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禪室密語

9|禪室密語

「舅舅,我意已決,你莫要再勸,如今木已成舟,斷無回頭之箭。」

梁澄不閃不避地注視著李度秋的眼睛,雙眸澄澈平靜,落下最後一句。

李度秋的嘴唇抿成一道堅硬的弧度,良久不語,最終從懷裡摸出一枚白虎玉佩,推倒梁澄面前,道:「收下,今後若要用人,便持此信物到最近的宏威鏢局找賬房先生,到時自會有人出來迎你。」

梁澄眼角已然泛起一圈紅暈,他鄭重收下這枚白虎玉佩,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發出一絲顫音。

李度秋暗嘆一聲,一張布滿厚繭的大手撫上樑澄的發頂,道:「舅舅過完年,便要回邊關,自己一個人,要多多保重。」

「嗯……」梁澄點點頭,趕緊低下頭,掌心緊緊地貼著玉佩,直至將淚意逼了回去,方抬頭道:「舅舅放心,澄兒定會保重自己,您也要……萬事珍重。

李度秋剛毅的嘴角微微彎起,目光一柔,道:「好。」

梁澄見此,臉上頓時輕鬆不少,想到院外的梁濟,終究難以坐視不理,「我此番出家,京中勢力怕要重新洗過,濟兒還小,還不能上朝,暫時不成威脅,父皇為了牽制二皇子和四皇子,眼下也不會讓濟兒出事。」

李度秋冷笑,「我人雖不在東都,但要動你兄弟二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梁澄搖頭,「我所憂不在其餘皇子,而是武陽候孟留君。」

上輩子孟留君用計使他做不成太子,便是要引發宮闈內亂,如今他將這一步提前,孟留君不會毫無動作,眼下他人不在東都,但是要不了幾日,便會知道太子出家之事,以孟留君對明元帝的積恨,定會藉機挑撥,煽惑二皇子四皇子其中一派,掀起風波,打破多年來的平衡。

而梁澄最怕,他們中一人,可能會對九皇子動手,然後嫁禍給對方,好來個一石二鳥。

李度秋卻是不解,「你與武陽候不是交情匪淺?」

梁澄咬唇,「舅舅,坊間一直流傳父皇並非……」

「慎言!」李度秋低喝,打斷梁澄的話,面上彷彿冰封千里,「如此無稽之談,你怎麼也信?!」

「是真的!」梁澄深吸一口氣,堅定道:「流言是真的,父皇並非先帝之子,並且一直以來,深戀越赫姑姑,當年駙馬墜馬而亡,便是……便是父皇下的手,孟留君多年以來,忍辱負重,處心積慮,所為便是皇室操戈,借眾皇子之手,除掉父皇。」

梁澄知道,此番所說,舅舅一時難以接受,但是他怕將來,他會因為此時的瞻前顧後而後悔,雖然無法向舅舅解釋這一切他從何而知,但是即便舅舅再疼他,重生之事畢竟太過驚世駭俗,他只能隱瞞下來。

李度秋目光幽邃,緩緩吐出一口氣,「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舅舅便沒什麼好隱瞞的,你父皇……的確非先帝親子。」

梁澄一驚,失手打翻案上茶杯,茶水順著案角滴落在沉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顯得禪室內靜得可怕。

「舅舅你……你竟早已知道……」梁澄心裡捲起萬丈白浪,震驚得無以加復。

李度秋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橫過窗楞的一枝斜梅,道:「這事連你母后亦是不知,舅舅也是偶然證實,聖上還不知曉這事,否則更容不下我,今後莫要再提此事,武陽候我會讓人注意,你無需擔心。」

梁澄有心再問,但是李度秋卻不給他開口,「我知你心中疑惑,沉年往事,我不願多談,你只需記得,他現在已經是大齊的皇帝了,還是你的父皇。」

梁澄一默,道:「我知道了,舅舅。」

「好。」李度秋轉過身來,道:「我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

梁澄會意,和李度秋重新皮了斗篷,一道出了禪室,梁濟本來正悶悶不樂地踢著被小沙彌掃做一堆的庭雪,聽見開門的聲音,雙眼一亮,歡呼一聲,蹦到梁澄跟前,舉高雙手,道:「哥,濟兒手好冷,都凍紅了。」

只見一雙已經褪去一些小孩紫特有軟肉的手湊到梁澄胸口,骨節處的確凍得通紅,梁澄知道梁濟早已開始修習菩提心經,只要運起體內真氣,斷無受凍一說,不由失笑,「過了年就滿十歲了,連斗篷也披,以後不能這麼莽撞,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見安喜平手上搭著梁濟的小斗篷,便讓安喜平給他圍上。

