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劉意映回了仁和宮,便去了田太后的屋裡。自從劉禎的死訊傳了回來,田太后的身子更是一落千丈。
劉意映進屋的時候,田太后正昏昏沉沉地睡著,秋霜與她身邊的大宮女紫芸陪在她身邊,服侍著她。
劉意映對著紫芸與秋霜輕聲問道:「太后今日如何?」
紫芸搖了搖頭,嘆著氣說道:「跟前幾日一樣,沒什麼起色。」
聞言,劉意映臉色一黯。她輕輕走上前,看著床榻之上,母親那蒼白的臉,心裡一陣難受。母后膝下只自己與皇兄兩個孩子。如今,皇兄死了,自己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也不得不離開皇宮。也不知道母后醒了之後,得知自己逃出皇宮,受得了不。想到這裡,她眼中瞬間便濕潤了起來。
「公主,別傷心了。」秋霜上前勸道,「好好調養著,太后的身子會好的。」
「嗯。」劉意映點了點頭,又轉過臉,對著紫芸說道:「紫芸,你跟隨母后多年,她一直待你不薄。往後的日子,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公主放心,奴婢定會盡心服侍太后的。」紫芸應道。
劉意映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然後叫上秋霜悄悄出了門來。
兩人走到殿外一偏僻之處,秋霜忙問道:「公主,叫奴婢出來,可是有事?」
劉意映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這才對著秋霜悄聲說道:「秋霜,我要離開靈宮了。」
聞言,秋霜一驚,忙問道:「公主,你要去哪裡?是司空大人讓你回張府去嗎?」
「不是。」劉意映搖了搖頭,「張煊不知道我離開,我跟他說我要留在宮裡陪母后。我這一回,要偷偷離開。」
「那公主為何要離開呀?」秋霜不解地望著劉意映。
「秋霜,如果我不離開,我的孩子就會被他們害死。」說到這裡,劉意映鼻尖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
秋霜一聽,面色一變,問道:「公主,你這話是何意?誰要害小公子?」
「是張煊和皇嫂容不下他。」說到這裡,她輕輕地撫著腹部,咬了咬唇,然後說道,「雖然他的仇人之子,可是,他不僅僅是司馬珩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我狠不下心看著他被人害死。可在這宮中,我根本鬥不過他們,所以,我只有逃出去,這樣,這孩子還有活命的希望。」
「既然如此,公主那就走吧。」秋霜叫道,「奴婢這就回屋收拾一下,然後再陪著公主一起走。」
「不,秋霜,你留下來!」劉意映制止道。
秋霜一怔,茫然失措的問道:「公主,我為何要留下來?你不要秋霜了嗎?」
「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幫我做。」說著,劉意映拉著秋霜的手,緩緩說道,「秋霜,我走了之後,便不能在母後身邊侍奉她了。你一向比冬雪穩重,你留在母後身邊,我才能放心。所以,你就留在母後身邊替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儘儘孝吧。」
「可奴婢捨不得公主啊。」秋霜眼淚汪汪地望著劉意映。
「我也捨不得你,可我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如今宮裡這般景象,只有將你留在母後身邊,我還放心一點。」劉意映含淚說道,「秋霜,我走了之後,你一定要好好替我照顧母后。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探望她的。」
「嗯。」秋霜哭著點了點頭,又問道,「公主,你逃出宮,是要去找駙馬嗎?」畢竟劉意映腹中的孩子是司馬珩的,找他也是人之常情。
聞言,劉意映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說道:「他殺了皇兄,便是我劉家的敵人,我與他早已恩斷義絕,怎麼可能再去找他?」
「那公主打算去哪裡?」
劉意映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裡,出了靈泉宮之後,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公主,如今這世道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弱女子在外面,可怎麼辦呀?」秋霜一臉擔憂。
「我不會有事的。」劉意映安慰地拍了拍秋霜的手,「留在這宮裡,我和孩子只有死路一條,逃出去,我們母子還有活命的機會。」
「公主,你好命苦……」秋霜拉著劉意映的手,泣不成聲。
「秋霜,事不宜遲,我這便與秋霜出宮去了。」劉意映說道,「太后若問起我,你便說張煊把我接回張家了。反正張煊也少有見到母后,一兩天應該能瞞過去。」
