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司馬珩也知道,劉意映已快臨盆了,這一跤摔下去,可大可小。看見劉意映坐在地上,他整個人都懵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從他心底透了出來。
冬雪顧不上害怕,趕緊撲過來將劉意映扶住,著急地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聽到冬雪的話,司馬珩這才回過神來。他忙衝到劉意映身邊,一臉緊張地問道:「公主,你怎麼樣了?」
劉意映抬起頭來,面容痛苦,面色白得嚇人,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她沒有理司馬珩,而是緊緊抓住冬雪的手,斷續說道:「冬雪,我,我肚子,好,好痛啊。」
冬雪低下頭一看,只見洋水從劉意映的身體里不斷湧出來,將她的裙子都浸濕了。冬雪大驚道:「夫人,你怕是要生了!」
「啊!」突然,劉意映尖叫一聲,緊緊捂住肚子,叫道,「冬雪,不行了,我,我好疼啊!」
聽到劉意映的叫聲,司馬珩嚇得面色發青,他一把將劉意映從地上抱起來,一邊往屋裡跑去,一邊在口中大叫道:「快,快叫御醫來!把穩婆也叫來!」許是害怕,許是緊張,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良伯聽到這話,顧不上行禮,趕緊叫人前去傳話。
司馬珩抱著劉意映跑回屋裡,小心地將劉意映放到床上,手足無措。看著劉意映雙眉緊蹙,一臉痛苦之色,他心疼至極,口中不停說道:「公主,你別怕,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叫柳琴的姑娘看到出了這麼大的事,也跟著進了屋來。看劉意映的模樣,應該是要生產了,便對著司馬珩勸道:「王爺,夫人這要生了,你趕快出去吧。」
「我不出去!」司馬珩緊緊握住劉意映的手,搖著頭,說道,「我要陪著她。」
柳琴「撲哧」一笑,說道:「這女人生孩子,男人哪裡呆在屋裡啊?會沾染晦氣的。王爺,你還是在外面去等消息吧。」
「我不怕甚晦氣!」說著這話,司馬珩將劉意映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公主,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出去吧。」劉意映一臉痛苦地說道,「若是陛下皇後知道你如此,怕又會怪罪我了。」
「公主。」司馬珩用手輕輕撫著她的額頭,似乎想將她那皺成山巒的眉頭撫平,溫柔地說道,「你什麼都不要擔心,一切自有我擔待!」
劉意映還想勸說他,這時,腹中又一陣疼痛之感傳來,她忍不住大叫起來:「啊!好疼!」
見劉意映如此受罪,司馬珩心疼不已。可是,對此他卻束手無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苦。他心中急得不行,大吼道:「御醫不是早就來府里候著了嗎?怎麼還沒到?」
「王爺,來了!來了!」話音一落,便看見一個男子帶著三個穩婆跑進屋來,對著司馬珩說道,「王爺,下官來了。」說罷便準備行禮。
司馬珩擺了擺手,阻止他行禮,一臉急切地說道:「這時候就別管這些虛禮了,你快看看公主如何了?她一直在叫疼。」
「是。」御醫忙領著穩婆上前,叫道,「請王爺行個方便,我們好為夫人查看情況。」
聽了這話,司馬珩終於放開劉意映的手,站到一旁。
御醫便指揮穩婆替劉意映摸了摸肚子,查看了一番劉意映身體的情況,然後再由穩婆彙報給了御醫。
看御醫聽了穩婆的話,不住地點著頭,卻沒說話。司馬珩心中大急,問道:「公主到底怎麼了?」
「回王爺,公主一切還好。」御醫回答道。
「好?好那她為何還一直叫疼?」司馬珩沉著臉問道。
「這女人生孩子,自然會疼的。」御醫回答道。
正在這時,劉意映又叫了一聲。聽著她痛苦地呼叫,司馬珩只覺得自己心肝都在顫。他對著御醫說道:「我不管,你們趕快給她止疼。」
「啊?」御醫一呆,「這,這如何止得住啊?」
「為何止不住?」司馬珩聽到劉意映的叫聲,就像有人拿刀在戳自己的心窩似的,極為煩燥。
「王爺息怒,這女人生孩子,是從自己身上掉一塊肉下來,哪有可能不疼的?這可是無論如何都止不住的。」一個膽大的穩婆對著司馬珩說道。
柳琴也從旁勸道:「是啊,特別是夫人是頭胎,那肯定是要受些苦的。」看司馬珩咬著牙沒有發怒,她繼續說道,「奴婢知道,這道理王爺其實都懂,只是不忍心看夫人如此受罪,是不是?」
司馬珩青著臉,沒有說話。柳琴說得對,他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很辛苦的,可是,他就是見不得劉意映受苦。
「王爺,你最好還是到外面去靜候佳音。」那御醫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細汗,小心地說道,「你在這裡,下官與穩婆不好放開手腳。」
聞言,司馬珩微微一怔。說實話,他不想離開劉意映。可是,以他如今這心態,呆在屋裡,若看見劉意映遭罪,必定忍不住會發脾氣,到時御醫和穩婆反而無所適從,到最後,受苦的還是劉意映。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我就在屋外等著。」頓了頓,他又說道,「其他我不管,只有一條,務必要保證公主的周全!」
御醫頓了一下,忙點頭說道:「下官明白!」
劉意映雖然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在疼,似乎就快死過去了,可她還是聽見了司馬珩與御醫之間說的話。她知道,他話里的意思,是為了保住自己,可以不顧這孩子的死活。想到這裡,她心尖一顫,便對著司馬珩大叫道:「王爺!」
「公主,還有什麼事?」司馬珩傾下身來,溫柔地問道。
「王爺,不管怎麼樣,我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說著,眼淚從她的眼眶中緩緩滑落,「如果有兇險,我與孩子只能留一個的話,請留下我的孩子。」
聽到劉意映的話,司馬珩怔了片刻,然後對著劉意映說道:「休要胡說!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的!」
劉意映對他笑了笑,說道:「但願如此吧!如果沒有這孩子,我也不想活了。」說罷,她閉上眼,眼淚不停地滑落。經過周淑妃產子而亡之事,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命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如果就這麼死了,是不是也算解脫了?
