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運動第二十七天。

「……？！！！」

灰崎祥吾瞪大了眼睛，他被這一聲整得徹底懵逼了，如果沒有聽錯，小湊嘉禾的那聲「哥哥」叫的應該……是他？

「哥哥！你沒事吧？！」小湊嘉禾撲在灰崎祥吾身上，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底透出的悲傷實在太有震懾力了，把踩著灰崎祥吾的哥們兒都給嚇得鬆了腿。

……還真的是在叫他。

灰崎祥吾被小湊嘉禾硬扯著坐了起來，他的嘴巴愚蠢地張開著，這個稱謂帶給他的震撼似乎遠高於他被人揍成狗的事實。他看著忽然哭喊著撲到自己身上的小湊嘉禾，整個人都緊跟著僵住了，屬於少女的溫熱眼淚打濕了他胸前的襯衫，讓他的思維能力和語言系統同時短路癱瘓。

被這忽然的飛撲嚇到的不只有灰崎祥吾，還有那些個聚眾毆打他的高中生，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發力的少女，她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灰崎祥吾哥哥，這根本就是完全沒想到的劇情發展。

「我說你到底誰啊？跟灰崎祥吾什麼關係？！」肌肉男看著正哭得傷心的小湊嘉禾，雖然他是要為妹妹玲子出氣，但也不會隨便牽扯些不相干的人。

小湊嘉禾裝作擦拭眼角偷偷往後瞥了眼，還好對方不是特別不講理的人，沒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她一塊兒辦了。

「你……」灰崎祥吾也不自主地跟著開了口。

小湊嘉禾看著懵逼臉的灰崎祥吾，只得感慨這貨實在太不會隨機應變了，然後立刻給他擠擠眼努努嘴示意他配合自己。

然後也顧不得灰崎祥吾有沒有領會精神，她立刻做回那悲傷萬分的表情看向身後的肌肉男，有些較弱地對他說道：「……他、他是我的哥哥。」

「灰崎祥吾有妹妹？」肌肉男回過頭問了其他人，他分明不相信這忽然蹦出來的妹妹。

「真的，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完全可以檢查通訊錄或者地址，我真的是他的妹妹。」小湊嘉禾做出無辜的表情看向肌肉男，何況這還真就是事實。

肌肉男顯然還是不怎麼相信，卻也懶得糾結於一個路過的女人，他撇撇嘴后將手一揮：「不想惹麻煩的話就趕緊給我滾，別多管閑事，什麼哥哥妹妹的。」

「我不能這麼丟下哥哥！」

小湊嘉禾對肌肉男這麼喊完后便借勢把身子一側，在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握住了灰崎祥吾的手，半塊磚從包里通過她的傳遞轉了幾番後進了灰崎祥吾的手中，但表面上她仍是言辭鑿鑿地繼續辯證她與灰崎祥吾確實為兄妹。

「……」

灰崎祥吾摸著那塊磚后又愣了下，這女人竟然在包里藏了塊磚。他馬上想起了之前與她在一起時，她的就沒有鬆開過包，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隨後他接收到了小湊嘉禾轉過頭的擠眉弄眼，他明白她是讓他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此刻他更多的是在慶幸自己剛才還好沒有對她做什麼，不然估計也不用這些人動手，他自己就先躺倒了。

「就算你是灰崎祥吾的妹妹！現在快給我滾！」

肌肉男被小湊嘉禾給叨叨得不耐煩了，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有些惱怒地揮手叫了另外幾個男生上前，要直接把小湊嘉禾架走丟出去。

小湊嘉禾眼看自己被人扭住了手腳也拖走，立刻眼明手快地閃了下身要躲。那幾個要抓她的高中生沒想到一個女生能有那麼快的身手，回過神想要再出手也來不及，還被對方狠狠回敬了幾記狠踩。

她眼看著肌肉男又要再次毆打上灰崎祥吾，腦袋一熱就沖了過去。

「不行！」她張開雙臂牢牢擋在灰崎祥吾面前，那記重拳就停在了離她不過一掌的距離，她瑟瑟發抖的身體配上倔強的目光和其中隱約可見的淚水，然後抬頭大聲地對肌肉男喊道，「如果你們要打哥哥的話，就連我一起打吧！」

這麼喊完以後，小湊嘉禾真的整個人都在顫，已經不是裝出來的了，但好在肌肉男的拳頭真的在她的大喊后沒有落下。

小湊嘉禾明白，她賭對了，一個會為自己妹妹愛戀而動怒乃至動手的男人可能會在這種親情面上懷有惻隱之心。

於是她順勢接著向震驚中的肌肉男喊道：「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跟哥哥在一起的！」

「……」肌肉男睜大了眼睛，他看著那或許連自己一擊都無法接下的少女，她的臉慢慢跟自己的妹妹玲子重疊了。

啊，從前的玲子也是這麼聽話懂事，甚至會在他跟人打群架的時候像這樣攔住他、不讓他去，只是後來慢慢長大了，她慢慢也變得沒之前跟自己那麼親了，後來還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看上了灰崎祥吾。

