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拍賣
忙忙碌碌了一天,總算結束了活兒。
這次的拍賣會舉辦的很圓滿。總共三千萬的拍賣額。傭金是300萬。算是給曙光拍賣行這一季度的生意。開了一個好頭。
晚上,大家開慶功宴。戴培帶頭喝白酒。顏洛和其餘幾個丫頭,也發酒瘋。沈悅不太能喝,一杯下去。就有點不行了。恰好,吸煙室沒有人。她就進去醒醒酒。卻不知不覺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敲門。沈悅醒了。看到那蕭牧筆挺挺地站在門口。君子風度,看她在室內睡覺。要敲門喚醒了她,才肯進是么?
沈悅打了個哈欠。她才不會自作多情以為是勾搭:「蕭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蕭牧這才走了進來:「林小姐。好久不見。」又望了望周圍,笑了:「不冷嗎?」
「不冷。」她指了指背後的空調:「蕭先生也是來吹熱氣的嗎?」
蕭牧坐在她的對面,不遠不近的距離:「不是。我是來找你,說一說那一件乾隆的捧盒的。」又看過來,恰好沈悅也回望過去。四隻眼睛對視著,空氣里有股雪茄煙的味道,她在等他說完。蕭牧就繼續道:「那東西,果真如你所說。」
「什麼意思?」
「東西是一戶被滅門的人家出來的。直到現在,滅門案還沒被破。」蕭牧說了這一句,然後查看她的反應。出乎意料,沈悅很冷靜。她裝作沒聽到「滅門」二字:「然後呢,蕭先生是不是要問我。怎麼知道東西不吉利?」
「不錯。」
「那你先告訴我,那滅門案怎麼回事。」
蕭牧覺得有意思起來了。這個小鑒定師,不僅會鑒寶。而且說話的分寸,也拿捏的十分穩妥。和這種人做事,不累。所以,說明也可以簡明扼要。
事情,還是要從那一隻捧盒說起。
當天,他聽了她的勸告。回到家就不自在。東西,他本來打算送給一個好友的。但如果不對,那就是害了人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他帶著捧盒,去了附近的道觀。道觀的道長把捧盒貼了符咒,放進一個落滿香灰的案几上。不一會兒,周圍的香灰。都被染上一層血色。證明了東西的確來路不正。
於是,他又找到了那個擺攤的老頭。打聽出了捧盒的來歷。
老頭說,三年前。奉天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
靠近碼頭的東港村,一個姓沈的人家。一夜之間,三口子全部被殺。成了絕戶口。警察調查了兩年。一無所獲。而沈家的一位老表,將他們家的一些東西變賣,得來的錢。就用來給三口子安葬了。其中,變賣的東西裡面,就包括這一隻捧盒。
「為什麼破不了案?」
「現場被清洗過多次。兇手連一枚指印都沒有留下。」蕭牧道:「那是開旅館的人家。過年夜殺的人。旅館正好沒生意。報案的是第二天去收垃圾的大媽。現場的圖片……」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臉色:「不害怕?」
「事情已經過去了,死人才不可怕。」她道:「可怕的,是沒被抓住的兇手。」
「我的故事說完了。現在,你說說看,你為什麼說這東西邪門?」
沈悅望著天花板:「當時吧……我想撿漏來著。看你們這麼多人哄搶。實在沒那個錢跟你們爭。之前又聽那老闆說漏嘴,是絕戶家中出的。於是就造謠說東西不對。其實只是鬧著玩的。」
蕭牧一直盯著她看,任何一個細小的神情變化都不放過。但是,沈悅說的正大光明。這種「污衊古董不正。」也是古玩行中,打壓對手常用的伎倆。於是,他站了起來:「算是打擾了。告辭。」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
「嗯,蕭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他漫不經心道:「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她笑了,她喝酒又沒礙著誰。這蕭牧,多管閑事。
等到一個人清凈了。她就陷入了沉思——捧盒之煞氣,一沾就顯露。顯然是近些年才染上去的。很可能,沈家滅門案發生的時候。捧盒就在兇殺案的現場。死者冤死,一股凶氣不肯入黃泉,飄飄揚揚,無處著落。就附在了捧盒上……
唉?不對啊……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這一件兇殺案?!
沈悅立即睜大了眼睛——孫院長的報紙上!東港村五一七懸案!警方近來又懸賞三十萬徵集破案線索!對對對!她記得沒錯!天吶,這麼巧啊?!這是那戶人家出來的東西?!假如,她能再看一看捧盒就好了。三十萬元的破案獎勵啊!
