤吾山上，數百的妖魔精怪一起攝入了自己的衣袖。然後帶著剩下的弟子，重新轉回玉清仙府。

卻說那慈航駕御縱地遁符，不過是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從洪荒鉤吾山上，追趕到了北端北冥海旁。前面，那流螢道人駕馭的白光，已經在眼前了。

北冥之海，乃是混沌時期，盤古氏開天闢地，化身為洪荒時，他的心臟所化。

道德天尊老子曾遊歷北冥海，感悟北冥之大，之浩瀚神奇，創下逍遙遊神通，並做逍遙遊一篇，以記載。其中這樣描繪它的壯觀和宏大: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北冥海中，一條魚，都有幾千里大，那海，將何其壯觀。而後來，那叫鯤的魚與一隻洪荒神獸鵬相交，生下一子，名為鯤鵬。道德天尊老子遇到后，感其神奇，將其介紹到他師弟靈寶天尊通天座下，成為三弟子。

不講這鯤鵬，單說，這北冥海，地處洪荒最北端，終年陽光鮮有照到，故其海水，寒冷刺骨，如有不知情況的生物貿然將自己的身體某部分伸入，那麼必然會被這海水的陰寒凍傷元神，此為陰寒傷氣。

慈航駕馭那縱地遁符，追趕到這北冥海。激憤之下，自己駕御遁符橫跨百萬里來追趕那個偷寶惡賊，卻沒有考慮到，駕御這種靈寶一級的法器，所需要的龐大靈力支持。等到她發現自己元嬰疲憊，靈氣快要枯竭，不得不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居然追到了這極北之地。

周圍一片靜寂，惟有單調的海浪聲。

大量的靈力消耗，使得慈航感覺到了一些疲憊，她見這海水還算清澈，於是上前，準備梳洗一下。

「不要再把手伸進去，如果你不想被凍傷的話！」突然，在她的手快接觸到水面的時候，一個清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此處原本沒有任何的生物，剛才她已經觀察的很清楚了，突然聽的聲音，她猛然驚嚇回頭，一柄小巧的如意懸浮在她的身前，一道道青綠色的靈氣噴涌而出，將她緊緊護住。

是一個男子站再她的後面，那男子赤露著上半身，下半身，則是圍著一塊獸皮，然後赤著雙腳。這樣的打扮，在洪荒許多的地方，都是很正常的，但是，這極北之地，連飛鳥都罕至的地方，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個人，那就非常的詭異了。而且，那男子面無表情，原本還算是英俊的臉，因為僵硬冰冷，所以看上去，很是生硬。

「這海水很冷，會凍傷你的。」彷彿沒有看見她的防備，那男子依然道，語氣之中,多了一絲的關懷之意，雖然臉上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你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的後面？」慈航戒備的問。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只知道，自己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以後的歲月，我一直在這附近遊盪，卻是不畏寒冷飢餓，只是有些孤單。今突然見一流光劃過，於是好奇尋來。」那男子一臉迷茫道。

「你不會是壞人吧？」慈航見他神情不像是偽做，也試探的問道。

「壞人？難道我很像嗎？」那人不解的問，臉上的表情，也終於有了一點的變化，變的迷惑，但很快，就有回復到那死板。

「壞人，就是，就是，就是很壞的傢伙。就跟剛才追趕的傢伙一樣的壞。」慈航想了半天，才得出壞人的定義。

那男子點頭。

慈航本是七彩仙蓮中一青蓮子。機緣下，吸收盤古氏化生洪荒萬物時溢出的一絲最純凈的靈氣，從而產生靈智。后又被原始發現，收到門下。因其天真懶惰，不思修鍊，數萬年間，其師兄弟們最差的都成修成仙人，而她卻依舊只是修到元嬰期。但即使是這樣，原始對於她的溺愛卻並未減少分毫，反而越加的寵愛，這次她的葯圃被毀，法寶被盜，原始天尊甚至放下身份，為其出頭。

