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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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初生的太陽照在臉上，醫院的草坪上露珠閃閃發光，清涼的微風在身邊撫過，帶著一絲談談的花香。

言沐拎著一個果籃走在前方，顧唯一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面，言沐走了幾步不見身後的人跟上來，停下腳步，顧唯一不查，一下子撞到了他堅硬的後背上。

「啊...」顧唯一捂著鼻子瞪他，「幹嘛突然停下來。」

言沐伸手給她揉了揉，牽起她的手，「那你能走快點兒嗎？」

顧唯一皺皺鼻子，小聲嘀咕，「說了不讓你來，我自己能處理，你非要來。」

「你說什麼，顧唯一？」言沐側頭看他，語氣微妙。

以往聽到言沐這種危險的語氣，顧唯一早就慫了，這次卻很硬氣，仰著小臉，語氣不善，「我不想你見他。」

言沐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拍拍她的頭，並沒有解釋，牽著她得手進了電梯。

電梯里顧唯一一直黑著一張小臉，早上起來他穿戴整齊竟然要帶著她到醫院來看許澤逸，不管她怎麼反對，都要一意孤行，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出了電梯，兩個人來到許澤逸病房外，顧唯一皺著臉泄憤似的拍了拍門。

「進來吧。」門內傳出一個溫和的女聲。

顧唯一推開門，與言沐走了進去，一個清瘦的女人正在給許澤逸盛粥，聽到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來。

時間一下子有些凝固，屋內的四個人同一時間頓住了，『哐啷』一聲，女人手中的飯盒掉落在地上，粥灑了一地，女人眼角濕潤，手微微顫抖著，眼中帶著激動的光芒，聲音哽咽，「小，小沐...」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見面的機會了。

顧唯一見過這個女人，在那個黃色文件袋裡，有她和許澤逸的合照，這是許澤逸的媽媽，也就意味著她是言沐的媽媽。

顧唯一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擋在了言沐身前，一臉戒備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心中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就應該攔著她哥，不讓他來，她怎麼就這麼笨，許澤逸住院了，他媽媽一定會來看他的呀，顧唯一現在恨不得甩自己一個耳光。

許澤逸也有些呆愣，他沒料到言沐會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並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后，他回來將顧唯一與蘇涼秦的話想了一遍，覺得他們確實說的有道理，所以他其實並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只不過這次聽說路漣纏著顧唯一不放，路漣這個人，是個花花公子，對付女人很有一套，他怕顧唯一受不住他的誘惑，所以才會出現警告他的，他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

林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言沐，眼中淚水終於忍不住，順著眼角滑落，她偏頭擦拭著，身體因為激動有些剋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著，許澤逸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給她安撫。

這麼長的時間，言沐一言不發，顧唯一有些擔心他，回頭看他，只見言沐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著，渾身泛著冷意，雙手緊緊攥在身側，眼中帶著讓顧唯一心驚的冷意，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言沐，冷的讓人無法靠近，冷的讓她心疼的快要裂開了。

小手怯怯的握住他的大手，眼睛看著他，步子悄悄往前一步，往他身邊靠了靠，言沐感到小手的溫度，緩緩垂眸看她，沒有焦距的眼睛在她臉上聚焦，看到她擔憂的眼睛，周身的冷意一點一點兒的散開，最後煙消雲散。

牽著她的手，言沐長腿一邁到了許澤逸病床前，將果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向許澤逸，他的黑眸幽深，許澤逸有些不自在，「言，言總，你怎麼來了？」

「你救了顧唯一，我自然要來謝謝你。」言沐淡淡開口，聲音低沉而疏離，卻是真心實意，顧唯一對於他而言就是性命，不管他與許澤逸有著何種糾葛，這一次他一定要親自謝謝他的。

許澤逸嘴角扯了扯想要扯出個笑容，最終失敗，微微垂眸，「我說了，不用謝。」

林茜眼睛一直盯著言沐，不捨得撇開眼睛，顧唯一皺了皺眉，側身擋住她的視線，林茜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轉了頭抹著眼淚。

顧唯一覺得心裡一陣難受，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睛里打著轉，她都能想象得到言沐現在心裡的痛苦，如果可能，她恨不得以身相替。

許是感到了顧唯一心情的起伏，言沐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然後鬆開她的手從口袋裡掏出支票放到了桌上。

許澤逸眼睛一下子紅了，聲音粗噶，「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茜看著桌上的支票，目光黯淡，「...我們不要你的錢。」