不行!不能暴露自己是靈眼人士。祖宗交代過。這是家裡的秘密。被現代人知道了。說不定,自己就被整去哪個研究院解剖了。
但是三十萬。三十萬啊!這對她而言,真的是抵擋不了的誘惑。於是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倒了一杯酒。然後走了出去。好在,蕭牧還沒有走。趁著沒人的時候,她主動勾搭了起來。算是以茶代酒:「蕭先生,那個……我敬你一杯。」
然後,就停不下來了……第一杯敬你事業順利,第二杯敬你萬事如意。第三敬你年年大吉。第四杯。第四杯酒了,蕭牧只端,不喝:「有什麼事情嗎?」
「其實,我很喜歡那個捧盒。能不能……」沈悅還是有點難以啟齒。
「下周末,下午成嗎?」
「啊?!謝謝,謝謝蕭先生。」蕭牧居然這麼好說話。沈悅一口答應了。
蕭牧笑了。又背過身去。飲盡第四杯白酒:「我看要是不成,你今天非把我灌醉了不可。」
「……」那你還喝個什麼勁?
開完慶功會。回到孤兒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
沈悅洗了把臉。正打算拿毛巾,沒料到。剛開門,門口站在一個人。全身隱在黑影裡面。她嚇了一大跳。水都差點潑了。
「姐姐。」是小澤的聲音。
她這才心跳正常:「怎麼了?還不睡?」
小澤嘟著嘴,一副占理的樣子:「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的雞大腿呢?」
「放在冰箱里。明天吃。」她是真的累了:「今天先睡覺。」
「那你檢查,背書。」
沈悅想起來,她已經教到瓷器的釉色部分了。於是隨口道:「明代的黃釉瓷器,在後宮中的使用規定是什麼?」
小澤背著手,就開始背了:「明代宮廷中。皇太后、皇後用的是器裡外都施黃釉的瓷器。皇貴妃則用器物內壁為黃釉,外壁為普通透明釉的器物。貴妃用黃釉綠龍器或黃地綠龍器。嬪妃用藍地黃龍器。貴人則不可以用黃釉器。」①
「嗯。明代嘉靖的綠釉,和明代成化的綠釉有什麼不同?代表釉色是什麼?」
小澤還是很淡定道:「成化朝是低溫綠釉,嘉靖朝是高溫綠釉。成化朝的綠釉代表是孔雀綠釉。嘉靖朝的代表綠釉是鉛綠釉。」
「不錯。出息了。」她拍了拍小澤的肩膀:「以後,努力考個鑒定師的執照。就能混口飯吃了。」
「姐姐,你沒有執照。你為什麼也能當鑒定師?」小澤好像發現了什麼……
沈悅:「……這種事,小孩子別多問。」
對。她沒鑒寶師的執照。不是不想考,考試的門檻初中以上學歷。成年人。她都不符合。但是也沒規定鑒寶的人,一定要有執照。反正,她的眼光准。顧客信任。這就行了。至於那個執照。好像也沒聽說過非得要的……
第二天大早上的起床。上班。
沈悅昨天喝了一點酒,稍微有點頭疼。好在路途不遠,早上八點,也摸索到了門口了。但是一進門,她就聽到張晶和幾個掃地大媽在嘮叨。
「哎呀,不是我說。那個林悅,昨天和蕭先生,都在吸煙室裡頭。呆了好一陣子呢!」這是掃地大媽說的。
「呸!不要臉的東西,這麼小。就會勾搭人了!」這是張晶的吐槽。
沈悅沒好氣地走了過去。三個人立即閉住了嘴。她冷冷地睥睨張晶:「一個坐櫃檯的。連和顧客講話的資格都沒有。還評論董事長的貴客?!搞得清楚誰重誰輕嗎?」說完了,又凶那兩個大媽:「你們叫什麼?!工號記下來。」
唬得大媽趕緊走了。張晶氣不打一處來:「不要臉!」
「哦?再說一遍。」
「我說你不要臉!」
「張晶!」忽然,身後傳來戴培的聲音。張晶嚇了一大跳。轉過身去,看到怒氣衝天的董事長。
沈悅笑了——坐台就是這點不好。永遠背對正規的辦公室。
戴培只是下來拿個文件,卻看到張晶辱罵林悅。頓時也氣了:「張晶,你如果不想幹了,現在就結賬走人!」
「董事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嘴碎……」張晶頓時就委頓了下來。又是跟戴培道歉。又是跟她鞠躬彎腰。但沈悅才不準備原諒張晶呢。她這個人啊,有的時候也愛記仇。
「先扣半個月的工資!下次再這樣背後中傷同事,那就去檔案室註銷你的工號!」
「是是是!」張晶點頭如搗蒜一般。
等戴培走了。沈悅也仰著頭,從她的身邊過去。又聽到一句:「小!表!子!」
二話不說。她拿起櫃檯上涼了的一杯水。直接從張晶的頭頂倒下去。頓時,殺豬一樣的慘叫響徹大樓。沈悅不緊不慢收回了手:「看你火氣大。給你腦子清醒清醒。」說完。嫣然一笑。故意大聲道:「董事長說了,以後再這樣,你就走人。聽清楚了嗎?!」
那些個趕來,想替張晶打抱不平的員工。一下子全部啞火了。
而沈悅帶著得意的微笑,把紙杯扔回了紙簍:「你再出言不遜,下次我用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