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番外2 妯娌之間

186.番外2 妯娌之間

經過兩家商議,余素娥同大山成親的日子最終確定下來,秋收過後,九月初八,黃道吉日。介時氣候涼爽,錢糧充足,親朋好友也有餘閑,總歸是再好不過。

銀坊鎮,余素娥祖宅,後院小花園。

大山悄悄拉住余素娥的手,一臉滿足的笑。

余素娥貌似嗔怪地橫了他一眼,素白的手卻沒抽回來,「大娘昨個兒不是剛說過么,日子既然已經定下,成親之前便不能再見。」

大山撓撓頭,難得搶白了一回,「你聽得不真切,大娘說不能見面的日子得從明個兒開始算。」

「左右就差一天。」

「正好用這一天來看看你。」

余素娥禁不住彎起嘴角。

金黃的桂花瓣散落在石板鋪就的小徑,不知名的小蟲躲在草叢裡「吱吱」地鬧著動靜。

小徑的那一頭,出現了一個粉紅的小身影。

大山的視線只在那張嚴肅的小臉上掃了一下,莫名地有些緊張。

小女孩一步一步地靠近,氣定神閑,頭頂上系著金絲花繩的包包一晃一晃,與那張故作穩重的小臉一對比,讓人不由婉爾。

余素娥看著面前小小的人兒,故意板起臉,「若是阿娘沒看錯,眼下該是午睡時間,莫不是蕊兒又淘氣了?」

余蕊兒扁扁嘴,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似是強忍著委屈,糯糯地開口道:「阿娘,你忘了這個……」

說著,嫩嫩的小拳頭伸出去,將一坨灰撲撲的不明物體舉到了余素娥眼前。

余素娥當即瞭然,既而面上一紅,下意識地看了大山一眼,急切地想要接過。

大山卻比她快上一步,將東西拿到手裡,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這話他是特意問的余蕊兒,那表情里有多少討好的成份連一旁的奶娘都看得清楚。

余蕊兒卻並不買賬,依舊木著一張精緻的小臉,小大人似的答道:「這是阿娘的寶貝,阿娘每日飯後都要把玩一陣。」

不足四歲的小娃,口齒卻是伶俐得很。

大山被她話里的意思引去注意力,目光放回那坨東西上,越發好奇——未來媳婦這般在意的東西,難道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完了沒有?給我罷。」余素娥努力平靜著面色,伸出盈盈素手。

大山雖不情願,仍舊還了回去,眼睛卻黏在上面,打算盯出個窟窿來似的。

余素娥低垂著眉眼,隨手將那東西放在身側的針線簍里,還用綉綳給壓上了。

大山更在意了。

余素娥像是沒看見他的模樣,轉臉看著余蕊兒。

小傢伙攤開小手,說:「蕊兒的事情做完了,阿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蕊兒便去午睡了。」

這話說的,倒像是她的午睡不是故意逃掉,而是被余素娥耽誤了似的。

周遭的丫環奴僕們皆是掩唇輕笑。

余素娥哭笑不得地朝著奶娘擺擺手,半個玩笑地道:「趕緊把這個人精兒帶走吧,多大點兒孩子,平日里的飯食都添到心眼兒上去了。」

余蕊兒就像不知道她是在說自己似的,一本正經地行了禮,被奶娘抱著離開了。

直到看不到人影,大山的視線才收了回來,臉上帶著一絲沒有掩飾成功的失落。

余素娥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神情,心思轉了一遭,順手拿起簍里的綵線,狀似無意地說道:「村裡如今仍是大伯掌事兒吧?想來改起戶籍應該不難。」

這樣說出來已經算是相當的直白了。

大山只愣了一瞬,便轉過臉來看著她,正色道:「蕊兒自然要帶過去,逸哥早就盼著家裡多個女娃了,也好給小石榴作伴。只是戶籍上面……我想著,依舊讓她隨你的姓。」

余素娥纏線的手一頓,極力壓下心底翻湧的失望,或許還摻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大山也低著頭思索著什麼,一時間小小的園子竟是安靜得壓抑。

一時間余素娥想起了那段暗無天日、假裝清高與大度的日子,她便是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縫住了嘴巴,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只在心裡推演籌謀,卻最終敗得徹底。

想到這些,余素娥心頭一凜,什麼時候面對大山也需要動用這般苦思?余素娥在心裡對自己連連搖頭。

余素娥閉了閉眼,做出一件顛覆她多年禮教舉止的事。

她抬眼看著大山,直截了當地說:「蕊兒她命不好,生來便少了爹爹疼愛,沒有長輩教養,總是缺些孩童的天真與討喜,你對她不喜也是應當……」

大山猛地抬頭,眼含震驚,「這話從何說起?我向來——」

余素娥握住大山的手,打斷他到口的話,繼續道:「不管怎樣,既然你能接受我,也請暫時包涵蕊兒罷,給我些日子,我好好地教她,可好?」

這些話算是把自己所有的驕傲都扔在地上了,容不得她考慮一旦對方不買賬,她該如何自處。面對這個放在心上的人,余素娥下意識地選擇了放下端了十多年的架子。

大山看著余素娥臉上孤注一擲般的神色,心底一陣絞痛。

他也不再顧忌現在是何場合,不由分說地把人摟到懷裡,不歇氣地解釋道:「蕊兒自下生時就牽著我的心,她是你身上的肉,卻也是我的心頭寶,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忘了你生她時是如何九死一生?就算你真忘了,我卻忘不了,我也不能讓蕊兒忘記——所以我方才說讓她依舊跟著你姓,算是全了這份恩情。」

