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The End(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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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正文結局):命運不如你意,我如你意

新媒體時代訊息傳播的速度極快。

但聞姜開工時,很少留意社交網路上的信息。

她看到爆炸事故的新聞,還是在甘甜看到提醒她看之後。

片場突發事故這幾年頻發,因為爆破戲出現問題的就不在少數。曾經有知名偶像演員因為拍爆破戲燒傷,職業生涯宣告終結。

這樣的事故有前車之鑒,事故乍一出現,評論里對於劇組,尤其是導演和爆破組的聲討和謾罵此起彼伏。

聞姜將Ipad扔在一旁,拿起手機撥給陸時寒。

**

聞姜致電的時候,陸時寒還和韓非魚留在醫院,剛掛掉執行導演從鮦城打來的電話。

萬幸的是,媒體報道的新聞有誤,組裡只有一個劇務受輕傷,並非重傷。

事故原因還沒有定性,但陸時寒已經從執行導演那裡聽到了程放對眾人的交代。

陸時寒想了很久,打給程放,可沒有人接聽。

他帶程放入行,像陳玄廬待他一樣,他和程放之間的關係,有多年的根基,每年幾百個日子一起工作,無論彼此做了什麼,沒那麼輕易地能被割斷。

接起聞姜電話的那刻,他已經滿心滿身疲憊。

聞姜沒有提及新聞,只問他:「這幾天睡得好嗎?」

是最平常的那種寒暄。

陸時寒嗯了一聲,他需要儘快趕去鮦城,受航班時間和身體狀況的限制,卻沒那麼快能成行。

「還行。今天幾場戲?」他問。

聞姜回:「兩場,有場夜戲。」

陸時寒:「下午有時間?」

聞姜:「約個老朋友見面,不會很長,算有時間。」

陸時寒蹙眉:「上次提過的那個人?」

聞姜:「是他,一拖再拖,敘箇舊。」

陸時寒告訴她:「我最近有時間過去看你,不能確定是什麼時候,我到了再聯繫你。」

聞姜說:「好,我等你。」

絲縷磨人的痛如影隨形,陸時寒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問聞姜:「不問我想你了沒?」

聞姜更乾脆:「還用問?」

隔著聲筒,兩人默契微笑。

****

這通電話掛斷之後,接到韓非魚通知的傅硯笙已經從S市趕過來,還旁聽了陸時寒和聞姜電話的後半段。

傅硯笙比韓非魚同陸時寒更為熟稔,成之棟那裡的事,他已經聽韓非魚轉述個七七八八。

很多事情,不需要一一說明白,口頭上的安慰和勸解,在很多時刻都沒有太多作用。

傅硯笙只說:「鮦城我替你去,韓非子在這裡看著你養養傷吧。」

陸時寒直視他:「事故的善後你可以替我去處理,但是人心和程放,你不能。我總得過去。」

傅硯笙也讓步:「今天我替你飛過去,你歇一天搭明天的班機過去。」

雙方算是達成一致。

這則變故一出,彼此望向對方的眼裡都添了幾許唏噓。

值得嗎?

後悔嗎?

重來一次還會同樣去做嗎?

很多老套的問題不是沒有在大腦里徘徊過,可是沒能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即便有,在事情已然發生的而今,也沒有多少意義。

****

夜戲在凌晨一點。

聞姜在傍晚時分,到達和顧隨約好的影視城內的一家私密性極好的私廚餐廳。

來的路上,聞姜並不知道自己同顧隨的這次碰面,是否是正確的決定。

聞姜早到了五分鐘,可她到達預定好的位置的時候,顧隨已經在其中就坐。

還是那副數日前碰面時的裝扮,只是鼻樑上多了副無框眼鏡。

顧隨在聞姜進門那刻起身。

聞姜向他走過去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落座的那刻,顧隨仍舊很有紳士風度的先一步替她拉開座椅。

真的坐下來,兩個人卻很久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顧隨先開口:「這些年在國外,我一直在看你的消息。前些年,你看起來過得不錯。」

聞姜接得很簡單:「你和我小時候相比狀態變化不大,應該也還好。」

彼此之間唯一的牽扯無非是已經離世的聞蘅。

如果避開聞蘅,兩個人的這次會面,除了沉默便再無其他。

聞姜抱著一個問號很多年,想知道答案:「我姐姐走後,我找過你,石沉大海,沒有迴音。」

顧隨向她解釋未回信的原因:「那個時候我還處於以為愛情是生命的全部的熱血的年紀。跟她相關的一切,都能讓我崩潰。抱歉,我時隔四五年,才慢慢接受她離開的事實,故地重遊的勇氣我也不夠,這些年一直蝸居在國外,沒有回來過。」

聞姜:「我以為你走之前至少會去墓地再看一看她。」

顧隨說:「那些年,她一直還在我眼裡。」

他表現地情深,念念未忘。

想起而今陪在他身邊的那個長相同聞蘅有數分相似的女人,聞姜眼底抱有幾分懷疑:「你和蘇小姐……」

顧隨截斷她的話,為她釋疑:「朋友。她追過我,但是你應該明白,我和她沒有可能。」

聞姜看著他,眼神在問:為什麼?

