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97 營救
進了屋子,沈悅背後抵著軟軟的被子,身上在發燙。
很久……很久都沒有和男人親密了。現在全身上下都是酸澀的,男人一碰她她就敏感到頭皮發麻。
儘管空調顯示這裡的溫度只有二十度,但是她覺得熱,好熱,熱的簡直要把身體都融化成了灰燼。男人的唇落在她的唇邊,手心砥在手背上,一隻寬厚的手掌把她的雙臂都壓在腰際。另一隻手遊走在她的身上,被他撫摸過的地方,都好像被紅紅的烙鐵灼燒過似的。
想不到闊別這麼久了,他依舊能讓她這麼敏感。
「姐姐,今晚你想來幾次?」他含住了她的耳垂,語氣迫切。一隻手已經不安分地開始解她背後的扣子,但是內衣被除去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害怕。過去的一年裡,她最怕的是一覺醒來在別人的床上,現在她發現即使這個人是杜以澤也不行。安全感丟失了,她就不能再放心地把自己交出去。
目光落在散亂的衣服和一旁放置的古董上,她努力承受著男人的親熱,這時候一點嫣紅被他咬住了,她咬唇戰慄,吮吸舔舐……男人狼吞虎咽的行為簡直是火上澆油。
忍不了了,她伸出一隻手想要阻止他:「小澤,今晚我們先……別……來日方長。我想和你談談乾陵寶藏的案子……」
「明天再說。」杜以澤還想繼續動作。
「……壞蛋……」
她開始推挪身上的男人,但是他忽然揚起一巴掌,她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打人,結果他把她轉了個身子一巴掌拍在了臀部,她頓時臉紅了,卻聽他似笑非笑的語氣:「姐姐,你什麼時候說會了說謊也不臉紅?」
她深吸一口氣:「小澤今晚我沒心情陪你。發生了很多事,我需要休息。」
杜以澤的表情看起來很不愉快,但是他還是下了床,穿好了衣服:「給你幾天時間緩緩。」
她抱著被子,牽著他的一隻手:「小澤,我累了。」而杜以澤的語氣有些不高興,仍舊保持風度:「累了就快睡覺。」
「睡不著……你跟我仔細講一講。」她問道:「我們的孩子……他是怎麼被救出來的?」
「警方不是吃素的。」杜以澤冷笑道:「更何況這是中國的地盤,小坂裕生自己找的死路,誰都救不了他。」
於是她不再問這個,杜以澤卻是問了她:「姐姐,我們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她低下了頭。
杜以澤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姐姐,你為什麼不給我們的兒子取一個名字?」
她沉默了,對於兒子她是愧疚的。一直一直,她都沒有想過給兒子取個名字——本來生了孩子之後日子朝不保夕的,小坂裕生拿孩子當籌碼,喬治暗中覬覦她,喬治和潘還威脅剁了孩子……那些日子裡,他們母子兩個隨時可能生死相隔,所以她就狠了下心沒給兒子一個名字,甚至連小名都沒有,就是怕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會……捨棄掉這個孩子。
不錯,即使是親生的骨肉,她都後悔過許多次生下他——沒給孩子一個安全的成長環境,就很不負責地一廂情願地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後還只能把兒子託付給一個敵人的女兒,幻想著敵人的女人去保護他。實在是,沒臉當孩子的媽。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要說:「對不起。」
真的很愧疚,愧疚的要命。
但是杜以澤沒有安慰她,只是摸了摸她的臉蛋:「明天跟我回南昌去,什麼事情到了那裡再說。」然後就拉了燈,頓時,周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良久,她也安然入眠。
但是杜以澤卻一直沒有睡著——
自從收到沈悅的小紙條以後,他一直在害怕著——害怕一切都來不及,姐姐再一次擦肩而過。說起來,姐姐這個人真是殘忍,他甚至覺得她很自私——只在紙條上留下了小坂裕生的藏身之地,要他去救他們的孩子,卻隻字不提救救她之類的話。明顯,他的傻姐姐覺得——孩子比她自己更重要,但是他不這樣認為,從來不這樣認為。
孩子很重要,而她更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為了孩子他可以拚卻一切,而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愛這個孩子,他們的孩子,他也會學著去愛。
比如,為孩子已經做的。
—————————分割線—————————
南昌市,一天前。
兩個男人在下棋,一個人飽經風霜,另一個人風華正茂。
一盤國際象棋擺在面前,執黑的男人已經走了三十步,吃不掉對面杜以澤的執白的棋子。最後,他只好棄子認輸。而杜以澤沉默地收拾了殘局,又盯著對面之人的眼睛:「你輸了。」氣氛很壓抑,壓抑到站在一旁的徐楠等人根本說不上一句話。
徐楠很少見到自家少爺能夠和蕭牧這麼心平氣和地下一盤棋,每次少爺見到蕭牧,不是打一頓就是惡狠狠地威脅一頓。林小姐在的時候還收斂一點,林小姐走了之後,少爺根本就不把蕭牧放在眼裡,尤其在倫敦的時候,當少爺得知了林小姐失蹤的真相,他甚至差點要把蕭牧給做了。然而今天,他們卻在一起安和地下棋。
這個場面太過詭異,詭異到好像暴風雨前不祥的徵兆。
「杜以澤。」蕭牧開了口:「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我答應了你的爺爺不把你牽扯得太深。」
