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第四章

元清覺得自己的命格怎麼都不可能坑到修真者身上去，就算他命格註定了他要死親散友，但元清卻始終堅持自己還是能搶救一下的。

元霄給了他這份希望，他覺得修真者肯定都很**都不會中他命格的招，直到他遇到了這個未來可能會成為他師尊的人。

那是一個鬚髮皆白，精神矍鑠的老道人，一身黑白道袍，束著發，頭上頂著恨天高也絲毫沒有讓他多在意自己的儀態，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跟元霄簡直就是兩個畫風。

元清緊張的坐在屋子裡，抬頭看著站在屋門口研究著那一塊斷裂的竹板的師徒倆，不斷的告訴自己，剛剛那是個意外，那玩意兒跟他沒關係。

元霄鋒銳的眉眼掃過來，恰恰對上元清那對泛著水的桃花眼。

……哦不對，他好像真的要哭出來了。

元霄一愣，輕咳一聲，「師尊，元清還在等著呢。」

老道人聞言一驚，轉頭看向元霄，「你連道名都給他取好了？」

「這是本名。」元清弱唧唧的道。

「本名也好啊，多有緣分！」老道人笑著走進屋子，伸手捏了捏元清的肩，血氣飽滿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來，「老夫玄明，元清小友，你可願入我純陽宮？」

元清抬眼看看元霄，微微一頓，還是耿直的說道：「我命格有些不妥，方才那……」

玄明聞言，仔細看看他，而後大氣的一擺手，將那斷裂的竹板重新接了回去，目光慈愛得像是看著自家孫兒，溫聲道：「無礙，你天賦好。」

元清忐忑的看一眼始終都看著他一言不發的元霄，抿抿唇，站起身來，向著臉上飽含著鼓勵意味的玄明跪伏下去，行了個不倫不類的卻誠意滿滿大禮，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抬頭訥訥道：「見過師尊。」

玄明一看他這樣，登時樂了，笑道：「聲音太小了，老夫耳背。」

「……」元清看向元霄，元霄依舊不說話。

元清深吸口氣，大聲道：「見過師尊！」

「哎，乖徒弟。」玄明邁步進來，踩上門外竹台階的時候腳步微不可查的一頓，感覺到極細微撕裂聲，乾脆一運氣，直接腳不沾地的走到了元清面前，將他扶起來，咂咂嘴，「你回來得不巧，不然我就直接喝了敬師茶了。」

元清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見到緊隨著玄明進來的元霄，緊張感略微放鬆了些。

玄明看著元霄踏著實地的雙腳，一挑眉，轉而向元清道：「不過也好，到時候你隨著他們一同拜師，也更名正言順一些，還能從別的峰主手上多蹭些禮。」

說著，玄明手一翻，拿出一塊玉簡交給了元清，「你先看著，有什麼不懂的就找你師兄，你師兄性子悶，給他解解悶也好。」

元清收下玉簡道了謝，然後捧著玉簡滿臉茫然。

「去吧，讓你師兄教你怎麼用，為師去給你準備些東西。」玄明掐指算算，「距離拜師大典約摸還有兩個來月，元霄你得負責讓元清步入鍊氣。」

外面那些小娃娃多少都鍊氣了，作為正統傳承的一脈，到時候拜師大典上總不能讓一個完完全全的凡人來代表他們這一脈。

洗精伐髓，步入最基礎的鍊氣，那是肯定要的。

以元清的根骨，洗精伐髓后兩個月踏入鍊氣不難。

元霄對於自家師尊當著新晉師弟的面黑他的行為無動於衷，只是玄明說，他就聽。

玄明對元霄這沉悶的性格始終覺得無趣，嫌棄的擺擺手，趕雞崽子一樣把他們趕走了。

元清跟在元霄身後，穿過雪竹林，到了另一幢四進的庭院，元霄才停下腳步，對捧著玉簡研究的元清道：「這是以後住的地方，修鍊在西廂，有聚靈陣。」

元清依舊滿臉茫然。

元霄想到他之前連純陽宮都不知道的樣子，嘆了口氣，「你想先去看開山大典，還是直接開始了解這些？」

「想去開山大典。」元清覺得比起埋頭修鍊，稍微了解一下自己接下來要生活的地方更加重要一些。

畢竟他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人撿回來了，事實上不僅僅是純陽宮，他對這個世界都沒什麼了解。

對於開山大典這種事情，元霄還真沒什麼想要好好講一講的心思，拿了自己早些年的衣袍讓元清去換了，看著元清換好衣服出來扶牆走的苦逼樣子，抬手一道靈氣沒入元清身體中。

元清輕咦一聲，渾身一輕，頓感精氣神十足，抬頭見元霄收回手，一怔。

「為何師兄先前不……」

話音未落，元霄便轉過身去當什麼都沒聽到，喚來了一個道童，讓他帶著四處去轉轉。

至於元霄自己，當個布景板跟著新鮮出爐的師弟溜達溜達，給元清刷刷存在感提高一下逼格他還是挺願意的。

元清看著自遠處小跑過來的小道童，又看看元霄的背影，默默把未盡的話咽了回去。

純陽宮的範圍很大，霸道的佔住了第八荒正中，據說是距離高第八荒一層的第七荒大地最近的高峰。

而純陽宮哪怕沒落了也依舊能佔在這裡，是因為這塊地方本就不是什麼洞天福地，也不蘊含地脈靈泉。

純陽山脈各峰峰頂常年被白雪覆蓋，濁氣輕微，而護山大陣更是生生將那一絲輕微的濁氣都壓在了純陽宮弟子活動的範圍之外，將清靈之氣聚集起來，供給宗門內弟子修鍊之用。

實際上就是說，純陽宮這樣清凈的靈氣，都是靠那座開派老祖宗留下來的護山大陣撐起來的。

老祖宗當年被別人稱作瘋道人，皆因蠻不講理的閑散性子，興緻來時可同大惡之人把酒相交，生起氣來卻是六親不認，若是得罪了他，甭管那人背後牽扯了什麼勢力，直接殺過去報了因果才肯罷休，遂得了這麼個諢號。