只是在原始庇護之下，她從未經歷過世間的險惡，故雖產生靈智有數萬年，卻依然天真浪漫如小女孩。

她見那男子雖臉色冰冷，毫無表情，但，聽得他居然自己一人在這昏暗寂寞的地方生活遊盪許久，再想起自己在山上，師兄們為了修鍊，都不理會於她，她一人也過的好生無趣。心善之人，最是會將心比心，見他如此一般，慈航心中竟生出些許知音同道之感。於是放鬆了戒備，收起身前的的玉清如意。

她上前幾步道：「你怎麼老是陰沉著張臉呀，是不是誰打罵於你了，還是一個人寂寞的慌，忘了怎麼笑呀？來，笑個給我看看！」說完，做了好幾個鬼臉，然後自己就咯咯的笑出了聲。

那男子想要學她，但努力的半天，卻依然做不出那個樣子。

慈航等了半天卻依然沒有見他有什麼反應，不由的有些喪氣，同時暗罵他和木頭人一樣。

這時，周圍空氣出現一陣激烈的波動，彷彿隨時都會被撕開一樣。感覺到周圍的變化，那男子突然上前一步，將慈航護在身後。

「想不到，你這個冰木頭一樣的傢伙，居然還知道要保護人呀，不錯，還不是沒的救的。」慈航在他後面，拍拍他的肩膀，老氣橫秋的道。

那男子只是本能的一個動作。等到他的肩膀被拍，他的身體突然的僵硬起來，他感覺這種動作很奇怪，但卻好象有點親切的樣子。他不由的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在心中回味著這動作的含義。

見他身體僵硬起來，慈航以為他是被嚇到了，於是笑著道：「不用怕，是我師父的九天十地縱橫飛梭，我敢說，一定是大師兄來了呢。」

果然，虛空中突然鑽出一隻只有拳頭一樣大小的飛梭，然後，廣成子從中化做一道流光出來。

「師妹，可曾有事？」出來第一句話，廣成子就問，要知道，師妹是師父的心頭肉，可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至於那個疑似在保護師妹的人，他只是瞄了一眼，就看出是一個只有玄照期的小精怪，但奇怪的事，以他金仙的實力居然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麼東西成的精。不過，這也只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卻沒有讓他產生想要追究詢問的念頭。畢竟，現在是盤古開天後十萬年，也是天地靈氣最充沛的時候，而整個洪荒，誕生於盤古開天後的各種生物多達萬億記，也許，只有他的祖師鴻鈞老祖，才能一一辨認。

而物種多，靈氣足。那麼，無數的精怪和妖魔產生，那就一點都不奇怪了。有的精怪，一產生靈智，就能夠呼風喚雨，翻江蹈海了。而現在，在他面前的這個精怪，只不過是玄照期的修為。而這樣的精怪，每一個日月交替，廣闊無邊的洪荒，都不知道能產生多少呢。

所以，廣成子就直接的忽略了他。

「我沒追到那個壞人。」慈航委屈的道。

而廣成子卻是大大鬆了口氣，他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鬍，笑著安慰道：「師妹就放心吧，那個流螢道人，他居然敢盜取師父送於師妹兩萬整歲的生辰禮物。師父一定不會與他善罷甘休的。你先放寬心，以師父的神通，不出三日，那道人一定會將玉凈瓶原物送回的。」

「當真？師兄不騙我？」慈航睜大眼睛問道，真正一幅天真浪漫的神情。

廣成子點點頭笑道：「你可曾受過師兄欺騙？你放寬心就是。如今，我們也不用再去追趕了。這北冥海廣闊無邊，又在極北，一時三刻，我們也尋不到。你出來也有半日，師父也一定非常想念師妹了，我們轉回吧！」

說完，手捏法訣，口中念動咒語。一朵丈許大的白色雲朵出現在他的面前。慈航與廣成子站到那雲朵之上，廣成子手指往前一指，那雲朵飄然飛去。

那男子完全被他們所忽視。但對於被忽視，他彷彿是習慣了，卻是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但對於那突然出現的雲朵和，能夠飛行於天上，卻讓他心中一動。

