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宜妃娘娘跟太后一向親近，自然不希望太后心情不好，轉過話頭就對著安兒說道，「安兒啊，你看老祖宗一個人住著多沒意思啊，我聽你額娘說你是個孝順的，要不去陪陪老祖宗？」

安兒聽見這話，也覺得老祖宗太可憐了，她一個人都不敢住呢，可又不想離開額娘，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宜瑪嬤，安兒捨不得額娘還有阿瑪，阿瑪說安兒是他的寶貝，還有哥哥，見不到安兒會很難過的」。

話說到這，安兒有些歉疚的看著太后，「老祖宗，早上安兒去找你玩，給你帶好吃的，等到了晚上在回額娘那好嗎」，睜著大大的眼睛希冀地看著太后。

太后一聽宜妃的話，就知道是在安慰自己了，她也是想得開的，也就順著宜妃的話看著安兒，本來就沒想著帶安兒回去，聽見安兒這麼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安兒是吧，有空就去老祖宗那，老祖宗也給你留著好吃的呢」，安兒聽見好吃的也心情頗好，悄悄地在太后耳邊說道，「老祖宗，您不知道，額娘聽太醫說我要是吃多了對牙不好，所以就不讓我多吃了，有您給的，這下我可好了」。

太后聽見這話，似乎找到了同伴，也跟著告起狀來，「你不知道啊，你宜瑪嬤也是非說我年紀大了，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動的，可沒意思了，以後咱倆就悄悄地吃點心，別讓她們知道」

祖孫兩個靠在一起談著吃食，宜妃跟額林珠相視一笑，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太後年紀大了，成了老小孩，越老越小孩了，偏偏身份高，旁人輕易勸不得，也就皇上跟宜妃娘娘兩個才能多說幾句，至於安兒就更是個小吃貨了，有她阿瑪哥哥寵著，那小脾氣更是沒幾個人拿得住，這兩個湊一塊，真是有得玩了。

一老一小說了好一會兒，到了起風的時候，太後身邊的嬤嬤才提醒太后該回宮了，太后也是年紀大了，待了一會就該回壽康宮了，臨走前還把自己的念珠送給了安兒，說是高僧開過光的，保安兒平安，額林珠也順勢接下了，等額林珠和安兒恭送太后離開，兩個人也回了毓慶宮。

「喜兒，弘曜那怎麼樣了，前兩天不是說弘皙得了風寒，告訴弘曜多派小太監去看看，自己少去吧，畢竟是風寒，小孩子還是注意些好」

自從跟太后見了面，安兒這些日子就跟撒歡的小野駒一樣，早上用了早膳就去了壽康宮，到了晚上才回來，額林珠不擔心安兒，畢竟是壽康宮，不說皇上護著太后就是當年太皇太后留下的人手也能將壽康宮護成鐵桶。

再加上額林珠還有別的心思，等太子跟其餘的兄弟們爭得最凶的時候，額林珠也差不多要嫁人了，萬一哪個使個絆子，安兒嫁到了草原，太后就是最好的庇護。

雖然幾十年前太后就嫁過來了，可是當年的情分還在，憑著皇上的敬重，太后說的話在草原上就算不及太皇太后，也足夠給安兒撐腰了，只要她肯護著，蒙古的福晉們就不敢下絆子，那些蒙古女人玩起手段來或許沒後宮的多，但是那的秘葯想弄死人還是很容易的。

額林珠想到這嘆了口氣，進了宮，再不喜歡也還是學會了算計，說到底，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過得好，大清的公主算得上最不幸的了，她這做額娘的，要是沒個打算，真怕自己的女兒有個好歹。

「主子，您放心，咱們弘曜阿哥去看了一次，第二次想去的時候，小凌子在旁邊勸著，所以那次就沒去，後來太子殿下知道了，去看了看弘皙阿哥，還派了何公公告訴弘曜阿哥不準去呢」

聽了喜兒說的話，額林珠總算是不擔心了，但還是吩咐喜兒給叫太醫也給弘曜開些補湯養養身子，這年頭的孩子一場風寒就能夠要了命，弘曜身子雖然健壯，但還是小心些好。

聽了主子的吩咐，喜兒也趕緊下去辦了。

……

此刻，太子正攜著文武大臣來到了京城的正門口，天氣已經有些冷了，還好有陽光照著，勉強算得上暖和。

「奴才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吉祥，皇上讓奴才前來稟報，御駕再有一刻鐘就要到了」，太子聽了侍衛的話，點了點頭就讓他起來了。

稍過了一會兒，太子就看見御駕長長的隊伍，皇上的明黃色龍攆正在隊伍的中間，百官跪迎，太子也在正前方躬身行禮。

皇上下了龍攆就看見了太子，幾個月不見也是有些想了，加上此去木蘭收穫頗豐，因此心情很好，跟太子說了幾句親近的話，就回了宮，臨走前還下了口諭，晚上在乾清宮招待自蒙古來的客人，二品以上大臣還有皇親國戚攜家眷進宮。

