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你缺愛人
第十四章:你缺愛人
雪當天傍晚時分就停了,積雪不厚,可當晚即刻上路的條件並不具備。
雪野蒼茫,路又曲折,夜行風險太大。
雪停了,室外風一吹,涼意肆無忌憚地侵襲而來,格外刺骨。
聞姜不想晚上出去溜達覓食。
程放下樓的時候,見她端著一個碗面坐在客棧一樓的大廳角落裡。
陸時寒在樓上整理這些天採集到的素材,程放進房間看了幾次,知道他工作的時候廢寢忘食,除了把他手邊的水杯灌滿熱水之外,沒有打擾他,很快就又退了出來。
聞姜見他靠近,笑了笑沒說什麼。
濃烈的調料的味道撲進程放的鼻腔,他對聞姜有太多好奇,見大廳里沒有別人,蹙了下眉就走過去到聞姜對面落座。
送票那會兒時間緊,來不及,現在時間剛好,可以聊會兒。
「聊兩句。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程放看著聞姜挑起那一根根泡過之後脹開略顯粗壯的麵條,繼續說,「老實說,知道你是誰的時候,我挺吃驚的。雖然拍照的時候,你頂著那頭假髮,我一度覺得挺像聞姜的。但又覺得不會那麼巧,怎麼可能路上撿個人,會是大名鼎鼎的聞姜」。
聞姜抿了口麵湯,埋頭回:「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麼樣?張牙舞爪,趾高氣昂?」
程放想了下,搖搖頭:「我有個堂妹,不學無術,肩頭紋著刺青,膽大包天,你是她的偶像。」
聞姜哦了聲:「想表達什麼,我誤導根正苗紅的青少年?」
程放還是搖頭:「我就是覺得挺神奇的。她什麼都不服,但是服你。」
聞姜將碗面上面的封口重新扣上整理好,用塑料叉別住:「我小時候只立志自己存錢買把好的吉他,沒有征服廣大青少年那麼偉大的志向。」
程放再度被她一句話撥出笑意:「我那個妹妹也被管制錢。有一年為了去看你的演唱會,借也借不到資金,只好跟我叔叔打賭,開始學習,考試進步很多名次,就能得到贊助。我叔叔其實沒抱希望,但她做到了,後來慢慢懂事,現在成績不錯。」
碗面解決掉,聞姜收了手塞回衝鋒衣口袋內:「如果這件事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妹子的學習沒有進步,沒有好轉,我應該也會是被唾罵的對象。」
她年少經歷公司選秀出道,青少年粉絲多。雖然沒想做一個完美的榜樣,可也真沒計劃做叛逆的鼻祖。
程放沒反駁:「那樣的話,可能也只是一時泄憤。」
聞姜眼眸晶亮,似笑非笑:「等我哪天退圈的話,可以考慮寫個罪己詔。得到關注,付出代價,正常。」
「為什麼這幾年不出新曲了?」程放扔了那個話題又追問。
聞姜皺眉:「被扒過多少遍了吧,沒見過?」
江郎才盡?大未必佳?
程放不信:「好奇。」
聞姜:「信仰、夢想、青春、懷舊、旅行、動物、親情、友情……能寫的東西寫了太多,重複沒勁。愛情沒搞明白,喜歡、心動、遺憾寫過了,剩下的不想隨便寫出來胡說八道、誤人子弟。」
這答案在程放意料之外,他笑:「現在的情歌無病/呻/吟也有市場。」
聞姜:「前幾年都被潑過抄襲的水對簿公堂,再無病呻//吟,自殺?」
程放伸手摁了下太陽穴,翹唇:「看來你跟寒哥一樣,對署著自己名字的東西,格外較真苛刻。」
扯出陸時寒,聞姜捏了捏掌心虎口,解乏:「你跟他多久?」
程放:「不長,快三年吧。」
「問個問題」,聞姜從口袋內摸出手機,點亮屏幕,「他的臉怎麼回事兒?」
程放看聞姜一眼,搖頭:「不清楚,問過,寒哥只說受傷,等於沒說。我猜是在外面拍紀錄片在戰區弄的吧。」
「有女人嗎?」聞姜又問,見程放略顯茫然,又補充,「他」。
答案如她所想,程放說:「沒有。」
「有男人嗎?」聞姜又扔出一個問題。
程放眸一縮:「聞姐,別開玩笑了。」
「拍紀錄片,這幾年是干導演?」
程放點頭:「主業是這個,也接別的差。」
聞姜問得多,程放也便膽大起來:「聞姐,你們認識很久了?」
「比他認識你久點兒。」
程放再開口顯得有些為難:「聞姐,這幾天寒哥看著挺清冷的,但他其實心挺好的,你別誤會。」
聞姜笑,恣意張揚:「我是誤會了。我沒想明白,讓你來送票,他那麼含蓄有意思嗎?」
程放:「……」
程放:「姐,你真誤會了,是我的意思,不是我哥。」
聞姜微聳肩,無奈地解釋:「別緊張,我隨便一說,你還當真了。」
***
客棧里他們開的幾間房都是單間。
程放走後,聞姜回房坐了一會兒,又打開門順著走廊走到底,站在另一間房門外。
適才她買了碗面,還買了速溶咖啡。
這裡條件有限提供不了更多,她也沒奢望還能買到別的。
速溶咖啡聞姜現在就沖好捧在手裡,紙杯杯壁觸手溫度灼熱。
聞姜敲了敲門。
一聲一聲的很輕,很有節奏感,就像她小時候學音樂最初模唱時老師打的節拍。
***
陸時寒拉開門的時候,正對著的是聞姜平靜無瀾的臉。
煙草的味道隨著洞開的門溢出來,聞姜蹙眉。
陸時寒閃身出來,將門在身後虛掩。他問得漫不經心:「有事?」
「借煙消愁,很煩?」聞姜語氣平平淡淡地反問。
陸時寒默了片刻,而後說:「提神,沒別的用途。」
聞姜沒逼問,將手裡的紙杯往前遞:「味道了了,喝嗎?」
陸時寒看她的手和她手中的紙杯,很快接過,當即抿了口:「喝了。回吧,外面冷,走廊適合走,不適合站著。」
太順遂了,毫無阻力,聞姜有些意外。
她沒動,盯著陸時寒的雙眸。
可除了黑,發現不了別的。
這個男人靜時像海,沒有底,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麼。
可她也見過這海起風浪的模樣,雖然她那時也看不夠這海的思想。
「明天就返程了。」紙杯送了出去,聞姜兩手空空,塞到兜里。
陸時寒眼睛也盯著她,聞姜沒躲,回視。
看了一陣,陸時寒才低笑了聲:「求人讓你很為難?」
聞姜沒置可否。
陸時寒告訴她:「你回N市的話,車上有你一個位子。空著也是空著。」
聞姜聽懂了,他一段話,最後那句才是他想表達的重點。
**
她拿咖啡請求搭車,他舉手之勞同意了。
她來敲門是為了這麼回事兒?
差的好像有點兒遠。
**
陸時寒已經轉身往門內走。
聞姜喊住他:「回下頭。」
陸時寒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回身。
聞姜嫣然一笑:「晚安,沒大事兒。看清楚這臉,過會兒做夢別夢錯了。」
陸時寒頓了下,哦了聲。
聞姜盯著他的反應,只見他長眸微眯,漸漸露些警告:「聞姜,我不缺女人,不需要。」
聞姜點頭,即刻砸話給他:「很好,我也不缺男人。另外,旁觀者清,我沒惡意。你可能沒發現,你缺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