正當他還在思考為什麼那白雲會出現，而且還能載人飛上天的時候，那白雲載著廣成子和慈航，去而復返。

「喂，你一個人呆這我看會很孤單吧，你和我們走吧。」慈航在那雲朵之上叫道，語氣不容置疑。

而那人，卻也是對這樣的話，卻是倍感親切，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襻爬上去，還好奇的用腳踩了兩下腳下的白雲。

「為何它會飛？我們不會掉下去吧。」那男子見這雲朵載著他三人，居然升滕而起，不由的好奇問。

「哼！」見他毫無見識，卻還喜歡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廣成子就三分不喜，他冷哼一聲，比上眼睛不言語，在他心中，一隻小小精怪，如何能讓他搭理，如果不是看在師妹的面上，也筋斗雲，也是不能讓他上的。

「你當真是什麼也不懂呀，師兄凝練的筋斗雲，怎麼會有問題呢。」慈航嗔怪道。

「你看，下面的樹木，都變的好小呀，它們怎麼向後跑呀，好快呢。」那男子好奇的向下張望，神情中滿是新奇。

「好了，這些以後你學了道法，自會知曉了，初見你，只覺得你面相冰冷，卻不想，還是個好奇寶寶呀。我問你，你名喚什麼？」慈航見他對什麼都不懂，忍著笑，打斷他問。

「我只知自己一覺醒來，就在那了，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是什麼！」那男子安靜的坐下，思考一陣后道。

「怎麼會沒名字？像我，叫慈航，像他，就叫廣成子。你怎麼會沒名字呢？」慈航不解的問，在她想來，只要活著，又怎麼可能沒名字呢。這其實也是她天真不懂世情的緣故。

「師妹，這天地洪荒之中，無名無姓之人當多如牛毛。我看他也必定是產生靈智后，從未於與人多交流，所以懵懂不明，所以才無名姓，要不，師妹，你當做回好事，賜他一名，如何？」廣成子聽到他們對話，於是睜大眼睛，討好的向慈航建議道。

「大善！容我想想，必定為他取個好名字！」慈航鼓掌雀躍道。

「我觀你面色陰沉，心如頑石一般，一竅不通，所以，給你取名頑石，你看可好？」慈航思考片刻，一本正經的道。

那時，為人取名，是件莊重的時，只有父母師長，或恩主前輩才能為其取名。而這個名字，也會成為衡量這個人地位，及其出生背景的重要依據的。

對於這點，慈航是不懂，而廣成子則是根本沒將他放在眼中，所以，也就沒有出言提醒，只將他當成討好師妹的手段。而他自己，更是不懂得其中道理。

「師妹賜名於你，你為何還不叩謝？真的一點禮數都不懂嗎。」見頑石並無任何反應，廣成子喝道，身上威壓勃發。

頑石突然感覺到外面的壓力重重壓在他的身上，直欲將他壓的跪下。但在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不斷的和他說，不能下跪，因此，他咬著牙，抗衡著這壓力，漲紅了臉，怒視廣成子。

「師兄，我也是好心，不用他什麼謝呢！」見氣氛不對，慈航打斷廣成子的威逼道。

廣成子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於他。

身上只覺得壓力一輕。「為什麼要道謝？」他疑惑的問

聞言，廣成子與慈航俱是一愣。半響才知曉，原來並不是他不謝，而是他懵懂無知，不知為何而謝。

「當他人有助於你，你當心存感激，故你要向他表達你對的感激之情，可用謝！」慈航解釋道。頑石迷茫的點頭，似懂非懂。於是，在筋斗雲之上，慈航又教了他許多的常識，使的他也能了解許多外面的東西。

筋斗雲飛行快速，雖比不上架縱金光遁法，但卻也快若電閃，兩個時辰之後，行到一雲霧環繞的山府之下，廣成子在山腳下，收了筋斗雲，帶著慈航和頑石，步行上山。

「為何要下來，直接飛上去不更快？」頑石不解的問道。

「休要亂說，此乃師父所居仙府，玉清仙府。不管任何人，到這仙府之下，都必須步行上山，一來，表示對師父的尊重，二來，仙府禁地，禁制重重，怎麼可以亂闖。」慈航小聲解釋道。

