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周圍的空氣漸漸凝固了起來，一時間，原本還嘈雜的教室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都把目光落在了宋遲暮和牧黎夜那裡。

宋遲暮趁著低頭的空檔，看了一眼他的目光，那人眉色沉穩，看不出來到底是隱藏著一種怎樣的情愫，宋遲暮的心裡也漸漸發虛，拿著魚缸，不，拿著裝著金魚的杯子，手也有些緊張的骨節發白，她剛剛那樣轉身就跑，對方一定以為她是闖了禍就跑那種人，可她不是主動留了電話號碼了么？宋遲暮咬了咬嘴唇，在心裡腹誹，今天是倒了什麼血霉啊……

牧黎夜把目光落到那個杯子里，此時，他心愛的兩條魚正在小小的杯子里游得挺歡快。

「可能，這個蝸居比較適合它們。」

他並沒有說要或是不要。宋遲暮聽到那個低沉又磁性的嗓音，作為一個聲控，要不是情況特殊，她真的好想問他願不願意加入配音社，完了，這是一種病，不如就放棄治療吧。

回到現實里，年輕的代課老師還是站在她的座位前，目光僅僅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

「坐下吧。」

宋遲暮：「……」

所以，木老師到底還要不要他的魚了？

之後牧黎夜只是與她擦肩而過，不再和他說話，重新走到講台上繼續點名。

宋遲暮回過神來，長嘆了一口氣，她剛剛差點就準備自報家門，收拾東西把宋清給供出來了，見到代課老師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她心裡的大石頭才落了下去。

宋遲暮向來對現代漢語不感興趣，當初考大學的時候也是因為文科比較拿手。加上昨晚睡得晚，她也不好意思繼續打量那個剛剛把她看的毛骨悚然的代課老師，宋遲暮索性把手放在書本上，在宋清的課本上畫起了小人，聽著老師講課的聲音，不過多久，宋遲暮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睡的安安穩穩，還夢到了前不久小說里寫的情節，男主和女主終於在一起了，簡直可喜可賀，接下來就是洞房了吧，唔，好像，洞房這種事情她寫的不是很通暢啊，還是一筆帶過吧。宋遲暮正在夢裡想怎麼一筆帶過的時候，就聽到耳邊傳來小聲小聲的敲課桌的聲音。

一下，兩下，敲得她眉頭緊皺。

宋遲暮皺了皺眉，誰啊，這麼煩躁，正睡的歡呢，那個敲課桌的頻率卻越來越頻繁。宋遲暮索性懊惱的抬起頭來，這就對上了正用書脊敲課桌的老師眼裡，那人眼神依然還是那樣，嚴肅的讓宋遲暮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牧黎夜正站在她的課桌前，嘴裡還在講著關於魯迅先生的文風與文詞，看來是個脾氣挺好的老師，也沒對她發火，只是警示她。

宋遲暮感激的坐直了身子，聽到牧黎夜淡淡的說了一句：「宋清同學，我講的就這麼沒有吸引力？」

宋遲暮特別想解釋，她昨晚凌晨四點進的被窩，雙眼皮都要成三眼皮了啊，而且她是大四的，大一的課程都聽過了啊。然而，宋遲暮不敢造次，只是搖了搖頭，還未開口，就聽到那磁性的嗓音說道：

「既然醒了，還不自覺的去角落醒醒瞌睡。」

宋遲暮準備收回剛剛對代課老師的好印象。

……

於是宋遲暮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乖乖的站在了門口，沒想到等了不過五分鐘就下課了，宋遲暮首先想到的就是馬上掏出手機給宋清發條簡訊：

【學妹，你們班的新老師簡直帥的驚天地泣鬼神啊，真的不來上課？我好想把他帶入網配圈啊，聲音簡直動聽的不要不要的。\(≧▽≦)/】

【我有我家男神了，多帥的都不要，說好了幫我頂課的，不許耍賴。】

宋遲暮滿頭黑線，算了，如此絕色美人，就等著宋清錯過呢，她就喜歡讓她腸子都悔青了。

宋遲暮收起手機轉過身去，正看著牧黎夜迎面朝她走來，那人儼然一副嚴肅又認真的樣子，看上去頗有些要教訓她的意思，宋遲暮靠著門框，看著教室里沒走的人都將目光落到了自己這裡，她為什麼覺得被那眼神看的有點發毛？