言沐聽到林茜的聲音，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不過片刻，緩緩偏頭直視著林茜，這是他進了病房后第二次看林茜，卻是第一次這麼打量她，身材消瘦，眉眼溫和，五官很精緻，很漂亮很有氣質的一個女人，與他為數不多的記憶並無偏差。

林茜見他看著她，雙手有些緊張的攥在一起，「小，小...」

「許夫人是嗎？」言沐看著她淡淡開口，聲音平靜毫無波瀾。

林茜一愣，言沐並沒給她回答的機會，繼續道，「我知道談錢很俗，但是我現在能想到最好的表達感謝的方式便是錢，我知道許澤逸現在不缺錢，我只是求個心安，希望你們能夠收下。」

一時之間幾人都沒有說話，林茜看著他，過來一會兒，才有些苦澀的道，「你是不希望與我們有任何牽扯是嗎？」

言沐聞言竟然微微笑了笑，他本就長得極好，這一笑起來，彷彿繁花盛開，顧唯一卻從中看到了荒蕪之感。

言沐並沒有否認，「本來這件事情我應該好好感謝的許先生的，但是正如許夫人所言，我們並不想與你們有過多的牽扯，所以用錢是最直接最省力的辦法，還請許夫人見諒。」

言沐的話語疏離客氣，沒有一點兒的氣憤難過，甚至可使說是毫無情緒的，就連顧唯一都不知道他現在是種什麼心情了。

林茜看著他，眼中是不忍，是痛苦，是自責，是懊悔，「小沐，你恨我，是嗎？」

「現在不是演電視劇，你覺得你這樣說有意義嗎？」顧唯一終於忍不住。

「我知道現在一切都晚了，媽媽知道媽媽對不起你...」林茜眼淚簌簌的往下落，「小沐，媽媽，媽媽錯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媽媽一定不會扔下你的，小沐...」林茜哭倒在病床前，許澤逸直起身子攬著林茜，眼中也帶著些淚光。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如果後悔有用，那大家做事情就都不用負責了，如果哭兩下就有用，哭就能讓我哥有一個好媽媽，我寧願天天哭。」顧唯一見她哭的凄慘，本不忍苛責，但想到言沐，卻又覺得不忿，終究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言沐伸手環住了顧唯一纖細的腰身，看著林茜，聲音淡然，「許夫人，你不必哭，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我很感謝你的每一個選擇，因為你的選擇才讓我有了今天，所以我不恨你，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但是，我想糾正你一個問題，就是媽媽這個詞不要隨便說出口，我言沐在這世上只有一個媽媽，就是喬芷。」

林茜聽著言沐的話，臉上有些心如死灰的挫敗，靠在許澤逸身上彷彿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言沐又看向許澤逸，「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還有，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跟著言沐出了醫院，兩人都沒有說話，進了車裡剛剛坐下，「嗚嗚...」顧唯一突然嚎啕大哭，言沐嚇了一跳，忙探身看她，「怎麼了？」

顧唯一眼淚鼻涕齊齊往下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言沐越擦，她的淚水流的越凶，止也止不住，言沐最終嘆了口氣，將她抱在懷裡，「顧唯一，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別哭了好不好？」

「我，我就是，就是忍不住，你別管我，讓我，讓我哭一會兒...」顧唯一抽噎著。

言沐輕輕撫著她的背，隨著她哭的越來越投入，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顧唯一，你知道嗎，七八歲孩子的記憶其實是有限的，我雖然記得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那些都比不上我後來所擁有的溫暖，所以對於那些『沒有爸爸媽媽』，『野孩子』之類的話，其實都是你在介意，我自己都不介意的，對於林茜，我早就放下了，所以你不用替我難過的。」

顧唯一抬起淚水橫流的小臉，惡狠狠的看他，「所以，你是說我多管閑事？」說著還抽噎了一下。

言沐嘴角含笑輕輕的萬般珍惜的吻干她臉上的淚水，在她耳邊輕輕道，「是。」

顧唯一惱羞成怒也忘記還在哭了，抓起他的大手，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處，還泄憤似的故意咬得很用力。

言沐面不改色，嘴角還是帶著淡淡的笑意，面部柔和，「可是我就是喜歡你的多管閑事，把我的心都管住了。」

顧唯一突然面如紅霞，不好意思的鬆開嘴捂臉笑，竟然又表白，總是在她毫無準備的時候說情話，能不能給她點兒心理準備呀，好羞澀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