正說話之間，突然見山頂之上，放出萬道金光。原本雲霧環繞，那雲霧也分開兩旁。

在山腳下往上望，只看見，那放出金光的，乃是一高達十丈（註：一丈有三米）的白色石碑。石碑上書大道混元四個大字，大字兩旁各有一行小字，左邊為:天地玄辟，萬法自然。右邊為：玉玄清者，聖元尊極。石碑後面不過百米外，乃是一高二十丈的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門坊，門坊兩邊各有一樽麒麟石像和一樽白虎石像。門坊兩根門柱之上，各盤旋著一黃龍，端的是栩栩如生呀。門坊頂端正中間，玉清仙府四個字，隱隱散發著震人心魄的威懾了。

「師父撤去護山混元一氣大陣當是有客臨門。師妹，我們速速進府。」廣成子道。說完，率先邁上台階，向上蹬爬。

整個台階，有三千三百三十三級，取鴻鈞道義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法意。

每級台階之上，都被施了法力，每上一級，壓力就重一分。當上的三千三百三十三最後一級的時候，其壓力有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鈞之重（註：一鈞等於現在的30斤）。

只見廣成子舉步，完全無視漸漸變強的壓力，不一會，就上的了兩千多級之上。而慈航卻有些困難了，上的千級后，已經面紅耳赤，氣喘吁吁了。而那頑石，卻是更不堪，在兩百級那，已經舉步為艱了。

廣成上的快，等發現師妹沒跟上，不由的回過頭去望，卻見慈航停在千級台階之上，不肯上前，顯然是在等待那個頑石。而再向下看，那頑石卻是到了兩百級，徘徊不能上前了。他心中的藐視之意更盛。此石階，又名通天之路。是用測試想要拜入門中弟子的潛力和資質根骨的。如一人，上的台階越多，堅持的時間越長，則是潛力巨大，資質根骨具佳之人。而一個人，連千級都上不了，那麼，此人當是潛力和資質都是下乘之人，而上的台階越少，則越差勁。而原始天尊的則徒條件，就是那些來拜師的，必須不助外力，上的這三千三百三十三級台階。所以，十萬年間，拜入原始門下弟子，不過十二人而已。

如今，這頑石，卻是在兩百級左右徘徊，那他的潛力和資質，則是下下之選了。在廣成子看來，他也許修道修個十萬百萬年，也不能成仙。而在這洪荒亂世，沒有實力，沒有潛力，那有誰會理你半分？

「師妹，無須等他，師父的客人快來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客人，但我等弟子須準備妥當，也好迎接。不然，失了禮數，師父面上必不好看。」廣成子叫道。

慈航卻是心地最善良，不忍心看那頑石一個人在那台階之上徘徊彷徨，於是她哀求道：「大師兄，要不我們破例一回，帶他上去，可好？我看他一人在那上不去，心中不忍。」

「師妹，規矩是師父定下的，我們這些為弟子的，如果隨意破壞，那師尊的尊嚴何在，威信何在！」廣成子皺眉道。他實在不知，為何師妹會對怎麼一個小精怪如此的在意，兩次三番為他說話，現在居然還想破壞師父定下的規矩，因此有些惱怒，也略微的提高了聲音。

慈航跺跺腳，回過頭，對著下面的頑石道：「你可以試試能上多少的台階，可萬不可逞強上來，如果你受傷了，我必會難過的。如果承受不了，就先下去，在下面等我，我稟報了師父后，再接你上來。」

原本面無表情的頑石，在聽到這話之後，臉上驀然露出了茫然之色，因為他原本冰涼的心中，突然覺得多了一絲的暖意。那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感覺過的感覺。