想到灰崎祥吾，肌肉男的拳頭又捏緊了，可是對上那個攔在他之前的少女，他卻怎麼都沒有辦法下狠手了。

「哥哥，以前都是你保護著我，現在該換我了。」小湊嘉禾仍張開著雙臂，只是回頭帶上輕淺的笑容對灰崎祥吾這麼說了句。

「……」聽了這話后，灰崎祥吾的嘴角終於無法遏制地抽了起來，牽動臉上的淤青后痛得讓他呲了下牙，但在外人看來這跟痛苦糾結的表情似乎沒什麼兩樣。

多麼令人動容的兄妹情啊！

肌肉男狠狠吸了下鼻子，連舉高的拳頭都放了下來，這連他的同伴見了都大感意外，自家那身為海常一霸的老大竟然就這麼被個小姑娘攔下了。

「我知道了。」肌肉男的聲音有些沙啞，這麼說了句后忽然抬頭仰望了下並沒有什麼星星的夜空，整個人都是一個大寫的鐵漢柔情。

在無人可知的一番心理活動后，他低下了頭看向灰崎祥吾和小湊嘉禾：「就這樣吧，我放你一馬，但你必須保證以後離玲子要多遠有多遠！」

小湊嘉禾立刻露出了笑容，見身後的灰崎祥吾仍擺出個見鬼的表情后不爽地轉過身，伸手用力掰過他的腦袋就往下狂摁。

「喂！你幹嘛？！」

小湊嘉禾不顧灰崎祥吾的抵抗，連聲跟肌肉男說道：「保證！要多遠有多遠！不遠我就玩命踹他！」

得到滿意答覆的肌肉男朝另外幾個男生示意一下便一起走了，只是眼看著他要出巷口了，肌肉男忽然停下了腳步，害得小湊嘉禾又是一個屏息。

像是醞釀完了某種情緒，肌肉男插著口袋回過了頭，好一會兒后對仍在少女身後的灰崎祥吾說了句——

「灰崎祥吾，有這麼好的妹妹，你一定要珍惜。」

言罷，他們一伙人終於徹底退場。

「……………………」灰崎祥吾的臉黑了一半，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懷疑人生，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與他不同的，小湊嘉禾見肌肉男真的走了，那顆一直懸在喉嚨口的心臟才慢慢回了原位。

她鬆了口氣，又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她甚至覺得剛才的二十分鐘已經用光了自己一生的演技。

「真是嚇死我了。」

她這麼由衷地感慨了句后便癱軟地坐到地上，回頭時與灰崎祥吾的視線裝個正著。他此刻正直直地盯著自己，表情不說有多可怕無解，卻也非常複雜。

這份堪比劫後餘生的發展，讓小湊嘉禾剛綳在一起的神經此刻完全放鬆，她看著灰崎祥吾的眼神更像是看著戰友，完全忘記這位在她心中的定義可是大魔王來著。

她以為自己將會收到一份感謝，便先朝他瀟洒地擺擺手：「不用客氣，我也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下。」

「……」灰崎祥吾仍舊保持沉默看著小湊嘉禾，那眼神就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她一樣。

大概是被嚇傻了吧。

小湊嘉禾這麼想著，便準備先起身，但她才撐起地面站起了一下，卻不想腳下一軟就又要摔回地上，看來剛才真是嚇壞了。

原本都打算挨一跤了，卻沒想就在她要與大地親密接觸瞬間被人抱進懷裡扶了一把。

「……啊，謝謝。」這陌生的體溫讓她一愣，但對方很快放開了手。

灰崎祥吾收回手后並沒有接話，他蹭了下嘴角的血跡，渾身就像被拆散架似的那麼疼。他想要站起來卻失敗了，右腳腳踝那裡傳來劇痛，是剛才被對方狠踩的時候正好別住了。

已經好好站起來的小湊嘉禾看到了灰崎祥吾檢查腳部時的不自然，一下就明白他是受傷了，她琢磨了兩下，再次感慨起自己真是好人後，把自己的手遞向了他。

「喂，要不要幫忙？」

灰崎祥吾看著那隻遞到自己面前的手猶豫了下后握住，那是只與他的不同、完全沒有繭子的手，又小又軟，他大概只要再使勁握一下就能將它折斷。可也就是這雙手，在剛才攔在了他的面前。

……這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他灰崎祥吾竟然會被她救了。

「啊！我那半塊磚呢？！」正架著人往回走的小湊嘉禾忽然發出疾呼聲，那可是小湊直給她的防身武器。

灰崎祥吾被她那忽然在耳邊炸開的聲音整得皺起了眉頭：「剛才順手扔掉了。」

「什麼？！」小湊嘉禾一驚，下意識想要回頭去拿，但都要打彎過去的腳還是硬生生收住了。

灰崎祥吾受不了這一驚一乍的：「怎麼了又？」

「算了，還是不要了。」她搖了搖頭，故作深沉地繼續說道，「回頭帶回那塊染血的磚頭，我爸保不準就又自行腦補了。」

「……」

「其實這都怪你，好好的搞人家妹妹幹什麼？」白搭了半塊磚的小湊嘉禾憤憤地說了句，這件事說白了還不都是灰崎祥吾自己惹回來的，再加上他之前跟曾我有子拉拉扯扯和對三森一夏的那態度，這頓揍真是挨得沒錯，「真該讓他們再多打你一會兒！」

「……」灰崎祥吾狠狠地瞪了回去。

「我告訴你啊，你別凶我，更別想打我。」小湊嘉禾回瞪過去，但手下的動作卻跟表情剛好相反，她扯了下灰崎祥吾的胳膊架得更牢些，嘴上又對他說得特有恃無恐，「我要是現在跑了，你肯定追不上我。」

灰崎祥吾聽到這話一愣，他想到了剛才小湊嘉禾忽然攔到自己面前的動作，確實是不可思議地快，快得他到現在或許都沒反應過來。

他垂下眸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扯了下嘴角，似不經意地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放心吧，不凶你了。」

「……」

聽到這話，小湊嘉禾奇怪地瞥了他好幾眼，琢磨著忽然這麼好說話的灰崎祥吾是不是真的被揍傻了。

……算了，傻了就傻了吧，總比兇巴巴得好。

回家的路似乎也沒那麼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