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第001章

「水,水……」陸柒嘴唇小幅度地上下開闔,她的喉嚨幹得厲害,嗓子里擠出來的聲音也是粗噶難聽。偏偏她眼皮子又睜不開,渾身軟綿綿的,連手指抬起來的力氣的沒有。

嘴唇張合了兩分鐘,愣是沒有等來給她喂水的醫生或是護士。不知自己身處何處的陸柒便乾脆閉上了自己乾裂起皮的嘴,試圖保留口腔僅剩的那麼點水分。

在陸柒試著睜開沉甸甸的眼皮看看自己所處環境的時候,她的耳朵總算是聽到了人聲。不過護士的聲音她沒有等到,等來的卻是一個沙啞卻刺耳的年輕女嗓和一個尖細的中年男嗓。

女子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焦慮:「那個賠錢貨還沒醒,爹,要是她真死了怎麼辦?總不至於把我入贅到秦家去吧,我可是您親生的女兒啊!」

那個男嗓安撫她道:「大夫不是說了她沒有事嗎,就是人不願意醒。等到了婚期,到時候她要是還不醒,我們就直接把人送過去就是,反正秦尚書家的公子也就是要個名分上的妻主,只要人沒死,是不是醒著都一樣。你娘現在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放心,爹絕對不可能讓你代替這賤種入贅過去的。」

這兩個聲音陸柒絕沒有聽過,但聽在耳中偏生熟悉的很。那話語里的秦尚書還沒來得讓她消化完全,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動起來,莫名的憤怒從她的心臟湧上她的四肢百骸,仇恨的力量支撐她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先前擔心她醒不來的父女兩個也邁入了門檻。

雖然憤怒,但這身體實在是羸弱,又幾日未曾進食,陸柒還沒坐多久,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就徑直往後倒,她的腦袋磕在硬邦邦的瓷枕上,疼得她眼角都沁出生理性的淚水來。

不過這一磕倒是把她沉甸甸的眼皮給磕開了,陸柒的睫毛動了動,這屋子的天花板和眼睛餘光可以瞧見的擺設便映入她的眼帘來。

進了屋子的盧氏連忙用手肘捅了捅自己身邊的女兒:「你姐姐醒了,我去叫大夫,你先給她喂點水。」

陸柒還沒有回過神來,自己就被一個模樣甚是魁梧的年輕女子從床上給拉了起來,一碗乾淨的水很快地被遞到她的嘴邊,對方洪亮如鐘的大嗓門在她的耳邊炸開,吵得她頭暈眼花:「不是要喝水嗎,快點喝!」

這人眉眼中滿滿都是不耐煩,拉她起來的動作更是粗魯的很,沒有一點對病患的溫柔可言。陸柒就著這個姿勢低頭喝了幾口水,因為這女子喂水的姿勢極其不溫柔,清涼的水滋潤了她的喉嚨的同時,也把她的衣領給打得濕透。

陸柒這邊喝了水,那廂中年男子便帶了提著藥箱的大夫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兩個穿著裙裝的小侍。那小侍上來接過了年輕女子手裡的水碗,一個拿熏香的帕子給她擦了擦嘴,另一個在她的背後塞了個棉花填充的軟墊,讓她在沒有人攙扶的情況下也能夠坐靠在床上。

給陸柒把脈的自然是個上了年紀的女大夫,陸柒任由對方將手指搭在自己的脈上,一邊眯著眼休息,一邊在腦海中迅速的理清她無比紊亂的思緒。

這裡的男人是塗脂抹粉穿裙著釵,女子多數身形魁梧,雖然面上無須,胸前也還留有那沉甸甸的兩坨肉,但不用來大姨媽更不用生孩子,和她認知里的世界截然相反。但她初睜開眼的時候卻並不覺得此處怪異,而且也很自然地接受了跟著那中年男子後頭進來的是兩個小侍,而不是長得英氣了些的丫鬟,這悉數歸功於這具身體原主還殘留給她的那些記憶。

趁著大夫診脈的這段時間,陸柒把原主留給她的那些記憶走走馬觀花般的過了一遍。這身體的原主是自個上弔死的,死得很冤,很不甘心。陸柒先前聽到盧氏和陸玖聲音的反應便是那不甘願死去魂魄留下的殘念,但這些殘念去了,原主對現在的陸柒的影響也就沒了。