方才有多酸澀,聽了這話后便有多欣喜。

任是余素娥平日里多麼冰雪聰明,此時此刻,面對一個男人天大的愛意,她也只剩了小女人的嬌憨。

半晌,還是大山再次開口道:「剛剛也是我欠考慮,蕊兒的姓氏還是隨我吧,家裡一窩小子們不姓江就姓蘇,好不容易得了個寶貝女兒,若是連姓都不改,逸哥八成得罵我。」

「都聽你的。」余素娥柔順地倚在他寬厚的胸膛,低聲說道。

雖然大山張口閉口都是江逸,余素娥卻半點都不介意,若是沒有江逸,怎麼會有他們二人的今時今日?

******

且說大山從鎮上回去以後,進進出出都在想著園子里的事,他不想因為蕊兒的事讓余素娥心裡有半點疙瘩。

想得入神了,就會辦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眼瞅著這麼大一個人一腳踩空,生生地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彼時江逸正靠在窗口嗑著西瓜子,看到這一幕之後,笑得前仰後合,完全沒有同情心,更別說發揚兄弟愛上去搭把手。

雲舒原本正陪著媳婦女兒在院子里散步,此時唯有無奈地忍著笑意,緊走兩步把那個傻大個兄弟拉起來。

大山卻絲毫沒有記恨江逸的「見死不救」,看到他之後反而眼睛一亮。

「逸哥!!!」大山咧著嘴,叫得親極了。

這傢伙不尋常的表現弄得江逸愣了一下,直覺不妙。

大山就像遇到救星似的,一反常態滔滔不絕,「逸哥,你最聰明了,幫我想個法子唄!來,我給你剝著,我剝起西瓜子來又快又好,逸哥你一邊吃著一邊聽我念叨念叨……」

不光是江逸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葡萄架下的雲舒夫婦同樣不可思議看著那個彷彿妖精附體的大山——說好的憨厚老實手勤嘴拙呢?

此時,大山的「老實」體現在一字不漏地把下午在余宅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給江逸說了一遍,就連小夫妻間的相處細節都沒有避諱。

江逸聽完之後,默默地在心裡提取了一下重點,「你的意思是……咱們想個法子,怎麼表示一下對蕊兒小寶貝的重視,讓全村、不,讓全蔚州都知道蕊兒從今往後就是咱家的娃唄?」

大山忙不迭地點頭。

江逸鬆了口氣,如果單是這個,倒稱不上有多困難。

想起那個小小年紀卻如同女版霸道總裁附體的小人兒,江逸每每都會被萌得一臉血,那頭頭是道說一不二的派頭、那一本正經的小表情,真是……無法言表。

江逸腦子一轉,有些為難地開口道:「其實我還真有個辦法,若能實施想必十分能搏人眼球——不過,太過引人注意了,我倒又有些為難。」一來有違禮法的地方稍稍多些,二來兩位長輩那裡不一定能通過。

大山聽江逸這麼一說,剛剛升起的期待又落了回去。

袁綉娘抱著孩子溜溜噠噠地走了過來,嬌笑著介面道:「我入了江家門子一年多,怎麼就不知道還有逸哥為難的事?」

江逸挑眉,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你倒看得起我。小石榴給我抱會兒,興許這事兒真就有譜了。」

「這可就說不清了,若是真有了主意,那到底算是逸哥的功勞,還是我家小石榴的?」袁綉娘一邊開著玩笑,一邊避嫌似的側著身子把孩子遞到他懷裡。

江逸一門心思早就撲到了軟趴趴的小寶寶那裡,根本沒接她這茬兒,顛顛地抱著跑到蘇雲起跟前顯擺去了。

雲舒的面色不太好看,背著大山給袁綉娘使了個眼色,然後便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袁綉娘不明所以地跟在後面。

夫妻兩個一前一後回了自己的屋子,把門一關。

雲舒轉過身,拿眼直直地看著袁綉娘。

袁綉娘勾出一個笑臉,誇張地拍著胸脯,「夫君,你可別這麼看我,我害怕……」

雲舒看著她故作調皮實則惴惴的樣子,先是軟下了心思。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逸哥雖然性子跳脫,卻總歸是兄長,言行舉止間你該多些尊重,才好給後進門的弟妹作個表率。」

袁綉娘一聽是為這個,反而放了心。她上前兩步,親昵地拉著雲舒的手臂,半是強硬地把他按到了椅子上,順手倒了杯茶,這才說道:

「你們當逸哥是兄長,我卻只當他是大嫂,自然是按妯娌們之間的相處來論。夫君你且放心吧,逸哥樂意著呢,妾身決不會敗壞了咱家的門風,哪怕不久之後余姐姐進門了,咱家這日子也只能越來越和睦!」

袁綉娘說著,俏皮地屈下膝蓋,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

雲舒倒不好再發作,乾脆腳步一抬,到書房看書去了。

袁綉娘朝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心裡笑道:再飽讀詩書又如何?女人們之間的關係啊,男人兩輩子也別想懂!

咦?好像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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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溝發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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