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話吧？心虛加上害怕，宋遲暮索性和他低著頭擦肩而過，就當沒看見，這要是被發現是頂課，會被訓的吧，宋清的學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扣。

「宋清。」

拖長的尾音叫的宋遲暮心裡一驚。

宋遲暮剛剛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剛剛拿了放在桌子上的東西和水杯，她眼下一急，摸了摸肚子：

「木老師，我肚子疼，稍後再說。」

說完，宋遲暮就像兔子一樣的跑了。

被宋遲暮丟在一邊的男人看著那個一溜煙就跑掉的身影，俊朗的眉目染上些夏天裡的陽光，映襯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人倒是那個人沒錯，不過，好像是沒想起他來？不過短短的一面，想不起來，好像也很正常。

原來名字是叫宋清。看來她和他的緣分，還是很微妙的，他就著站在後門，翻出剛剛的那個手機號碼，把名字改成了【宋清】。

等到將這一切做完，牧黎夜突然想起了什麼，抬眼看著剛剛『宋清』坐過的位置，微微蹙眉。

那姑娘看上去蠻好商量的，怎麼那麼喜歡闖了禍就跑，連魚都不留給他，好在留了電話，結果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

※※※

宋遲暮一口氣跑到了宋清學校的紅楓大道，簡直作死，今天算是有史以來宋遲暮上的最驚心動魄的一節課。

她先是懷疑新老師識破了她頂課的爛招數，後來又作死的在課堂上呼呼大睡，現在，好不容易從那個令人壓抑的氣氛里逃出來了，宋遲暮說什麼也不想去幫宋清頂課了。

而且新老師看上去對她好像頗有些意見，雖然是個帥氣十足的男人沒錯，可她心裡是有男神的人，再帥的男人也只能遺憾的打上「那個男人很不錯」的標籤。

宋遲暮摸摸在抗議的肚子，從早上起來就什麼都沒吃，又加上有點心慌，她當下就決定先去食堂解決今天的早餐和午餐。

宋遲暮每次幫宋清頂課，宋清都會乖乖的奉上自己的飯卡作為報酬，宋遲暮是個大吃貨，宋清學校的飯菜比自己學校的好吃，所以逮到機會宋遲暮都會恨恨的宰一下宋清，拿著飯卡把自己想吃的東西都毫不猶豫的刷了一遍。

霸佔著靠窗桌子的宋遲暮正在大塊剁碎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誒——

宋遲暮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看著剛剛習慣性放在飯桌旁邊的裝了兩條金魚的水杯，難怪剛剛打飯的時候隔壁的男生總是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她還以為是自己今天旺桃花，等到反應過來，她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剛剛在窗口看到個女生，水杯里養了兩條魚，不是準備撒點鹽進去當魚湯喝吧？」

噗——宋遲暮聽到後面兩個女生的對話，頭越埋越低。原來剛剛木老師是準備要回他的魚呢，都是她做賊心虛，一溜煙就跑了，現在在那個帥氣的代課老師眼裡，她已經成了一個品行不良，闖了禍不擦屁股的壞學生了吧，天地為證，她其實是個三好學生啊。

宋遲暮低著頭，準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吃食堂飯的時候，一碗湯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宋遲暮抬起頭去，面前是個完全陌生的男生，並不是她認識的人。

「同學，這種觀賞魚是不能吃的。」

她長的很像傻子么？她當然知道觀賞魚不能吃，所以男生這是嘲笑她么？宋遲暮愣了片刻，不理他，繼續低著頭吃自己的飯，飛快的把自己的飯吃完之後，宋遲暮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抱歉的揚了揚嘴角：