皇上剛回了宮，就是龍攆再舒適也得趕半個月的路，這時候的路可不是後世那種，也就是在黃土上撒了些水，但路上的人大多騎馬，那馬蹄子一踏，塵土飛揚的，皇上也有些累了，太子和百官很有眼色地退下了，讓皇上能夠好好歇息歇息。

太子自然不會閑在毓慶宮看摺子，他早就吩咐這次去的親信稟報皇上這幾個月做些什麼，何柱兒也機靈地派身邊的奴才去乾清宮找同鄉問問情況。

過了不多長時間，毓慶宮就收到一封信，裡面詳細地說了皇上這三個月來所做的一切，加上乾清宮的二把手魏珠也跟他示好過幾次，所以這次還真是有很多收穫。

太子眼睛閉著，不停地用食指敲著桌子，節奏很規律，何柱兒看著太子的樣子，就知道太子又在想大事了，怕擾了主子的想法，何柱兒躬著腰，生怕弄出一點兒聲響。

太子忽然停了下來，何柱兒看樣子知道自家主子應該是想出點東西的，的確是這樣，太子腦袋轉了轉還真讓他想到了。

「如果不出他所料，皇阿瑪應該是想再次親征葛爾丹了，上次僥倖讓葛爾丹跑了，可是以皇阿瑪的性子斷斷不會放過他，早晚會找機會解決這個心腹大患」。

這次來此的蒙古人有好幾支，其中三支是漠西漠北的，阿巴亥部的嫡出格格也到了適嫁的年紀，恐怕皇阿瑪有所安排，杜爾伯特部落也在漠西，皇阿瑪帶了世子回京，也是想籠絡一番，至於漠北的喀爾喀部以前倒是來過一次，這次是汗王的子侄進京見識，要是弄得好了，這裡面還是有些好處的。

想到了這，太子也就放下心來，為晚上的事做些準備，又吩咐何柱兒去叫瓜爾佳氏，到時候晚上去乾清宮赴宴，這也算是給太子妃的台階了，相信她是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瓜爾佳氏正在整理毓慶宮的賬本，雖說毓慶宮的東西都跟著宮裡的分子走，但有些東西還是要記下的，她自從生了二格格，就把權力又收攏了一番，可前段時間不怎麼上心，這些日子身子好了，太子又不進門，她就更得把權力抓緊了。

聽到何柱兒的稟報，瓜爾佳氏不出意料地答應了，面上還是那樣子，但心裡還是有所期盼的，她是太子妃，一進門就讓太子所有女人行禮的嫡妻，二格格的事她絕不會罷手，但是要想在毓慶宮風風光光的，決不能失了太子的敬重，嬤嬤也勸過她，她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二格格做些打算。

宮裡的事除了隱私大多傳的很快，尤其是蒙古人進京這些事，本身就不是什麼壞事，宮裡的主子們又日日閑著，底下的奴才們為了討主子歡心，早就將這種熱鬧傳了一遍又一遍。

額林珠也不是聾子，身邊的喜兒又是個好交際的，這事不到午時她就知道了，宮裡難得有這樣的好時候，她不怎麼出門，弘曜和安兒倒是高興，都是不大的年紀，好熱鬧的緊，額林珠也不拘著他們，只吩咐了身邊的嬤嬤宮女照看好了。

到了晚上，乾清宮早就張燈結綵了，大殿里的宮女也早就擺好了各色膳食美酒，太監們也都利索地站在四周，皇上親迎太後來了大殿，太後身邊跟著的則是阿巴亥博爾濟吉特的格格，太子跟著太子妃尾隨其後。

裡面早就有蒙古人等著了，一看見皇上太后的到來，立刻躬身行禮，皇上大笑著讓大家都起來了，太子跟幾個蒙古貴族也寒暄了幾句，之後依次入席，皇上坐在上座，太后坐在旁邊，餘下的包括太子、直郡王、誠郡王，還有四貝勒等人都在左邊坐好。

右邊的座位全都留給了來自蒙古的貴客，他們對皇上展現出來的重視很是受寵若驚，這些年來皇上一直在打壓蒙古，他們是知道的，可是蒙古出了災還是得皇上救濟，吃了人家的哪能不聽人家的，他們唯一能做地就是求取皇室的格格，雙方聯姻鞏固兩家的情分。

宴席上，大家也都守著規矩，跟著相識的人吃吃喝喝，杜爾伯特部的世子連敬了皇上好幾杯酒，皇上也很給面子地都喝了，之後又叫了太子跟幾個人聊著。

直郡王看見太子風光，也不甘示弱，他本身也是個豪爽性子，這次北巡也跟幾個蒙古貴族相交甚好，誠郡王的親姐姐榮憲公主嫁到了巴林部，裡面的人也有幾個認識的，幾個人也是相談甚歡，餘下的幾個貝勒阿哥也都跟著招待起蒙古人，雙方都想弄好關係，一時間場面十分熱鬧。

