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相
從早晨起床直至洗臉刷牙，甚至套上外套出門，徐長文都處於恍惚機械的狀態中，直到開車上了路，甩甩頭，回到現實，腦海中卻時不時浮現昨晚夢中的場景。
他都快想地魔怔了。
一個已死之人怎麼會知道凡間的事情，更別說，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這個問題，徐長文都無法確定。如果他否認的話，那該如何解釋，爺爺在夢中要他幫宣傳的超時空原創文學網，的確在現實中存在。
這種巧合，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看網站的註冊備案時間，就是最近幾個月，和爺爺夢中說的非常吻合，剛上線，沒什麼名氣，需要宣傳。
「難道真的是爺爺託夢……」
徐長文漸漸有了倒戈的趨勢，要不還是信一信？
他還在猶豫。
這個詭異的夢實在難以用科學解釋，爺爺痛斥他不拜祭不燒元寶讓兩老生活困頓，徐長文對此表示三觀盡碎，他以前一直覺得什麼燒東西拜祭都是虛的，整整儀式的東西，燒了就燒了，化成灰就沒了，從來不知道這些燒的東西真能到地府呀？
有些傳統流傳下來是有原因的。
除此之外，再加上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爺爺嘴巴里，畫風不對的超時空原創文學網，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上個世紀就去世的爺爺，什麼時候看起了網文……
這個網站的創始者，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成了自家爺爺奶奶的恩人。徐長文越想越好奇。
說實話，網文發展經歷十餘年，基本天下一定，市場都被幾大網文網站瓜分完。後起之秀想要分一杯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除非另闢蹊徑，但如果沒有好的作者資源，短時間內或許可以匯聚讀者，長期卻容易造成讀者流失。
讓他給同行對手宣傳……
爺爺。
我果然是你的親孫子。
徐長文越想越囧，越想越忿忿，忍不住就想看看，這網站到底哪一點引起自己爺爺的注意了。
上班路上，徐長文隨手搜索點開超時空原創文學網的網頁，點了幾個作品，粗略翻看了一下，一溜看下來，頓時覺得……
這網站的作者，怎麼一水兒的奇葩？
不說小說名字，就說作者名吧，感情都是幾胞胎，什麼「M記餓死鬼」，「做鬼也要喝星巴克」，「下輩子再也不要跳樓了」，「寂寞撩妹鬼」，「鬼說地都對」，「凡人！見鬼去吧！」……
你們特么都是一個網文工作室出來的吧！
那工作室名字肯定叫「阿飄交友英語角」！
話說真的會有阿飄交友英語角這玩意兒嗎……
徐董事的重點突然有點跑偏了。
不過如果把這個建議跟明露提一下，說不定她會欣然介紹，幫忙弄幾個墓園阿飄英語角出來，豐富阿飄們的業餘生活，為有志於活到老學到死的阿飄們提供良好的學習氛圍，培養靈界外交人才，以後來個國外友好交流，也方便不是。
作者名奇葩就算了。
作品名簡直讓他覺得自己進了「地府圖書館」……
《我和牛頭馬面當兄弟的那些年》
《閻王你好，閻王再見》
《四月一日，遇見百分百判官大人》
《了不起的泰迪》
《當我在談論活人的時候，我在談什麼……》
哦，這本書的作者名稍微正經一點。
五殿判官
然並卵。
徐長文很快發現了五殿判官它有九個兄弟，分別是一殿判官，二殿判官，三殿判官……你們家兄弟真多，特么真的不是工作室流水線作業嗎？！
就算是工作室出來的，取名也上點心行不？
你們這麼取幹嘛不叫一二三四五六七**多好……
判官們：怪我咯？
這個鍋判官們表示不背，他們就叫這名字，還能叫啥。
打眼看下來，徐董事表示。
超時空原創文學網，我是拒絕的。
這網站太魔性了。
……
下了電梯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徐長文在沙發椅上坐了一會兒，準備開始正式辦公，可今天卻怎麼都坐不住。總是東想想西想想，注意力無法集中，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實在坐不住了，徐長文叫來自己的助理：「等會兒十點半召集大家開個會。」
「好的，董事長。」助理應聲，麻利地退下。
開會的消息很快通知到整個公司的管理層，包括編輯組那邊的幾個份量比較重的主編。大家接到消息的時候，都十分奇怪，今天並不是例行開會的日子，怎麼徐董事長一大早過來就說要開會？公司最近也沒什麼大計劃吧。
十點半。
眾管理層抱著疑惑，陸陸續續進去會議室，挨個坐好。
瞧見坐在最上首的徐董事，滿臉愁容，讓下邊的下屬不由得提心弔膽，擔心公司難道背地裡出了什麼事情？