「師妹，我觀他根骨潛力，實沒多大的希望能上千階之上的，所以不要枉費心意了，我們快快走吧。」廣成子見他師妹越關心於那精怪，心中就越不以未然，於是出言擠兌道。

「哼，你怎麼就知道，如果他能上千階以上，你當如何？」如小孩心性的慈航，如何經的起擠兌，於是不忿的道。

「你不出手助他，他能上的千級，我將我那千幻鳥送於你，如何？」廣成子信心十足的道。

「當真？頑石，你須加油，如果上的千級，我必定哀求師父收你為徒。也將那千幻鳥，借你把玩幾天。」慈航歡喜的道，她對於大師兄的那子名叫千幻鳥的異獸，喜歡以久，卻一直沒機會能夠討要到，如今見大師兄鬆口，心中歡喜，驀然將剛才的話拋到腦後，轉而讓他努力前行。

頑石仍然沉浸在那一絲從未感覺到的溫暖中。有時候，人與人相交，一句關心的話，卻能讓人溫暖半生，甚至，甘願為之付出生命。頑石自產生靈智到今，思想依然懵懂不知，心中一片冰冷，不知何為友情，何為關懷。如今突然聽得有人會為他擔憂難過，這就如同一道霹靂，使的他心靈震動。

此時，聽到慈航的話，驀然，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旋：她既然想要我上的那千級台階，我必定不負於她。他原本冰冷的面龐之上，露出堅定的神色，緩緩點頭，他不善言語，惟有用行動來證明，但其內心之中，上到千級之上的念頭，卻堅如磐石。

經不起廣成子的催促，慈航念動口訣，頭上三寶蓮花簪噴射出數道清色靈力來，在其身外形成一個護罩。她再回過頭，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后，快步向上奔去，台階之上的壓力，卻是再也不能影響她半分。

頑石見她漸漸隱進山頂，微微呼出口氣，舉步向上邁去。

兩百級，其實並非他的極限，只不過是讓他感覺到了壓力，更是覺得壓悶，故使其在兩百徘徊，不肯上前。如今，既然有人期盼自己上前，而自己也做承諾，即使壓力在大，他也不再感到畏懼。

前面前進的頗快，雖覺得越往上，越覺得吃力，在盞茶的時間后，頑石已上到四百級了。此時的壓力，也增強到了四千鈞。頑石就感覺好象有座大山壓在自己身上一般。他抬其左腳，卻覺得那腳彷彿不是生長於自己身上一樣，重若萬斤。

努力的，再上前一步，呼嘯而來的壓力，讓他艱難的不能呼吸，邁上去的步子，怎麼也落不下。他的頭上，已經滿是汗水，原本冷清的面容上，因為承受了太大的壓力，變的扭曲，身體上，傳來輕微的喀嚓喀嚓聲，就彷彿是骨頭斷裂的呻吟。這，也許，已經到了極限了。

他抬頭，望著上面依然不見頂的遙遠。心中驀然閃過，那個最後關切的眼神，驀然，從心底湧出一中力量，他落下腳，然後，一口氣，再上三個台階。

憮然加大的力量，使得全身力量一空的他，一下被擊倒在地。倒在地上，上方的強大壓力，將他向後推去，原本用盡最後力量上去的台階，卻一下子又被推了回去，並依然將他往後推，下去總比上去容易。

只見他伸出兩隻手，狠狠抓住台階階沿，手上青經暴跳。手指之上，一下子就磨破了，十道血痕，在那玉青色的台階之上，顯得那樣的鮮艷。手指被一寸寸推出，皮破了，肉，肉破了，骨頭。十指連心，生生被磨去手指的疼痛，讓他的臉都痛的變了形。但是，在他心中，卻依然不肯放棄，那份來自股子里的倔強不服輸和為了心中那一點溫暖，讓他死死的咬著牙。

「好一個倔強頑固的精怪呀。如此性情，當是個好苗子！」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頑石的神志已然有些模糊了，支撐他永不放手的，只是自己固執，那種為了目的，哪怕頭破血流，哪怕魂飛魄散也不放棄的固執。

一人面虎身，身高一丈的妖怪，在山腳下，幾個閃身上前，然後，如同抓小雞一樣，將他提起，向上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