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顆雷

嘴唇上傳來濕潤冰涼的觸感。

辛冷伸出舌尖滑過唇瓣邊緣，喉結跟著滾動了一下。

甜絲絲的。

這是孟婆湯么？還挺好喝啊……

跟上輩子喝的那個什麼零度泉水味道挺像。

辛冷覺得眼皮很沉，眼珠子用力轉了好幾圈，才勉強將它撐開，漸漸看到周圍的景象。

……

媽蛋，我還是閉起來吧。

「為什麼一見到我就把眼睛閉起來？」凌司惡狠狠地捏住辛冷的臉頰往兩邊拉扯，直把人的臉拉的變形，才猛地鬆手彈了回去。

辛冷臉上的肉頓時可憐兮兮地顫了兩下。

艹！

這麼兇殘一定是他！

辛冷摸著臉頰，無可奈何地睜開了眼睛。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死了？以為終於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了？」凌司坐在床邊，頑劣地捏了捏辛冷的肚子，眼中泛著喜悅，「哼，天真。」

看著凌司像是在逗弄玩具一般的神情，辛冷真不知自己這次死裡逃生是該值得慶幸還是悲哀。

他滿臉冰涼地笑了笑，撇開視線，「為什麼呢？你明明不在意我的死活，又不肯放過我。這樣玩弄人真的很有趣嗎？看著我在生死邊緣掙扎痛苦的模樣你很開心嗎……唔，疼……」

沉重的力量突然禁錮全身，辛冷被勒得呼吸一滯，身下的床也被撞得不堪地往前頂了一下。

「閉嘴辛冷……」略帶威脅的低聲命令。

辛冷喘不過氣來。凌司附在他耳邊，沉重的吐息讓人捉摸不透，卻又恨得牙癢，「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才把你買回來么，在我厭倦之前，我是不可能放過你的……」

凌司惡劣地說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黯淡下來，浮出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愧疚和空虛。

是啊。

你聰明的話，就快點讓我厭倦……

辛冷自然是看不到這些太過細微的情緒的。

他用力地在凌司懷裡拱了拱，憤懣道：「不就是9塊9嗎！老子給你！給你翻10倍！你讓我贖身好不好？！」

「做夢。」

凌司將氣息中的陰鬱驅散，壞笑著蹭了蹭辛冷的脖子，抱著他在床上來來回回滾圈，把鋪開來的被子都裹到了身上。

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

「我才剛剛醒你有沒有人性啊！！」

凌司頓了頓，立刻停下動作，緊張地看向辛冷，在他身上四處摸了摸，隨即將魔爪伸向小小辛，曖昧地勾了勾唇角，「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卧槽你在摸哪裡啊！！禽……嗚我錯了……住手……」辛冷紅著臉抗拒凌司，驚慌失措地甩了甩頭。

「這不是很有精神么。」凌司失笑，終於好心放過辛冷，戀戀不捨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又下床給他倒了杯水，貼到他的唇瓣上，「你醒的也是時候，馬上就要到了。」

「恩，是嗎？」辛冷咕嚕咕嚕喝完水，驚訝地擦了擦漏出嘴角的水漬，「我睡了還蠻久的啊……」

不過話也說回來，當時傷的還挺重吧。

我記得那個時候……

辛冷的頭一陣刺痛，身體像是猛然回憶起了當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無力感，和一個人面對死亡的恐懼與孤獨，不由得顫抖起來。

見床上的人突然臉色蒼白，沒有焦距的眼睛看起來空洞洞的，凌司心裡泛起微妙的痛意，驚慌失措地往前上了兩步。

是，是想讓我抱抱你嗎……

他剛伸出手，辛冷卻是驟然抬起頭，滿臉笑容地摸了摸肚子，「去吃點東西怎麼樣？」

凌司一愣，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你剛剛是不是……」

「我就是太餓了。」辛冷抬起略微發抖的胳膊，乾笑道，「餓得沒力氣，這都開始打顫了。」

乾澀的笑容就像一塊石頭堵在凌司胸口，悶得發慌。

他不斷吞咽著從喉頭泛起的陣陣異樣感。

不知為何，看到辛冷明顯故作鎮定的模樣，他似乎方寸大亂了。

再這樣下去，這個人可能會奮不顧身地從自己身邊逃跑，在他厭倦之前就……

不行啊辛冷。

凌司慌了神，苦澀地搖了搖頭。

如果是這樣，我還沒有辦法心甘情願地放你走……

「走吧，去吃東西。」凌司隱藏住眼底的情緒，淡然地笑了笑，遞給辛冷一套嶄新的衣服，「你先換上這個，制服都破了，去學校再去領新的。」

辛冷點點頭，迅速接過衣服躲在角落裡換好，然後興沖沖地跑下床。腳尖剛剛挨地，沉浸在喜悅中的人卻陡然發現自己四肢無力，重心傾斜的剎那，恰巧跌在了凌司的臂彎里。

「原來不是想吃飯是想吃我么……」凌司垂著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還假裝跌倒，真是一點新意都沒有。」

