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68.第六十八章

劉意映抬起頭,望著母親,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一顆地流了下來。

看見劉意映楚楚可憐的模樣,田太后狠下心來,一臉冷凜地看著她。

劉意映咬了咬唇,將自己臉上的淚水擦凈,這才對著田太后說道:「母后,你方才說的這些,女兒都沒有忘!可是,女兒也是沒有法子啊!」

「沒有法子?」聽了她的話,田太后一臉痛心,「那你便要跟著我們劉家的仇人?你是不是心中還有他?還是,為了腹中的孩子才不得不跟著他的?」

「不是!我沒有跟他說這孩子的身世!」劉意映搖了搖頭,「他一直以為這孩子是張煊的。」

聞言,田太后怔了怔,然後說道:「他還以為這孩子是張煊的?那他能容得下這孩子?」

「能容下。」劉意映凄然一笑,說道,「他說,除了不能讓這孩子跟他姓司馬之外,他會待他如親生之子!」

「所以,你就被他打動了?」田太后冷哼一聲,說道,「因此,你就要回到他身邊?」

「母后,不是這樣的!」劉意映急忙辯解道,「他說,如果我願意回到他身邊,他會放過周太妃剛產下的那個孩子,保他一世平安。他還說,就算以後捉到阿哲和張煊,他也願意放他們一條生路!」

「那你就信他了?」田太后冷笑。

「母后,我若不信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劉意映抬起淚眼,望著母親,「事到如今,母后還能有其他法子保住這孩子的性命嗎?」

說到這裡,劉意映抬起望著躺在床上的周淑妃,吸了一口氣,一臉凄清地說道:「這孩子可是周姐姐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答應過她,拼了命也會保下這孩子的?母后,你說,我怎麼能不顧他的生死?」

聽了劉意映的話,田太后臉上微微有幾分動容。

「母后,皇兄沒了,大齊也沒了!除了這幾個孩子,我們還能留住些什麼?」說到這裡,劉意映哽咽起來,「只要有他們在,就算大齊亡了,但至少我們劉家的根沒有斷,皇兄也有後人可傳於世。」說完這番話,劉意映已是滿臉淚水。

此時,田太后雖然還緊繃著臉,但兩頰上緩緩滑落的淚水,已經出賣了她內心的軟弱。

「母后,難道你會忍心看著這些孩子死嗎?」劉意映流淚問道,「你真的捨得嗎?」

「我,我自然是捨不得他們的……」說到這裡,田太后伸出雙手,將自己的臉捂住,壓抑地哭出聲來。

「母后,我也捨不得他們。」劉意映望著田太后,任由淚水在自己的臉頰上肆虐,「所以,我才答應司馬珩跟他的。只要能保住這幾個孩子的性命,我還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田太后哭了半晌,才將手放了下來。她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抬起頭來,看著劉意映,一臉蒼涼地問道:「意映,我們真沒有路可走了?」

「還能有什麼路可走?」劉意映苦笑。

「沒想到,我們真的會走到除了投靠仇人之外,再無他路可走的地步。」田太后一臉哀傷地說道。

「母后……」劉意映嗚咽道。到了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母親。

田太后默了片刻,又問道:「意映,司馬珩真的還不知道你腹中孩子的身世?」

劉意映猶豫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是,他真不知道。」

「那好,那你就跟著他吧。」田太后無奈地說道。

劉意映身子一顫,然後應道:「嗯。」

「不過,你永遠也別告訴他關於你腹中孩子的身世!」說到這裡,田太后的眼中慢慢露出一絲掩不住的恨意,「他既然如此看重於你,你若生下他人的孩子,定然會是他心中永難磨滅的刺。那麼,就讓他心裡,永遠都梗著這要刺吧!」

劉意映咬了咬唇,然後垂下眼,輕聲說道:「我知道了,母后。」

「好了,既然如今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上,也別讓他等久了,我們這就出去吧。」說完,田太后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腳往外面走去。

劉意映站在原地怔了片刻,聽到田太后催促自己趕快跟上,這才趕緊邁步追了上去。

一直等在屋外,心中惴惴不安的司馬珩,看見劉意映與田太后出了門來,忙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對著劉意映問道:「公主,沒事吧?」

「沒事。」劉意映望著司馬珩,輕聲說道,「母后已經同意讓我與張煊和離了。」

「真的?」司馬珩聽到這個消息,欣喜若狂。

「自然是真的。」劉意映沒好氣地說道。

司馬珩沒管劉意映,趕緊對著田太后拱手行禮:「多謝太后成全!」

「太后?」田太后冷冷一笑,「怕是待我下旨讓意映與張煊和離之後,我也不是太后了吧?」

司馬珩默了片刻,然後說道:「太後放心,我定然會妥善安置你們的。」

「我一把老骨頭了,是死是活都不要緊。」田太后冷冷說道,「只是那剛出生的孩子,你說了放他一命,自然要說到做到,切不可表面放他,暗中害他。還有玉瑩,是個女子,對你們毫無威脅,你也別打主意害她。」她心中畢竟還是在意劉禎留下的一雙兒女。