「是,但是那些日本人手上有我的妻子和孩子,你們卻讓我不要牽扯得太深?」杜以澤嗤笑道:「蕭牧,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遇到麻煩只會當逃兵。」
這話就有損人的味道了,但是蕭牧沒有發作,他鄭重地警告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情不是一命換一命就能解決的。拔掉小坂裕生的據點之後,假如沒有你當後台,善後的事宜都難辦。還有阿悅那裡,萬一你出事了她回來我該怎麼對她交代?」
「就對她說,孩子安全了。」杜以澤這麼回答:「她從來不是個弱女子,換了她在我這個位置上我們的選擇都會是一樣的。再說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方法。」
他說:「我不是在開玩笑,蕭牧,我是在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命令你。」
蕭牧仍舊反對:「你去了也不過是給他們一個活靶子,更何況小坂裕生答不答應交換人質,這也是一個問題。」
杜以澤比他更冷靜:「小坂裕生只不過想要逃出那個地方而已,拿一個半歲大的孩子當擋箭牌,可見他實在是窮途末路了。只要他還沒瘋,應該很清楚這個孩子的分量有多少——沒錯,他是我和沈悅的孩子,但是姐姐她現在人不在他那裡,我對這個孩子的感情又不見得多濃,所以一個孩子的威脅能力也很有限。」
杜以澤站了起來,他提起白色的國王棋子,將了對方的君王:「大不了我說這個孩子不是我的,那麼小坂裕生手上的這一枚棋子就成了廢棋。他應該會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如果我提出讓我自己來交換孩子當人質。除非是傻,他絕對不會拒絕。」
一語中的。
蕭牧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答應了。
出門上車,行駛了很長的時間。他們才到了目的地——就在一天之前,警方還有部隊開始圍剿這一部分跨國武裝分子。圍剿的過程還算順利,狙擊手打死了小坂裕生大部分的人手,然而,小坂裕生現在拿了孩子當擋箭牌,還聲稱:如果不給他們放一條生路,就把孩子切碎了扔出來。
當杜以澤來到僵持的戰場上時,和小坂裕生的談判已經陷入了僵死的地步。這時候,他提出拿自己來交換人質,對方很快答應了。於是乎,小小的孩子被送了出來——是一個日本女人送出來的,女人挽著高高的髮髻,眼角眉梢清秀如雲。她抱著的孩子,又嬌又嫩,看起來才一歲大的樣子,此時此刻,外面喧囂的世界彷彿和這個小小的嬰兒毫不相干。他閉著眼睛,安靜地睡在她的懷中,嘴角還流著口水。
杜以澤這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但也只有匆匆的一眼,他就被對方帶走了。日本女人跟在他的身後,一直把他們送到了小坂裕生的面前——「杜先生,我很佩服你的膽量。」他這麼說:「接下來你可以聽聽我的條件了,希望你信守承諾。」
「我會來這裡,就是談條件而不是出爾反爾的。」杜以澤是第一次和小坂裕生見面——老人的頭髮花白一片,身子骨卻硬朗得很,眉宇之間還有些盛氣凌人。看得出來,他們一行人是狼狽逃出來的,人人的衣服袖口上都沾滿了血腥,只有小坂裕生的衣冠修整,腰間還別著一把日本的武.士刀,上面雕刻了一個菊花的圖案。一種舊式的武.士氣質與滄桑的形象完美重合了起來。
也就是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武.士」才會犯下這麼多的惡。
此時此刻,惡魔還跟他談條件:「第一,讓外面的軍隊全部撤離。一個都不留,全部撤出去!第二,準備一條船,我們的人馬必須安全上船,船上還要有過境的公文。」小坂裕生冷笑道:「當然了,為了保證安全,杜先生你也要跟我們一起上船。等船進了海口,我們就把你給放了……你看如何?」
「一言為定。」
杜以澤答應了,因為他沒得選,當然,他也沒那麼蠢——外面布置了許許多多的狙擊手,就等小坂裕生出來之後進行狙擊。風險當然是有的,但是開槍之一的人是蕭牧,他相信蕭牧早就恨不得殺死小坂裕生了。
交易達成,小坂裕生開始撤離那個山洞。
當然,他們不是一般的武裝分子。此次來到中國,小坂裕生壓上了所有的家當,他們甚至有熱成像的眼鏡和聲吶設備這樣的高級貨。現在,這些盜墓工具全成為了小坂裕生反抗的王牌,他們直到確認外面真的空無一人的時候才出來。然後兩個人開路,帶著熱成像眼鏡的男子負責把持住他的生命,一旦外面出了狀況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這時候,仍憑再好的神槍手也犯了難。
直到小坂裕生上船的時候,躲在暗處的狙擊手才抓住了一絲空擋開了槍。這一槍直接打死了把刀擱在他脖子上的男人。與此同時,另外幾個狙擊手也開了槍,在槍林彈雨的掩護之下,他才逃脫了危機。另外一方面,小坂裕生最後幾個忠誠的屬下用身體當肉盾為他擋了子彈,小坂裕生才得以匆匆逃走。
當硝煙熄滅的時候,小坂裕生已經流竄進了山林深處。而地上橫七豎八倒著許許多多的屍體……其中就有那個把孩子交給他的日本女人的。而且這個日本女人是被小坂裕生親手開槍打死的——他記得這個女人中彈的時候,正好站在他的正後方,小坂裕生大喊了一聲,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逃走了。如果當時這個女人不在他身後,那麼可能當時中彈的人就是他了——原本以為是一場慶幸。現在想想,說不定這就是一場註定罷了。
沈悅告訴他,這個女人叫做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