秋霜點了點頭,說道:「公主,你要保重啊!對了,奴婢枕邊有一個小木匣,裡面裝的是以前公主賞給奴婢的首飾。我在這宮裡,有吃有住,也用不著。公主,你把它帶上,多點財物防身總是好的。」
「不用了。」劉意映搖了搖頭,「你日後年紀大了,總要許人的,留給自己作嫁妝吧。我的首飾那麼多,換成錢,儉省些用,也夠我和孩子用一世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這就要走了。」
「好。」秋霜依依不捨地拉著劉意映,「公主,你若安定下來,可否給奴婢傳個信兒,讓奴婢不用擔心你?」
「好。」劉意映點了點頭,「如果有機會,我讓人給你帶信報平安。」
與秋霜道別後,劉意映便回了自己的寢殿,叫冬雪收拾了細軟一起出宮。冬雪對劉意映突然出宮的決定雖然很吃驚,但也沒有多問,收拾好東西,便與劉意映以回張家的名義出了宮。
出宮之後,冬雪找了個平民家買了兩身乾淨的布衣,與劉意映換了衣裳之後,兩人這才細細商量起了出逃方向。
因為司馬珩的軍隊正從東面往定州而來,城中的老百姓怕叛軍進來會大肆搶掠,紛紛往城外逃去,城中一派荒亂景像,劉意映與冬雪混在其中也不打眼。
可劉意映畢竟是金枝玉葉,哪能像普通百姓一般長途跋涉?她能走多遠?若是走不遠,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張煊派人抓回來。想到這裡,冬雪怯怯地看了劉意映一眼,問道:「公主,我們如今去哪裡啊?」
冬雪問這話的時候,劉意映也在想著這個事。如今這時局,馬車也雇不到,靠腳力走,自己肯定走不遠的。在這定州城裡,到底誰才能幫自己呢?突然,她心中一動,轉過臉對著冬雪說道:「我們去找皇姐,看她能不能給我們一輛馬車。」
冬雪點了點頭,兩人邊走邊問,往劉燕竹在定州的居處尋去。劉燕竹所居的地方,離皇宮並不太遠,很快便找到了。
冬雪不敢暴露劉意映的身份,便到門房處說劉意映是雒陽吳家的親戚,有事求見劉燕竹。怕劉燕竹不肯見自己,劉意映又將自己耳垂上的耳墜取了一隻,作為信物讓門房交給劉燕竹看。
劉燕竹看見耳墜,認出是劉意映之物,大吃一驚。想著劉意映以吳家親眷名義求見自己,定是有什麼為難之事。既然她不肯表露身份,劉燕竹也按下心中的疑惑,讓門房放她進來。
很快,劉意映便帶著冬雪便進了屋來。
劉燕竹看劉意映一身布衣,心中更是大惑不解。不過,她沒有當著下人的面戳穿劉意映的身份,摒退左右之後,才拉過劉意映,仔細問道:「意映,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出了宮來?為何又是如此打扮?」
劉意映抓住劉燕竹的手,流著眼淚叫道:「皇姐,求你救救我們母子性命!」
劉燕竹大驚,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仔細說給皇姐聽。」
劉意映一邊哭,一邊將陳皇后與張煊預謀要害自己腹中孩子,被自己無意中偷聽到后,然後偷跑出宮的事情告訴給了劉燕竹。劉燕竹一聽,面色一變:「如今張煊大權在握,讓他知道你偷跑了,不把這定州翻個底朝天不可!你怎麼什麼都沒考慮周祥,便這麼跑出來?」
「我真的走投無路了,不然,我也不會來求你了。皇姐,你一定要幫我啊!除了你,我再找不到別人幫我了!」劉意映流著眼淚叫道。
「可是,如果張煊發現你不在了,第一個要找的地方,便是我這裡。」劉燕竹皺著眉頭,「到時你一樣跑不掉。」
「皇姐,我知道,我沒打算在你這裡久呆。」劉意映說道,「只是我雇不到馬車,也沒有辦法出城,想讓皇姐助我出城。」
「出了城,你又要去哪裡?」劉燕竹問道。
聞言,劉意映一怔,隨即凄然一笑:「天大地大,總會有我母子容身之處。」
「你和冬雪兩個年輕女子,毫無自保之力。況且,你又有了身孕,我怎麼放心你在外面如此飄泊?」劉燕竹搖著頭。
「那怎麼辦?」劉意映無助地望著劉燕竹,「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害我的孩子啊。」
劉燕竹思忖了半晌,說道:「這樣吧,我與西浮山青慈寺的惠安師太有些交情,你暫時去她那裡居住。等風波過去之後,我再來看你。」
劉意映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那好吧。皇姐,你可千萬別把我的消息告訴張煊和母后啊。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能這個孩子。若我的孩子沒了,我也活不成了!」說罷眼圈一紅,又哭了起來。
劉燕竹長嘆一聲,點了點頭:「我也是做母親的,我明白你的。」
姐妹倆商定之後,劉燕竹便寫了一封信,讓劉意映帶去給惠安師太。然後又想著門房見過劉意映和冬雪,怕張煊尋查劉意映的時候,他會走露風聲,遂叫門房駕著馬車護送劉意映前往西浮山,並且囑咐他去了之後,便在庵外尋個地方住下,說是照顧劉意映。
就這樣,在劉燕竹的安排之下,劉意映便出了城,到了青慈庵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