「沒事，我吃完了，位置留給你吧。」

想讓她讓座就直接說，何必用這種方法，宋遲暮抱著書本大步的往前走去，留下一臉無語的男生站在食堂風中凌亂。

他就是想搭個訕而已，怎麼就那麼難呢？

然後，在男生詫異的目光里，那女生第十八次撞到了學校食堂的玻璃門，嘭的一聲，男生不由的發出了呲的一聲，女生停下來，看了看擦的幾乎透明的玻璃門，懊惱的摸了摸腦門，沒事玻璃擦的那麼乾淨做什麼？這個月撞到這個已經好多次了吧，宋遲暮一邊懊惱的摸著額頭，一邊用手遮住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窘迫而飛快紅起來的臉頰。

看了眼手裡的金魚，宋遲暮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她雖然不知道代課老師的電話，但是對方留了她的電話，所以……木老師應該是會給她打電話的吧。

想到這裡，宋遲暮最終還是選擇先回自己學校的宿舍。回到宿舍之後宋遲暮馬上找了個大號的礦泉水瓶，用剪刀從中間剪開，接了水給兩條小魚騰了個地方。她趴在桌子上，看著兩條長相漂亮的魚，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尾部撐開，像極了綻放的禮裙。一尾紅的，一尾藍的，應該是夫妻倆吧，也不知道代課老師是什麼來頭，看上去還蠻年輕，好像剛剛畢業的樣子。

「哇，遲遲，哪裡買的金魚啊，這麼漂亮。」

宋遲暮還以為今天又只剩她一人，畢竟已經大四了，寢室里四個女生，兩個談了戀愛的都搬出去同居了，現在在寢室的就是這個在商貿公司實習的蝌蚪，蝌蚪公司經常加班，所以很少回寢室。蝌蚪之所以叫蝌蚪，主要是因為她姓柯。另外兩個分別是豬豬和猴子。宋遲暮的名字好像和動物掛不上鉤，就叫了遲遲，她剛好又是個吃貨，這個外號她倒是蠻喜歡的。

「地上撿的。」宋遲暮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代課老師是不是沒記清楚她的電話號碼啊，都快到晚上了，她還沒接到一個電話。

蝌蚪見她老是看著手機，好奇的問了一句：「遲遲，等面試電話？」

提起面試，宋遲暮瞬間就覺的一個頭兩個大，她看了蝌蚪一眼：「蝌蚪，你說，我要是不工作，會不會被我媽打死。」

蝌蚪聽到宋遲暮這麼說，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你是有社交恐懼還是咋的，專科成績那麼優秀，應該很好找工作啊？」

「我，我想留在學校里，或者考研也可以。」

「考研我是支持的，但是研究生之後，不是還要工作么。你在逃避什麼？還是……」正在收拾衣服的蝌蚪停了下來：「你不會還想著你男神吧，你在這學校四年了把，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蝌蚪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就看到坐在課桌上的女生的臉像是一個熟透的紅色蘋果，瞬間就漫上些紅暈，一直漫到耳朵上。伴晚的陽光並不刺眼，落在女生好看的輪廓上，映照出些毛茸茸的質感。

「別想了，你腦子能不能正常點，中二期該過了。」

「我哪裡中二了，我男神是真的存在的。」

「《中二少女尋夫記》又要上演了。得了，我就看你一個人在這個宿舍孤獨終老吧。」

「你才中二少女呢。再說了……」宋遲暮臉頰又漫上些紅暈：「再說了，我們都還沒見面呢，尋夫什麼的，扯遠了。」

蝌蚪無奈的挑了挑了眉毛，鄙視了一眼閉月羞花的某女子，yy黨的腦洞還是挺大的，感嘆完畢，蝌蚪就去衣櫃里收拾著自己的衣服。只聽得背後的椅子刺啦的一聲，扯出一道長長的刺耳聲音，宋遲暮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手杵著桌子，一臉疑惑的看著蝌蚪：

「什麼叫我一個人，不是還有你在宿舍的嗎？」