「太後放心,我既然說會保他們的平安,就絕對不會食言的。」司馬珩趕緊說道。

「那就好。」田太後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可不要辜負意映對你的信任。」

聞言,司馬珩抬眸看了劉意映一眼,然後對著田太后應道:「太後放心,此生此世,我司馬珩必不會負公主的!」

雖然早已清楚他對自己的情意,但聽到這話的時候,劉意映心頭還是禁不住一震,眼睛又濕潤起來。

「難得你不嫌棄意映腹中懷著張煊的孩子,還願意與在一起。你這份心意也著實難得,我立刻便下旨讓她與張煊和離。不過,意映可不能沒有名分的跟著你。」田太后說道。

「太後放心,待我回了雒陽稟明父母之後,自然會再次迎娶公主。」司馬珩趕緊說道,「她仍然會是我司馬珩的正妻。」

「好!」田太後點了點頭,然後拉起劉意映的手,交到司馬珩手中,「司馬珩,這是我第二回把意映交給你了,希望你這一次不會讓我失望。」

「太後放心!」司馬珩將劉意映的手緊緊握在手中,「我會一心一意對公主好的。」

聽到這話,劉意映咬著唇,將自己快要流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

「那你就帶她走吧!」田太后無奈地揮了揮手。

「先不急,還要勞煩太后幫我照顧公主幾日。」司馬珩趕緊說道,「在定州的時候,公主就暫時留在靈泉宮裡,也算與太後作個伴。待我處理完定州之事,回了雒陽,公主再隨我一起離開。」

「那也好。」田太后輕輕一嘆,「我們母女也可以多團聚幾日。」

就這般,一場驚天風波,就這麼平息下來。

晌午時分,韓協居然找了一口上好的紫檀棺木回來,將周淑妃的屍身收斂之後,田太后便讓她的棺槨與劉禎的棺槨一起停於靈台山上的靈覺寺中。

司馬珩還答應田太后,回到雒陽之後,一定以帝王之禮為劉禎下葬。田太后聽了之後,安慰不少。

幾日後,司馬珩與韓協肅清了定州城內的龍騰軍余部,留了部分虎賁軍鎮守定州,便帶著虎賁軍主力回了雒陽。

時隔半年多,劉意映與田太后等人終於又回到了這裡,這個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

皇宮如今已被司馬曜所佔,田太后等人自然是回不去了。劉燕竹就把田太后等人接到自己的安平公主府中暫時安身。劉意映則與司馬珩一起,回到了昭平公主府。

推開自己的寢居,劉意映不禁感慨萬千。這屋中,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似乎自己只出門逛了一趟街。

「公主。」看著劉意映眼眶泛紅,司馬珩上前,攬著她的肩膀,輕聲說道,「所有的一切,都與從前一模一樣。不僅是這院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還有我的心意。」

聞言,劉意映心頭輕輕一跳。她轉過臉,看著他含笑的容顏,還是那麼好看,似乎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所有的一切還與從前一樣。可她知道,其實,所有的一切,都與從前不一樣了。

劉意映頓了頓,然後說道:「將軍,你答應我的事,可一定要做到。」

「公主,你放心。」他握著她的手,緊緊放在掌心裡,輕聲說道,「我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的。」

「可要是你父親不願意放過安兒怎麼辦?」劉意映望著他,眉頭輕蹙。田太後為那剛出生的孩子取名為安,希望他平安一世。

「公主,我既然敢對你說留他們的性命,自然有把握說服父親。」司馬珩望著她,嘴角含笑。

劉意映盯著他,看他眼中目光堅定,讓她心安不少。她點了點頭,說道:「如今,我們可一切都靠將軍了。」語畢,眼淚卻忍不住滴落下來。

「公主,你別胡思亂想了。」司馬珩趕緊將她臉上的淚水拭乾,然後扶著她走到床邊坐下,柔聲說道,「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受了許多苦。如今,一切都過去了,就只管把自己的身子養好,平安誕下腹中的孩子才是。」

這些日子來,司馬珩確實像他說的那般,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血,對劉意映照顧有加,生怕她會動了胎氣。看著他對自己噓寒問暖,劉意映常常忍不住想,若是他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又會是怎麼樣的情形呢?可惜,母后不讓自己跟他說。而且,就算自己說了,他也未必會信。

看著劉意映怔怔地發著神,不知在想什麼事。司馬珩輕輕理了理她垂在耳邊的發絛,輕聲問道:「公主,你累了嗎?要不,就早點歇息吧?」

「好。」劉意映收起心緒,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是回丞相府歇息嗎?」她與他已經和離,不可能沒有名分同床共枕。

「我就歇在你旁邊屋裡。」司馬珩對著她笑了笑,說道,「我叫人把那屋子收拾了一下,你若是有事要找我,一聲便是。」

劉意映一怔,說道:「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了?」畢竟,他的身份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了。

「無妨。」司馬珩微笑道,「收拾一番,那屋子也挺好的。」

「你,你為何要對我如此好?」劉意映望著他,輕輕吸了吸鼻子。

「你說呢?」他定定地望著她,眼中光華萬千。那些光芒似乎直透進她的心中。

她忙低下頭,再不敢看他。

半月後,司馬曜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吳,封司馬珩為趙王,司馬珏為豫王。劉安被封為平國公,並賜了一處宅第。而劉意映與劉燕竹都被廢黜公主之尊,改封為縣主。

對於自己已經不再是公主一事,劉意映也不甚在意。在她心中,只要自己的親人能夠平安無事,她也不在乎是否還有一個公主的虛名。只是,司馬珩在定州的時候說過,回了雒陽便會迎娶她,卻一直未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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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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