看出劉意映心中所想,司馬珩頓了頓,又伏在她耳邊,咬著牙說道:「公主,我答應留下這個孩子,全是看在你的面上。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留下他。」
聽到司馬珩這話,劉意映心裡猛然一縮,睜開眼,驚恐地看著他。他果然與司馬曜一脈相承。當初他受傷危重時,司馬曜曾用自己的性命威脅於他,如今,他又用這孩子的性命來威脅自己。
這時,她突然有些後悔,她應該早告訴他,這孩子是他的。這樣,就算他心裡有幾分懷疑,他也會好好待這個可能是自己骨肉的孩子。可是如果這個時候再跟他說這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不會信自己的。
正在這時,御醫在一旁說道:「王爺與夫人不必擔心,穩婆方才摸過,夫人胎位很正,而且孩子已經入了盆,應該會順利生產的。」
聽到御醫所言,司馬珩面色微霽,對著劉意映輕聲說道:「公主,聽到沒有,御醫說你會很順利的。」說著用手輕輕抹了抹她額頭上的汗,又說道,「你什麼都別想,快些將孩子生下來,我就在屋外等著你。」
「好。」劉意映含淚點了點頭。
司馬珩又看了劉意映一眼,這才咬了咬牙,出了門去。周淑妃的事,不只是讓劉意映心生怯意,也讓他害怕到了極點。要不是劉意映已懷了孕,他甚至都不想讓她生孩子。這一世,他只想能與她相伴到白頭,至於孩子,如果必須要有,也不一定要讓她冒這個險來生。
出了屋,司馬珩又叫人通知了劉燕竹和田老夫人,二人很快便趕了過來。
田老夫人一進劍韻居,便聽到劉意映的呼痛之聲不停從屋裡傳來。田老夫人聽到耳中,疼在心頭,與司馬珩見禮之後,便問道:「王爺,意映發作有多久了。」
司馬珩眉頭緊鎖,說道:「快半個時辰了。」
「她這是頭胎,有的受,怕還要過一陣才能生呢。」田老夫人一嘆。
「御醫說胎位很正,應該生得很順利。」司馬珩說道。
「那便好。」田老夫人似乎鬆了一口氣。
「意映怎麼在這裡生產?」劉燕竹皺著眉頭問道,「她不是應該在自己院子里生產嗎?」
說到此事,司馬珩便有幾分內疚:「先前她過來看我時,我惹了她不高興,拉扯起來,她不小心摔倒了。事發突然,便就在這裡生產了。」
「什麼?」田老夫人一聽,面色大變,對著大聲說道,「司馬珩,你明知意映有孕,為何還與她拉扯?你害了我兒不說,現在又來害我的女兒!我到底安得什麼心啊?」
「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如今公主這般情形,我也難受得很。」司馬珩一臉自責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公主有事的。」
劉燕竹見司馬珩服了軟,忙上前勸著田老夫人。畢竟司馬珩的身份早已不是劉意映的駙馬,而是新皇朝的皇子,不出意外,還會是下一任的皇帝。無論從哪個方面說,現在的劉家,都是得罪不起他的。
經劉燕竹這麼一勸,田老夫人的語氣慢慢緩了下來。不過,一想到劉意映遭了這麼多的罪,田老夫人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司馬珩回了雒陽,便一直沒提迎娶劉意映之事,她對司馬珩心裡還是有幾分埋怨,忍不住對著他質問道:「司馬珩,在定州我把意映交給你時,你答應我要好好待她。可她跟你回了雒陽已經小半年了,還是無名無分的。你是不是後悔答應要娶她了?」
田老夫人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抹起淚來:「你是不是怕再娶她這個嫁過人的亡國公主,有損你的聲名?如果是這樣,待她出了月子,我就把她接到安國公府去。她雖然現在不是公主了,可也是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我可捨不得讓她再受委屈。」
「老夫人,你別誤會。我從未後悔與公主在一起。暫時不娶她,是我父親的意思。」司馬珩趕緊說道。
「你父親不讓你娶意映?」田老夫人一呆。
司馬珩向她解釋道:「老夫人,如果我這時候娶了她,她便是趙王妃,那她腹中的孩子又該是什麼身份?趙王妃所生之子,卻不是趙王之子,只會落人口實。所以,只有待她產下孩子之後,我與她再行和婚之儀。這樣一來,這孩子的身份也好向世人解釋。」
聽到這話,田老夫人便不再說話了。司馬珩所說,也不無道理。若意映懷著他人的孩子嫁給他,確實令人尷尬。看到司馬珩提起這事,便眉頭緊鎖,她覺得,當初自己不讓意映把孩子的身世告訴他,是正確的。想來,這些日子,他因為這孩子的事,添了不少煩惱。如今孩子出世了,他這一生怕都要為此所擾了吧?想到這裡,田老夫人心中便愜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