梁濟等了半天,不見梁澄像以往那般,包住他的雙手來回揉搓,也不親自給他圍斗篷,眼睛就是一紅,放下雙手,揮開上前的安喜平,沖梁澄大吼,像是要將這幾日的壓抑發泄乾淨:「你不要我就說一聲!什麼佛祖託夢,騙人!你就是不想回宮了,才故意出家做什麼臭禿驢!不要就不要,本王也不要你!」

說完,便轉身要跑,卻被李度秋一把揪住衣領。

「放開本王!本王要回宮!」

「沒大沒小,誰教你這樣的!」

李度秋沉聲怒喝,梁濟自小怕他這鐵面舅舅,頓時不敢作妖了,老老實實地站好,轉過身來,只是眼睛卻不看梁澄,嘴巴也抿得緊緊的。

梁澄實在無法相信,這樣的弟弟,會和安喜平的死有關,孟留君的一番話,他可以被當做挑撥離間,那喜平呢……

難道,這其間有什麼誤會?

身體先于思考,梁澄握住梁濟的雙手,小孩兒作勢往外抽了抽,卻沒使什麼力氣,臉上也浮現一絲懊惱之色。

梁澄心裡一軟,蹲了下來,道:「哥哥沒有不要濟兒,是哥哥不好,濟兒別生哥哥的氣,好不好?」

梁濟支吾了一聲,貌似十分勉強道:「好吧,本王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哥哥。」

梁澄失笑,包住梁濟的手,湊到嘴邊輕輕呵氣,一陣揉搓,笑道:「這下子暖和了吧。」

梁濟狡黠一笑,怪叫一聲將手伸進梁澄的脖子,大笑:「哈哈,這裡最暖和。」

梁澄猝不及防下,被激得打了個冷顫,卻也不閃躲,任由梁濟動作,捂著他的脖子,不想梁濟得寸進尺,竟然將手縮進梁澄的衣襟里,肉.貼.肉地黏在梁澄胸膛上!

可惜梁濟沒得逞多久,就又被李度秋揪著衣領提溜到一邊,「回去扎馬步一個時辰!」

「啊,舅舅不要,濟兒知錯了。」

「這下子不叫『本王』了?」李度秋幽幽道。

「哥哥……」梁濟轉而可憐兮兮地望著梁澄。

梁澄被他梁濟這麼一鬧,衣襟鬆開許多,白皙的胸膛隱隱約約,此時不便整理,畢竟要解開斜襟重新整理中衣,梁澄便將斗篷緊了緊蓋住衣領處,接過安喜平手上的斗篷,替梁濟披上,然後捏住他的鼻樑,道:「哥哥也覺得濟兒地好好扎個馬步,定定性子。」

梁濟垮下臉,懨懨應下。

李度秋道:「好了,見也見過了,你母后讓你捎的衣物也都帶到了,走吧。」

「這麼快?!」梁濟求道:「舅舅,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李度秋不容置喙道:「今日的功課可有完成?」

「唉唉。」梁濟苦臉,把頭往梁澄懷裡一紮,聲音悶悶道:「哥,你一定要出家嗎,我功課不會了,也不能問你,母后本來還想給您相看世家姑娘,給我找個嫂子呢,你為什麼一定要做和尚,連媳婦兒都討不了了。」

梁澄聽著梁濟絮絮叨叨,心裡苦笑,大齊太子自來十六七歲便要定下太子妃,可惜他這身子,母后便不知從何處尋了大德高僧,批命太子弱冠前不宜婚配,這事便被壓了下來,現下母后如此說辭,只怕不過隨口一說。

他摸了摸梁濟的後腦勺,柔聲道:「等你出宮建府了,就能隨時來看哥哥。」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啊……」

梁濟有心再多黏糊一下,只是李度秋卻時間有限,「再這般小女兒作態,馬步就再加上一個時辰。」

「好了,哥哥送你們出去。」懷裡的小孩後背一僵,梁澄好笑地拍拍他的背,拉住梁澄的手,送二人離寺。

走出梅林,又繞過蓮池,李度秋止住腳步,「送到此處便可,回去吧。」

梁澄剛要道別,就見李度秋忽然渾身氣勢一變,轉身看向一株枝幹遒勁的古松,揚聲道:「不知師父在此靜修,多有打擾。」

話音甫落,便見一僧人自蒼勁古松上飄飄而下,素衣青履,一塵不染,神情閑遠,氣韻杳然,西風自梅林拂來,帶來白梅似落雪,不似凡間景色。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自己已經想不出其他詞語來形容小攻出場○ ̄_,決定滾去多讀幾本詩詞。

謝謝姑娘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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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與妖僧[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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