想來意氣風發的徐董事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大家萬萬沒想到的是……
徐長文看見人都到齊了，雙手交握，眉頭微皺，他心中還在動搖，到底，要不要下這個決定？
可是不下這個決定，他又不安心。
夢中爺爺總是一副「孫子你不抱這個大腿你吃虧」的暗示，艾瑪這信息量，他就不明白了，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網站，到底有什麼大腿可以給他抱的。
偏偏爺爺就是一副——
孫子呦抱了這個大腿是你的榮幸！
千萬不要拒絕！
智慧的凝視.jpg
算了……
還是賭一賭吧。
經過驚濤駭浪的內心糾葛，徐長文終於做出決定，猛地抬頭，雙眸暴出亮光。
「各位，今天之所以突然召開一個會議，是因為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眾人聞言頓時正襟危坐，董事長如此嚴肅，一定是天大的事情。
「這是公司交給大家的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務必要當成我們公司的頭等大事來完成，千萬不能敷衍了事，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幹勁來做這件事情。」
大任務！
下面的人頓時激動了，精神抖擻，董事長這麼說，一定是公司有更上一層樓的大動作！
「大家聽好了——」
「嗯！」
「本季度我們公司的目標是，為另一家原創網站，超時空原創文學網，做推廣宣傳。」
「一定要盡心儘力，不能有半點馬虎，要把它當成我們自己的子公司，新項目來宣傳，千萬不能隨便糊弄，要拿出最好的推廣方案，明白了嗎？！」
……
…………
眾人：……這特么就很尷尬了［目瞪口呆.jpg
他們還以為是什麼開天闢地建功立業走進新時代的大事呢。
結果……
超時空原創文學網是什麼鬼？
聽都沒聽說過，難道是那種十八流小網站？
我們業內龍頭要幫一個十八流小網站做推廣宣傳，還要盡心儘力，這是養兒子呢這是，還是那種天資愚鈍型的……
不，他們養的是隔壁老王的兒子。
意思就是董事長要讓他們幫隔壁老王的兒子上大學出學費結婚出彩禮。
人幹事？
「沒想到……你是這種董事長。」
「董事長一定被人穿越了吧。」
「可能是被嫉妒我們網站的屌絲男給穿了。」
「連我這個美少年都看不下去了。」
……
「安靜！」
「安靜！」
「這是一個很嚴肅不輕率的決定，是經過我一夜輾轉反側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徐長文氣鼓鼓地說。
你們都不懂朕。
朕心裡苦！
但是朕不說！
這還是他親爺爺讓乾的事呢，爺爺就差綁著他答應這事，趕緊抱大腿呢。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要他們幫忙養老王的兒子啥的，心裡還是很隔應的。
徐長文見狀，只好拿出殺手鐧，一本正經地說：「你們啊，還是太年輕了……」
「別看人家只是個小網站，但人家的後台，可是深不可測。」
「而且，我們能拿到這個幫他們宣傳推廣的機會，也是很不容易的，這件事情成了，對我們公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並不會給公司培養出一個競爭對手，反而能夠幫助公司更上一層樓。我也不會幹沒有好處的事情，所以，這件事，你們務必要認認真真地落實下去，把手下管好了，也是為公司的發展好，明白了嗎？」
「說不定以後大家都升職加薪了呢。」徐長文頓了頓說。
眾人頓時一掃懷疑，眸光爆亮：「好！」
「我同意董事長說的，這個網站，未來應該很有發展前途，並且不會給我們造成太大的競爭壓力。」男頻的主編程修篤定道。
「有眼光！」徐長文笑眯眯地誇了一句。
有人帶了個頭，其他人也紛紛表示緊跟董事長的領導，堅定不移地跟從政策，保證完成任務。
「好，散會！」
一聲令下，大家匆匆站起來，魚貫而出。
男頻的主編程修，卻意外留了下來，似乎有話要和董事長說。
「董事長。」程修緩步走到徐長文身旁。
「程修啊，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
程修頓了頓，深深看了董事長一眼，壓低聲音道：」董事長昨天晚上……做夢了？「
徐長文：！！！
「長輩託夢？」程修補充。
徐長文頓時提起心神，瞪大眼睛：「你也做夢了？！」
「……嗯。」程修微微遲疑，點頭。