顧隨說:「就是因為她太像阿蘅,所以才不可能。也許未來我會和另一個人作伴度日,但她一定不能像阿蘅。」

不能像聞蘅,那是他最珍視愛情的年紀里痛失的愛情。

聞姜明白。

就像此後的很多個日夜,她慶幸,她和姐姐聞蘅面容不像,她無數次看到自己的臉,都不至於立刻想起聞蘅,想起她,就會想起她的猝然離世,和聞家的分崩離析。

念舊的人,長情的人,不止怕遇到故人,還怕遇到那些會讓他們想起故人的人。

聞姜是這樣的人,顧隨也是這樣的人。

**

聞姜吸了口氣:「那別耽誤她,說清楚。」

顧隨嗯了聲,然後問及聞姜的私生活:「我這次回來,一部分原因是看到你的生活有了巨變。也許你不相信,但是這是原因之一。」

聞姜擱置在手邊的手機滴了一聲。

是條短訊,來自陸時寒:我去找你,給我地址。

聞姜將餐廳的地址發給他。

顧隨見狀,狀似隨意的問:「新感情?」

聞姜承認:「是。」

顧隨:「你過得開心,你姐姐會高興。」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聞姜不急著離開,她還要在餐廳等陸時寒。

顧隨也沒有走的意思,兩兩相望久了,聞姜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她以為會有質問,也許會有更讓人唏噓的物是人非,可是沒有。

顧隨似乎還是那個顧隨,只是和他的相處,如今只讓聞姜覺得沉重。

***

陸時寒推開餐廳門之後,就按聞姜發送給他的位置找人。

桌序在角落裡,沙發背遮擋人的大部分視野。

陸時寒帶傷行動不快,走得偏慢。

在遠處的時候,他沒留心看不遠處的男人。因為未曾想過會和自己有關。

走近了,看到石桌上和那個聞姜發送給他的數字對應的桌號,他也已經和正安坐的男人四目相對。

已經碰上了,無處可躲。

**

顧隨的神色間透出一絲迷惑,而後是豁然開朗,最後是難以置信。

當年投毒案發生時,陸時寒已經18歲,眉眼和而今差異不大。

案發前,作為同學戚雨的弟弟,陸時寒就曾經在N大校園裡同顧隨見過一面。

在聞蘅尚未離世掙扎在生死線上的時候,顧隨也見過陸時寒,在聞蘅就醫的醫院。

陸時寒直奔他所坐的位置而來,見到他也是同樣驚詫的神色,顧隨略一思索,就有了答案。

可這個答案是他無法接受的。

聯繫聞姜適才向他承認有了新感情時鬆懈的眉頭,顧隨的理智幾乎要被衝垮。

他的雙眼很快透出些微紅色,是人因情緒劇烈波動而產生的眼眸的變化:「戚風?」

很久違的名字……陸時寒握拳,挺直脊背承認:「是我。」

顧隨涼笑了聲:「你來見聞姜?」

陸時寒沒有否認。

顧隨覺得可笑之極:「你怎麼敢靠近她?」

顧隨的鎮定安寧頃刻毀於一旦:「你們是什麼關係,你TM知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樣相悖的立場?你怎麼能,怎麼能接觸聞姜。」

陸時寒在原地站著,十八歲那年所經歷的所有世人給過的異樣的眼光帶來的沉重的壓迫人的窒息感一點點爬滿他全身。

他告訴顧隨:「我沒有罪。我和她,和世界上很多人一樣兩情相悅。」

顧隨砰一聲一拳搗向陸時寒的臉:「你沒有告訴她。」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相信聞姜如果知道一切,不會容忍陸時寒在她的世界里逗留。