而這位開派宗師卻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最後更是直接將自己的盜號棄之不用，頂著這個諢名創出了一番名堂。

而與他這諢號一同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還有研習頗深的陣法。

這護山大陣，便是老祖宗一手布下的，一直餘蔭純陽宮至今，歷經千萬年，未曾有過一絲損傷。

道童聲音清脆，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滿是自豪。

元清聽著跟著點頭，對這般逍遙洒脫的人物，也頗為傾慕。

元霄沒讓他們去其他峰看，不過元清遠遠的看了一眼，飄飛的白雪掩映之下，山腰上隱隱可以窺見霧蒙蒙的深色。

「那裡是其他峰外門弟子住的地方。」道童道，「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都在山頂上住著呢，那兒靈氣最好。」

元清聞言，想到剛剛元霄帶他去的地方，好像是……在山腰？

「坐忘峰不一樣。」元霄察覺到他的視線，便接著解釋道：「我們人少，在自己修鍊的屋子裡格外布個聚靈陣便是。」

其他峰是不給弟子隨意布聚靈陣的，畢竟純陽宮的靈氣雖然不少，卻也說不上特別多。

純陽宮比之其他宗門最大的一點好處，就是靈氣純度非常高，光這一點，就是個極大的優勢了。

哪怕是身在靈脈最厚重之處的人修鍊，也是會隨著靈氣吸收不少濁氣的，這些濁氣需要修道之人細心的將之剝出來，然後將純凈的靈氣吸收納入丹田，這個過程是非常耗費時間的。

但純陽宮的弟子們卻能夠省下這一步驟的絕大部分時間。

「去太極廣場。」元霄話音剛落，便招出飛劍，搭載著元清與小道童前往了方才他們來的地方。

那是純陽宮唯一一個允許凡俗之人踏足的地方，而在平日，也是諸多弟子們論道鬥法的地方，偶爾也會有興緻來了的長老與峰主，或者親傳弟子前來指點一二。

總的來說，就是個大型的活動場地，有什麼疑惑又沒有人能問的時候，來這裡相互探討一下，說不定就能有所收穫，運氣好還能得到牛逼人士的指點。

而如今的太極廣場，卻是人數頗多的。

堅硬的石磚整整齊齊的鋪就了太極廣場的地面，中央一個巨大的八卦太極陣圖，用一塊巨大的靈石雕刻而成，嵌進地里，平日里偶爾會有幾峰的弟子前來演練劍陣。

元清所處的地方一眼便能看到他們先前上來時的山門，左手邊是通往各峰的山道，右手邊是一座大殿，用做收取凡俗世間對純陽宮的供奉之用。

一座大陣籠罩了廣場，讓裡面的普通人不再受到嚴寒的侵蝕。

被挑選前來希望拜入宗門的小孩兒們，被摸過骨齡確定根骨之後，分作了好幾批，還有一部分直接被送回了父母身邊，並且由管事給了一些銀錢，作為回去的盤纏。

「那一部分是願意留下做道童的。」小道童指了指很多人的那一堆，回頭看向元清，道：「元清師叔可以去挑一兩個作為……」

元霄直接打斷了小道童的話，眉頭微蹙，冷冷道：「不需要。」

元清剛從自己已經變成師叔輩的現實中回過神來，就看到小道童被元霄嚇得噤了聲，抬頭看了一眼元霄，剛想問為什麼不需要，就被元霄一個眼神掃過來，頓時閉緊了嘴。

反正……他也不是能適應被別人伺候的生活的那種人，不要道童就不要唄。

先抱緊了元霄這個謎一般的被他的命格寬容對待的大腿再說。

他也不敢去安慰小道童，連師尊都中招了，他要是對這小道童示好了，人家指不定會遭遇什麼呢。

元霄對元清乖巧的反應頗為滿意。

小道童抬頭看看長相俊俏的新師叔，在對方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馬上轉開了視線。

那對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嘲諷他不知進退。

這個師叔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小道童想，再不復之前的多言，而是變成了元清問一句，他答一句的形式。

元清正問道那獨獨站在一旁的一個小孩兒是怎麼個地位的時候，便聽到他們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元霄？」

一行三人轉過身，便見到一個相貌平凡，氣質卻分外親和的人，領著一串小孩兒走了過來。

「那是誰？」

「蓮花峰的親傳大弟子，溫澤。」

名字取得挺符合這一身氣質的，元清心中評價。

「我聽說你出門找師弟去了。」溫澤話語一頓，轉頭看了元清好一會兒，驚訝，「這位便是……？」

元清還在想怎麼給這個鄰家大哥哥一樣的人留個好印象，元霄便直接替他開口介紹了：「元清，已經拜過師尊了。」

「這樣，還真是……」溫澤點了點頭，看著元清的笑臉，對上那對像是滿盈著春水的眼睛，感覺心尖一顫，喉頭一哽，輕咳一聲，「一表人才。」

元霄回頭看一眼滿臉討好的對著溫澤的元清，不怎麼高興的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