原本今早醒來上班的路上還在懷疑，結果上午開會的時候，董事長就給了這麼大一個驚喜。當時差點沒把他給嚇懵逼，程修比徐長文還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可現實就這麼赤裸裸地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現在他幾乎都能猜出董事長夢中的內容。
這麼一想，要是不說明原因的話，他也顯得很神棍的樣子嘛。
「抱大腿？」
「燒元寶？
徐長文頓時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兄弟啊！」
「大哥啊！」
「我們真的見鬼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兩人萬萬沒想到，自己多年堅持的信仰就被這麼輕易打破，他們的爺爺雖然已經去世了……可是雖死猶生，依舊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飄蕩著，每天看著自己的孫子吃吃喝喝天天盯著。這麼一想突然有點囧……
「明天就去燒元寶！」
「明天就去找大師！」
「等等……那個宣傳的事情看來咱們是一定得好好乾了，雖然這網站畫風魔性，可這後台，真心不一般吶！」徐長文忍不住感慨。這後台，能不一般嗎，干不好，就把你祖宗交出來去你夢裡嘮叨嘮叨，孫子你不停都不行喲！
「可不是……」程修一想到不好好乾這事情就要被去世的長輩們念叨，實在是太可怕了，以後再也不能在家裡干羞羞的事情了。
兩人互相通了消息，程修知道的比徐長文更多一些，夢裡爺爺告訴他，不用擔心超時空原創文學網便變成他們的競爭對手，養虎為患。因為某種方面來說，他們走的根本不是一個畫風，而且對方招收作者的條件非常苛刻特別，他們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王牌作者被人挖走流失。
當然……
天真的人類此時並不知道。
為了保護阿飄的利益，超時空原創文學網在成立之初就做了一個決定，只招阿飄作者，只賺凡人的錢的！並且，為了避免無良作者挖坑不填，組織定下了挖坑不填作者不得轉世的規矩，要投胎先把文給完結了再投，有效避免各種坑文現象。
從此以後凡人註定要看那一系列奇葩的作者名。
董事長和主編下定決心搞宣傳，整個公司都為這事情迅速運轉的起來，定方案，落實，就是……好像還沒跟對方公司接洽？
不過董事長說，你們把他們當作自己公司就行。
萬萬沒想到……
本來員工們想要知己知彼，結果一不小心，就被這個魔性的原創網文網站，拉進了一個深坑裡。
導致他們最後寫出的宣傳文案也很魔性。
當然……
開始是一片軟文，由此可見華夏原創文學網為了老王家的兒子，也是相當用心的。
大標題：《如果閻羅王在凡間開了一間網文網站》
這個標題作為標題黨還是挺吸引人的。
內容大多是完全借用超時空原創文學網本身的架構來寫的，而且裡邊的作品名稱和作者名，簡直是最好的素材。另華夏原創市場宣傳人員都瞠目結舌的是，超時空竟然連「地府公務員」專欄都給完完整整做出來了，從十殿閻王，到十殿各個判官，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都有自己的專欄……
你們的程序員真是不嫌麻煩啊喂！
至於公務員專欄外的，其中什麼奇葩的筆名「死不瞑目的我」，「死了都要瞪你」，「不會飛愛打車的鬼」都冒出來了，文中還提到「死不瞑目的我」寫了部網文叫做《818我那活著的一大家子狗血不肖子孫》，看完這篇網文的文案人員表示……
比天涯極品貼還精彩天啦嚕！
最後軟文筆峰一轉，提到了三次元中的確有這麼一個「畫風魔性」的原創網文站。
關注華夏原創網微博的讀者們表示看到最後……非常懵逼。
這畫風不對呀！
你們宣傳部裡面出了一個叛徒吧！
倖幸苦苦寫了這麼長這麼精彩的軟文，最後特么告訴我們你們是給同行競爭對手打廣告？！
「萬萬沒想到這是一篇軟文……」
「寶寶被這神轉折嚇哭了！」
「華夏原創網是被人盜號了還是換了管理層，我特么在他們董事長和程老大的微博上……都看到了這條軟文。特么這是給……同行打廣告？（抱緊我我好方！」
「本寶寶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一定是個陰謀！」
……
華夏原創網官方微博有近八百萬的關注，徐董事少一點，也有一兩百萬，程修早年是網文屆第一人，後來才轉行做了主編。早年寫了無數經典作品，至今膾炙人口，處於網文屆意已經封神的級別，死忠粉無數，微博粉絲千萬多。
這大概是程修第一次轉發軟文。
還是推薦其他同行網站的軟文，粉絲們深深地懷疑程修是不是要跳槽了，可是連華夏官微和董事長都轉發了這條軟文。
這背後一定有陰謀！
到底是人性的淪喪，還是道德的缺失，讓我們一起走進揭秘網文，找到真相……
而真相，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