陸時寒下意識地伸手蹭了下自己剛挨過一拳的嘴:「還沒坦白,是我的錯,我只接受你為這個打我。」

顧隨:「你離她遠一點,戚雨為了一個保研名額害死阿蘅的時候,你和聞姜就不可能有未來。」

陸時寒的背挺得像是再也不會彎下來:「選擇是我們的,我不在乎別人想什麼。」

顧隨:「她知道,會義無反顧離開你。」

陸時寒微笑了下,眼裡隱約有些閃爍:「那我也只成全她,不是你。我並沒有對你犯過錯,有過罪,今天站在這裡,我並不覺得羞愧,我不會縮著脊樑做人。」

他這話落,顧隨的神色幾變,死死地看著他,然後是他身後。

陸時寒脊背更為僵直,這一瞬間不敢回頭。

顧隨緩了神色:「聞姜。」

靜立兩人身後旁聽了一會兒的聞姜幾步走上前,走到陸時寒身側的時候,陸時寒側身試圖去抓她的手。

聞姜一側身,避開了。

她的拒絕,將陸時寒打回曾經被人指點,世界一片晦暗的曾經。

他聽到聞姜對顧隨說:「我送你出去,我們下次再見。」

聞姜的聲音仍舊是平靜的,可陸時寒的身體幾乎被自己如雷的心跳洞穿,周身冰涼。

他喊:「聞姜。」

聞姜和顧隨並肩往外走,腳步沒有停留。

這家餐廳滿室溫馨的布局,驟然像是遭遇驟降的大雪,萬物素裹。

陸時寒深深吐出一口氣,轉身決定去追。

***

另一邊,已經邁步出了餐廳門的聞姜,仍舊冷靜的走著。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覺得這天氣真是變化無常。

進餐廳前明亮的月色,突然就黯淡了下來。

顧隨似乎在期待她說些什麼,期待她做出一個他想要的那種決定。

聞姜不說,顧隨變追問:「你都聽到了?」

聞姜承認:「你們兩個像是演八點檔一樣對台詞,我聽力沒問題,自然聽得到。」

顧隨:「他姓戚。聞姜,戚家人害死了你姐姐。」

聞姜止了腳步:「嗯,我知道。顧大哥。」

聞姜突然喊出這個多年未曾用過的稱呼:「我好像一直沒對你說過。我姐姐離世很多年來,我都覺得自己是有錯的。因為我和她為了瑣事鬧脾氣吵架,她才會罕見地留宿學校。很多年來,我夜裡睡不好需要藉助安眠藥,是因為我覺得她的死,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

「可我已經決定原諒我自己。」

可這麼多年的生活過去,經歷了很多的大喜大悲,聞姜只是微微一笑:「我沒辦法感謝你讓我先於他開口前知道一切,我也不會完全不介意他知曉所有卻總是沒準備好對我坦白。可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站在他身前,相比要他隨時隨地地不保留任何一絲秘密,我更想要的是他愛我。」

她的愛情觀很簡單。

愛一個人,一定要和他試一試,這是勇敢。

她要的愛,一定要堅貞唯一,這是不將就。

陸時寒沒說,聞姜能猜到原因。

他晚說,她會給他個教訓,因為她從來不是一個寬容的人。

總有一天,他會說,她如此相信。

人是他殺的?

不是。

兇手殺人受他唆使影響?

完全沒有。

法律都認可無辜,除了和案犯存在血緣關係之外和案件沒有任何聯繫的無辜的人,她為什麼要判他有罪?

當年的事他沒有任何錯,除了而今未曾坦白這一點過。

適才他試圖拉她的手,她無視,是想讓他知道,她覺得他的不坦白是他錯了,她生氣,不會無底線地包容他。

她知道他會因此難過,可她狠得下心這樣對他。

過去終究會過得去,她無意身陷其中。

她對她的未來——他,也只狠得下心這幾分鐘而已。

這短短的數分鐘,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這些年來和他的偶遇和錯過的原因,還有在前往色達的路上狹路相逢之後,陸時寒的所有舉止。

他是怕的吧。

怕她走,怕她怒。

揮別顧隨,聞姜沿原路返回餐廳。

她還是會給他一個機會,聽他說,讓他說。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同他做。

把給他寫的歌唱給他聽,生一個小傘或者小十九……很多很多事。

聞姜剛走到餐廳門口,便被迎面衝出來的陸時寒撞到。

陸時寒滿臉慘白。

聞姜一把摁住他的肩,微微一笑:「做錯了事,就想跑快一點當逃兵?」

她如今還對他微笑,陸時寒幾乎愣在當場,完全不能操控自己的肢體。

他只直直地望著自己,半響沒動。

「急著去哪兒?」聞姜略顯不耐煩地問他。

陸時寒攥緊她的手,有些小心翼翼:「找你。」

聞姜白他一眼:「不蠢嗎,我走了?還用找?」

這一生坎坷輾轉顛沛流離,她遠離故鄉,他改名換姓。

命運向他們展現了各種猙獰的模樣,毫無憐惜之心。

很多人過得平凡的日子,他們都沒能經歷。

年少的時候,聞姜曾經問過,為什麼這是我的人生?

此後若身邊這個人這樣質疑他的前半生,她會在他身邊,用天長地久的陪伴告訴他:沒關係。命運不如你意,我如你意。

——————正文完——————

好的愛情,是你一個人活得很好,他/她來了,錦上添花。此後你看到的天色更為湛藍,樹蔭更為濃密,冬雪更加細白,你眼裡的海岸線更為蜿蜒多情。他/她是甜的,他/她一笑,你的世界是亮的。

願所有追文的姑娘們,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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