「自作多情！！」辛冷磨了磨牙，待到雙腿漸漸適應了，便怒不可遏地掙開了凌司的束縛，「老子寧願勾引一條狗也不會勾引你！」

「你再說一遍？」凌司黑下臉。

「唔，不說了。」辛冷挫敗地低下頭，「好話不說第二遍，好漢不搞婚外戀。」

反正我再說一遍的下場就是狗帶。

凌司陰冷地瞪了他一眼，撇撇嘴，然後緊緊拉起他的手，兩人並肩走向餐廳。

「話可以說第二遍，但是你敢搞婚外戀試試？你敢搞婚外戀我就敢把你搞婚外戀的對象搞到再也不敢跟搞婚外戀的人搞在一起。」

「……好好好，你搞什麼都是對的。」

「你再說一遍？」

「嗚……我又說錯什麼了。」

「哼！」╭(╯^╰)╮

哼毛啊！誰懂你什麼意思啊！

活著真他媽累！

……

這是一個尷尬的時間。

早飯的點已過，午飯的點卻還沒到，因此餐廳里沒什麼人。

辛冷見狀，敞開肚皮吃了很多。

經歷那場惡戰之後，他覺得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得用很多東西來填補他腹部和心靈的空缺。

「阿冷你知道嗎，你當時真是帥呆了！」

埃布爾神采飛揚地給辛冷講述當時看到的場景，激動之處，嘴裡的飯都給噴了出來。當然，他很好地避開了戰魂這一關鍵點，「真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上戰場！你整個人都在發光你知道嗎！我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辛冷害羞地摳了摳後腦勺，傻呵呵地笑了笑，「真，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這都信了你是白痴嗎？」凌司澆了他一頭冷水，滿臉嫌棄地將一大塊雞肉包進蔬菜里，放在了他的飯上。

辛冷滿腔怒火，將雞肉重新扔回了凌司碗里，不滿地翻著眼睛瞪他。

埃布爾見狀，忙乾笑著打圓場，拍了拍辛冷的肩膀，「是真的啦阿冷……」

凌司冰冷的目光地看向埃布爾。

「凌司說的是真的啦……」埃布爾不好意思地摳了摳頭。

你這麼會看凌司的眼色你咋不跟他上床呢！

辛冷氣的牙齒打顫。

……

因為中途那次事故，飛艇一直到中午時分，才抵達緑冥星球。

正如凌司所說，這裡雖是B級的星球，但其繁榮程度也絲毫不亞於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

甚至說，比那裡還要更勝一籌。

三人剛下飛艇，便有穿著聖尼汀校服的人前來迎接。

「我是阿爾傑，負責接待你們。」

男子語氣平淡，躬身跟三人握了握手，便引著他們上了前往聖尼汀學院的飛船。

飛船里的空間不大，四人相視而坐后，便再容不下多餘的人。

行程中，鴉雀無聲。

阿爾傑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若有似無地遊走到辛冷身上，像是在審視犯人。

這人本就面容冷峻，微挑的眼睛呈現出深冷的琥珀色。他輕抬下巴注視辛冷的時候，辛冷覺得自己彷彿被嗜血的禿鷹盯上了一般。

尷尬地抹了把臉，辛冷轉移視線，坐立不安地往旁邊挪了挪屁股，那道凌厲的目光也立刻追隨過來。

……我是不是被視奸了？

忽的，冰涼的聲線打破了飛船里的靜默。凌司面無表情地瞥向阿爾傑，面色陰沉，「看夠了嗎？」

阿爾傑蹙眉，探究的視線終於從辛冷身上轉移到凌司臉上，同樣垮著臉，「你就這麼跟前輩說話？」

凌司的眸色更加幽暗了幾分，嘴角稍稍一翹，露出譏諷的弧度。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匯，一瞬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似火蛇般張牙舞爪，撕破周圍凝滯的空氣。

埃布爾噙著僵硬的笑容，猛地側身握住阿爾傑的手，適時打破了彼此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請問學長！學校附近有機甲訓練場嗎？我想在分班考試之前先練練手。」

阿爾傑垂眸看了眼被緊緊捏住的掌心，神情微動

埃布爾登時會過神，臉頰一紅，觸電般地鬆開手，垂下頭尷尬地往旁邊坐了坐。

「有是有，但分班考試前還是養精蓄銳比較好。」

「恩……」

「更何況在飛艇上出了那樣的事……」阿爾傑突然說道，意味深長的視線再次落到了辛冷身上，「學校方面已經在派人進行調查了，也希望某個被刻意刁難的新人不要介意才好。」

埃布爾表情生硬，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求助般地看向凌司。

凌司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不作回應。

阿爾傑抿了抿嘴唇，看著三人之間你來我往的眼神交流，瞭然地點了點頭，也沒再將過多的注意力投放在辛冷身上。

飛船轉眼間抵達目的地。

三人在阿爾傑的帶領下踏進了一片鬱郁蔥蘢的樹林。

四周萬籟俱寂，玉樹瓊枝。偶爾傳來陣陣微風拂葉的沙沙聲，引來鳥雀的啾啁脆啼。

辛冷用力吸了口氣，覺得空氣異常新鮮。

不一會兒，樹林的蔭蔽被陽光取代，數十幢華麗典雅的歐式建築映入眼帘。

頭頂上方，奢華氣派的牌匾被純金色的古樸浮雕鑲嵌起來，上面莊嚴端正地刻著——

弗·聖尼汀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