這原主和她同名同姓,也是陸柒,只不過對方和她不同,不是什麼二十一世紀的副教授,而是個地地道道的女尊女子,還是個極其重名聲的書獃子。

比起陸柒所在的世界,原主陸柒所在的啟國階級十分分明,對男女之間的界限劃分得也更加明確。如果一個女子長得瘦弱很容易讓人瞧不起,女子要是倒插門吃軟飯那嘲諷的話更是難聽。

原主陸柒在母親娶進來的繼室刻意的培養下已經成了個不討人喜歡的迂腐書獃子,平日里在聰慧的妹妹襯托下她本來就相當的自卑,結果近日來她又聽說母親有意將自己入贅戶部尚書秦牧家去,做那位淮安郡卿的上門妻主,她一下子就受不了。

要知道,那淮安郡卿雖然貌美,卻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還對去年的新科狀元有愛慕之心,不顧男子矜持倒追弄得京城滿是風雨,聲名狼藉得很,哪裡會是她的良配。更何況現在還不是郡卿嫁到她們陸府,而是她去做那令人恥笑的上門妻主!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原主也不是沒有脾氣,但一個「孝」字壓在她的頭上,她性子終究懦弱,一個念頭想不開,直接就拿了繩子在房間里把自己給弔死了。

看完原主回憶的陸柒唏噓無比,她既怒原主的不爭,又嘆原主的可憐。但這身子現在既然成了她的,她自是不可能像原主一樣為了那些名聲再去上吊自殺一回。

等陸柒回過神來,大夫也為她診好了脈開好了藥方:「陸女君身體已無大礙,就是身體有些虛,加上肝火有些旺盛,每日按照老婦開的葯早中晚喝上三服,吃些清淡的食物好生調養,七日內便能痊癒。」

「謝謝大夫了。」那盧氏面上帶著笑讓人送走了大夫,又示意自己的親生女兒陸玖先退下去,搬了個加了軟墊的圓凳就坐在了陸柒面前好言好語的勸慰:「子臻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你這麼一來把我們整個陸府上下都嚇壞了,你娘聽說你昏迷不醒,頭髮都急得白了一半。你就算是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你娘想想啊。你怎麼就忍心叫我和你娘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陸柒對盧氏的說法嗤之以鼻,要是這原主的娘親真急,那也不是為了她這個女兒死了急,而是怕沒了合適人選送到秦府去,她一下得罪了秦家,仕途和陸家都會受到影響。

原主陸柒的記憶里,秦家和陸家的婚事就定在半個月後,先前大夫診脈的時候,她從盧氏的口中得知原主昏迷了三天,等這具身體養好,她也沒有那個本事讓陸家當家的改變主意換個人入贅到秦府,所以對待盧氏的哭訴,她閉口不言,以不變應萬變。

盧氏見她不言語,又好生勸慰了一番,吩咐兩個自個放心的小侍留下來貼身伺候著長女君,又命僕婦將屋內一切可能讓陸柒尋死成功的東西都撤了下去,也沒有再留下來做戲,風風火火地便撤了出去。

陸柒得了清靜,便回想了一下自己來這緣由,前生她該是飛機失事死的,死的時候不過三十三歲,也就從講師混上副教授不到一年,好不容易自己的車子和房子都有了,就差個能和她相守相知的靈魂伴侶了,沒想到一穿就回到了解放前,房子車子票子都白掙了。

她穿到這裡來,未來的夫郎倒是有了,可惜是個名聲糟透的悍夫,聽那盧氏的話。她入贅過去也就是個傀儡妻主,還落了個吃軟飯窩囊廢的糟糕名聲,簡直是凄凄慘慘戚戚。

但再凄慘這日子還要過,陸柒因為是穿來的,對入贅這件事自然沒有原主看得那麼重,更不會在意那種說自己吃軟飯的風言風語。只希望她那個未來的郡卿夫郎不要太喜歡塗脂抹粉,只要對方不太啰嗦,不對她要求太高,這日子總不至於比在陸家繼續待著過得更差。

和陸柒預料中的一樣,她名義上的母親在她「嫁」進秦家前只來了兩三回,每次都是語重心長的講秦家這門婚事對陸家的重要性,還囑咐她無論那秦何幹了什麼不守夫道的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哄好了秦家,大家都有好日子過,要是哄不好秦家,她那死去的親爹都會為她蒙羞的。

為了避免再生事端,陸柒表現得相當的聽話乖巧,倒叫她這便宜娘親生出幾分愧疚來,在給陸柒帶過去的「嫁妝」上面多添了些值錢的東西和三千兩銀票,算作是陸柒將來的傍身錢。

在盧氏提著一顆心忐忑不安地過了十日後,秦家派來接陸柒的轎子終於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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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患無柒(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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