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本來是不想說的。」

——2005年。

在練習生增多了以後，公司給他們安排了宿舍。

離公司很近，方便他們去練習，也方便統一管理。

李九恩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決定。

因為本來步行就可以到權至龍家，現在想要見他，卻非得乘公車不可。

見面的頻率大幅下降。

但用大誠的話來說，每次九恩到宿舍，都好像過節一樣。

每一次，她都會帶上很多的好吃的，或者是零食，或者是媽媽親手做的家常菜。

最近一次到宿舍來，她發現宿舍里又多了個新成員。

89年的孩子，叫做張賢勝。

有張會討女孩們喜歡的臉，但是人比姜大誠還要害羞靦腆。

看到李九恩，只會問好，然後就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李九恩受至龍媽媽之託給送來了乾淨的床單還有被套。

兩個人在房間裡頭拆被子。

李九恩小聲的問他：「哥哥，現在來了個漂亮哥哥，你心情好些了嗎？」

權至龍撇了撇嘴，直言不諱：「只是長的還不錯而已。」

唱歌，跳舞，颱風，自信，什麼都差一點。

唯一可取的是努力。

但就算再努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上他們……

李九恩從門縫裡向外張望了一眼。

找了半天，才找到坐在沙發上的張賢勝。

這位哥哥，實在是差了點存在感。

「會好的。」李九恩說。

學習，練習，還有磨礪，總會好的，不是么？

「在舞台上，自信心是起碼的啊，」權至龍嘟囔道，「不管什麼事，不管是不是做得到，首先都要有勇氣去嘗試，不是嗎？」

「哥哥，」李九恩抖開了床單，「你不要太著急了，新來的成員，就算融入集體，都是需要時間的，你耐心點，賢勝哥會適應的。」

權至龍最近的情緒的確有些暴躁。

並沒有針對誰，只是不管誰來當練習生，他都會不滿意。

想想看，他和詠裴已經在yg待了那麼多年，這些孩子，憑什麼那麼輕鬆容易，就可以和他們組隊，一起出道。

付出不一樣，卻得到了一樣的收穫，多麼的不公平。

難得的休息天，大家都在客廳里看電視。

李九恩和權至龍換完了床單被套，也加入了他們。

電視上正在播放leshinhwa，小神話的選拔節目。

此刻屏幕上是個叫做李貹賢的孩子。

表演結束，評委問他：「前些時候你不是被拍到了睡覺的畫面嗎？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睡覺？」李九恩沒有看之前的節目，不太明白，「那是什麼？」

「他啊，」東詠裴轉過頭來跟她解釋，「之前節目里，神話的前輩們在前頭打掃衛生，這小子卻躲在後頭睡覺。」

「是嗎……」李九恩重新看向屏幕。

稚嫩又清秀的那張臉上有些嚴肅，李貹賢對著話筒，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本來做事很認真，我想是為了節目效果，才那樣編輯的吧。」

噗……房間里的大家都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笑了起來。

就連張賢勝，也彎起了嘴角，繼續看他毫不畏懼的跟評委爭論。

「大家都睡了的，」李貹賢看上去有點不爽，「我本來很注意這方面做事也很認真，是因為剪輯，才出現了這樣的效果。」

輩分分明的韓國，前輩們在打掃，後輩卻在睡覺，沒有理由就是件很沒有禮貌的事。

在這個時候，好歹也認個錯說幾句軟話吧……

這小子，不知道該說他太誠實，太有勇氣還是太自信。

「呀，這個小子，」權至龍一手成掌，一手握拳，啪的撞在一起，「這要是我弟弟，我一定會狠狠揍他一頓。」

這麼沒大沒小的臭小子，可千萬不要落到他的手裡頭。

然而兩個月後，李九恩就接到了權至龍的電話。

電話里權至龍滿心的鬱悶：「李貹賢那個小子也成為練習生了。」

「李貹賢？」李九恩一時沒有記起來是哪一個。

「就是在節目里什麼話都敢說的傢伙。」

「噗哈……」李九恩抱著電話，笑到停不下來。

想要有實力的成員，就來了姜大誠，想要漂亮點的成員，就來了張賢勝，想要有自信的成員，就來了李貹賢。

這麼看起來，老天其實貼心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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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