太子妃、大福晉還有三福晉等人也都落落大方地招待著蒙古的女眷，跟太后一個年紀的大多沒來，這次來的都是些年輕的蒙古福晉們，所幸太后親近草原，大家湊在一塊講著家鄉的事，太后也十分樂呵。

紫禁城的燈籠高高掛著，皇上和大臣們觥籌交錯，小太監們面上也露著三分喜氣，乾清宮的大殿里還有幾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弘曜沒出風頭，只是坐在座位上，跟弘皙還有幾個堂弟一起聊著。

大人有了嫌隙，家裡的孩子也不會在一起玩兒，誠郡王跟太子處的不錯，可弘晴長了個大嘴巴，當年德隆擠兌弘皙和弘曜是奴才，他讀書是個掐尖要強的，偏偏讀不過弘皙，又覺得弘皙是個病秧子，沒少酸言酸語，弘曜看不過眼，仗著自己年紀大些，玩布庫的時候沒少摔他，一次兩次看不出來，可多了弘晴自己就知道，要是他上午擠兌弘皙，弘曜那小子不會跟他爭論，可到了下午肯定得摔他，久而久之，就玩不到一起了。

弘皙弘曜還是有些記仇的，所以只跟著四貝勒、五貝勒家的阿哥一起玩，弘晴性子跟三福晉董鄂氏倒是像的很，十分高傲，所以也就去找直郡王家的弘昱一起玩。

弘昱可是大福晉的心尖子，當初他的出生讓大福晉揚眉吐氣了一把，就算自個兒七八年不能動彈，可還是很寵愛她，大阿哥也有了嫡出的兒子，所以一家子對他是有求必應，性子也不是很好。

弘皙遇事禮讓三分，弘曜從小就跟著太子有樣學樣，太子那性子說囂張都對得起他，弘曜出生後有幾年宮裡沒有皇孫，弘皙又病弱，他也算是獨一份了，仗著自己人小身份高，沒少禍害宮裡的奴才，認真說起來，也是個小霸王，後來有額林珠壓著，弘曜才規規矩矩起來，但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是個頭上長角的，要是讓他跟別人低頭，尤其是看起來就會耍嘴皮子、亂打人的弘昱弘晴，想都不要想。

小孩子的地方看起來熱鬧，但裡面你一堆我一堆的，涇渭分明的很。弘曜正跟著弘皙還有四貝勒家的弘暉還有幾個宗室的阿哥坐在一塊，聊著京城大街的新鮮事。

弘曜就出去過一次，還沒仔細瞧瞧京城的景兒，聽著旁邊一個宗室子弟講著外面酒樓的事，正聽得津津有味，忽然間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弘曜一轉頭，就看見一個扎著蒙古辮子、長得高高壯壯跟塊碳似的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

「弘曜，我是卓力格圖，巴林部世子，你還記得我嗎」，弘曜看著面前笑著一口白牙露出來的黑炭，想了想有些印象，但不是很清楚，卓力格圖有些失望，「你忘了我嗎，當年咱倆摔跤，誰都沒贏呢」

一說到這，弘曜就想起來了，小時候是有這麼回事，他額娘跟他說的，皇瑪法過大壽的時候他還跟蒙古世子摔過跤，只是沒摔贏，當時還鬧騰了好些時候，只是對方的模樣有些模糊，幾年過去了，卓力格圖又高又壯的，差點沒認出來。

卓力格圖一看弘曜的神情，就知道兒時的夥伴記起來了，心裡有些高興，兩個人小時候還玩過一些時候，性子上又出得來，現在坐在一塊更是開始說話了。

周圍的宗室子弟有些鬧不明白，弘曜就把卓力格圖介紹到裡面了，滿蒙聯姻了幾代，裡面有不少子弟家裡的瑪嬤、嬸嬸甚至是額娘都是蒙古人，一聽是巴林部的，都親近了幾分。

再加上人家是世子，也想結個善緣，說不準對自己以後就好了呢。要不說這群孩子從小生活在權力堆里，腦子轉得快，凡事都想想有沒有好處。

卓力格圖也是個聰明的，別看他塊頭大，要是誰覺得他跟個熊一樣笨的，那才是傻呢，巴林部的老王妃是皇太極第八女，兩個孫子中，長孫繼承了汗位，幼孫尚了榮妃所出的榮憲公主，卓力格圖的母親有三個兒子，他是長子，又得淑慧長公主喜愛，所以才被立為世子。

卓力格圖也想著跟大家打好關係，在京城裡有些人脈對他和巴林部還是有些好處的。

場上的大人各自交談著，但巴林部世子走哪都有人注意著，有些大臣看了一眼又轉過身去，皇上看了一眼又笑著喝了杯酒，太子也注意到這邊的情形，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

至於女眷們，面上都是喜氣洋洋的，但心裡想什麼只有她們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