「啊……」李九恩托著長音，目光從酒杯轉移到了姜大誠的身上。

她看著他，恍然道：「原來哥哥你是想要勸我來的。」

「哈，什麼啊……」姜大誠笑起來，避過了她的眼睛，「我沒有別的意思的。」

「我這次回來，哥哥們好像都很熱心啊，」李九恩聳了聳肩，漫不經心的說道，「貹賢哥看著似乎有點不耐煩，勝利哥嘛，從小就是直截了當的性子，他們兩個，很明顯是想要推我一把，詠裴哥還沒有表態，然後大誠哥你……」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著他的眸中帶著笑，也帶著十分的瞭然。

姜大誠乾笑了兩聲。

他其實想要跟東詠裴一樣置身事外，可是就那麼一句話，就叫她聽出了端倪。

暗戀的苦痛，他試過，所以了解。

小的時候，他能做的大概就只是管好自己。

其實不僅僅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樣。

為了出道，只是為了出道，無暇顧及其他。

他是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權至龍和李九恩，並不是一對親兄妹。

然後又後知後覺，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點不對勁。

不過才剛剛有點察覺，李九恩她就出國去了。

然後她回來，她和權至龍，他們這對莫名其妙的兄妹之間，就像他在方才那詭異氣氛中感受到的一樣，張力更可怕了。

「大誠哥，」李九恩看著他，之前那篤定自信到明艷的目光中，終於染上了一絲不確定，「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呢？我很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對李九恩來說，其實是有些無奈的。

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歡某個人，而你喜歡的那個人卻一無所知。

你看，哥哥們一個個都跑過來，明著暗著給助攻。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段暗戀是時候有個結果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所以她也開始猶豫。

因為大家都很擔心她，所以是不是，不要讓大家再跟著她一起提心弔膽。

可是她無法承擔坦白之後的後果。

那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她和至龍哥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與其說是無法預料，倒不如說是不想去預料。

這件事是否值得，她正好需要有個人給與意見，姜大誠就湊了過來。

其實大誠哥是個很好的談話對象，一來對她和至龍哥都很了解，二來，他本身就是個誠懇又值得信賴的人。

可是姜大誠對上了她的信賴的目光，又想躲了。

幫她，最多幫她樹立一些信心，可是隊長那個人，他的喜愛，又有誰可以左右？

所以，他們可以陪著她參與那個過程，卻沒有辦法和她一起感受結果。

至龍哥是不是喜歡九恩，姜大誠從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很難說一點也沒有，可是看看他和水源希子在一起時的模樣，還是很明顯可以看出差別。

所以已知是什麼樣的結局，他還要去鼓勵她面對嗎？

有點不捨得……

這跟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他們大家，都是相識了多年的朋友了。

有人不捨得她埋著這個秘密一直煎熬，有人則是不捨得見她傷心難過。

到底是明明白白被拒絕好，還是有自知之明放棄好？

所謂堅持，有時候不過是將痛苦拉的綿延又漫長。

「九恩……」姜大誠艱難的開了口，「你比我了解至龍哥……」

李九恩了解權至龍，也了解姜大誠。

幾乎可以猜到他會有什麼樣的回答，也立刻就理解了他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哥……」她的笑容變的有些苦澀。

「九恩……」姜大誠繼續往下說，「至龍哥說，他不會跟vip交往。」

對於其他vip來說，理由是因為vip們都對他報有美好的幻想，他不希望她們幻想破滅。

對李九恩來說，理由可以理解成是獅子座的征服*，簡單的說是有那麼點受虐傾向，對輕易可以得來的東西，總是不屑一顧，更喜歡去挑戰得不到的，有難度的。

「我知道了……」李九恩端起酒杯，「其實哥哥你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剛才的苦澀已經消失不見，此刻臉上只剩下了完全的平靜。

在這個世界上，是有很多人都愛不到自己愛的人的。

因為那痛苦被拉的漫長，一直存在著，一直感受著，到了最後，痛的就也麻木了。

這麼多年都堅持下來了，還有什麼看不透，邁不過呢？

「大成哥你說的沒有錯，」李九恩笑著對他說，「寂寞一點，自己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的……」

「……」姜大誠有心安慰李九恩，想了想她一直以來的堅持，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就這麼，默默的又看她喝完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